吕宋峤答应着,说:“田妈是服侍过母亲的旧人了,让人安排个清闲的给她便是。”
田妈年纪倒不大,腿脚也好好的,估计是大嫂不喜,所以……宋然想起那天陈氏脸上的表情来。
不过这些微小事,谁也没有放在心上。
同回来时一样,众人簇拥着吕宋成一家,直送出大门口,再三致意,几辆大车便杳然远去。
转身回府,走在甬道上,宋然心里还在想东想西,吕宋峤看了他一眼,说:“告诉你也无妨——”,沉吟一下,他接着说:“大哥之前上了一趟京城,知道里头有几个空缺,想年后捐个京官,家里一时没拿得出那么多现银。我觉得,也没那个必要,慢慢儿总升得上去,就多说了几句。现在没事了。”
原来如此。宋然明了,不再挂心。
大门外,人散尽了,只有对街的小巷口处,身着青衫的年轻文士,一双狭长的眼睛还望着这边,神情莫测,良久,折扇一敲,转身离开。
第13章 情迷
正是春寒料峭,但各人都干起各人的营生来,吕宋峤带着人往庄子里走了一遭,跟各庄头商量春耕事宜;又有各铺子里头的掌柜伙计年后来开工,不免又接见,打发利是等。好不容易闲了,便恭恭敬敬封了贽见礼,带着束脩礼物等,领着宋然去拜见六堂叔,这便是见过了先生,只等择日上学去。
家里朱氏快要出月子,请了娘家人来帮衬着,又有李妈妈打点一切,只觉井井有条,无丝毫杂乱。那田妈据说年轻时点得一手好香,便去老太太的佛堂当差,但那边已有两个惯用的老妈妈,于是又打发到品静轩扫院子。宋然虽觉得田妈有点怪异,但不过是下人,又是伺候过大哥的,不好推脱,也就没说什么。所幸田妈再无不妥,敛了气息一般踏实地干活,大家也就不当一回事了。
宋然或看书作画,或自己跟自己下棋,颇有点无聊,心里只牵挂舅舅,不知道是不是一过完年就上京去,不知道能不能托人捎回母亲的信。再则,庞非一直没来,宋然心里很是想念,不知道他好不好,他老爹怎么样了。
这一日,宋然一早醒来,梳洗过,便先去辞老太太。然后往翠怡苑来,与吕宋峤一起用早饭。桃红早早地把书笔等文物收拾好,还有外衫手巾等物,一并交给小厮,好带往学堂中。
这学堂离家不远,按宋然的意思,大可自己走路去,用不着什么马车和小厮。吕宋峤自然不肯,还要亲自送了他去,说是第一天上学,不能失礼于人。宋然知道他是想给自己撑撑腰,教学堂里众人见了,不敢怠慢这半路出来的吕家三爷。
果然的,吕宋峤带着宋然一到,学堂里仆役便十分殷勤地出来迎接,指给座位,引着见过同窗。那虽都是些十来岁的少年,但也十分有眼色,且见宋然是这等俊秀人物,自然个个客气,言辞甚欢。吕宋峤又进去跟先生谈了一谈,便放心离去。
宋然自把纸笔等物摆放好,端坐在座位上,在静静等待的空隙里,他看看窗外,只见花木抽芽,新意萌动,透过学堂围墙的镂空格子望,远远的土坡上青黄一片,底下清平河水色潋滟,眼看冬去春来,万象更新,他的心里却不知怎的涌起一股落寞,也许这里没有自己熟悉的人,总归是感到孤独。
须臾,矮小微胖的先生进来,给众人定了规矩,上午讲书,午后习字,下午各人作文章,那便是为不久的县试做准备的了。宋然其实心里对那一套起承转合模式僵化的文章体式不以为然,但腹中也看过不少程朱时文,当中也有好的,也明白要让考官看中自己的卷子,还是要应合一下当下的作文潮流,不可太标新立异。况且自己初来乍到,也要给先生一个好印象。于是,他便也像从前在兰西学堂里一样,认认真真听讲、练字、写文章,一天下来,精神也有些困倦。
“近来吃住得太好,松散了,一日的功课应付起来竟也有点吃力,得打起精神来。”宋然一边想,一边出了学堂大门,常福收拾好东西跟着,准备回家去。
“宋然——”,忽然,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喊自己。
“庞非?!”宋然又惊又喜,抬头张望,果见庞非正向自己走来,大大咧咧的,嘴角溢出一缕淘气的笑。
只是一段时日不见,这人好像又长高了,身形挺拔,嘴角微微扬起,穿着上次那件半新袍子,收拾得很齐整,在淡黄的夕阳余晖中竟有几分玉树临风的潇洒。
“你怎么来了?”宋然忙几步行近,拉住了庞非的手,十分高兴。周围散学的少年有的望了过来,带着探询和疑惑。
“走,找个地方跟你说。”庞非说,又看了眼宋然身后的常福,那小厮恭敬地拎着东西,丝毫没有独自走开的意思。
“常福,你,你先回府去,跟二哥说一声,我稍后就回去。”宋然略一思索,便吩咐他。
“三爷,这,小人不敢——二爷,要打断小人的腿。”常福慢吞吞地说。
宋然瞧他那畏缩的小身板和眼神儿,笑着说:“没事,我回去会跟二哥说的,你不要担心。你就说庞非来找我,他上次也见过的。我说说话就回,很快。”宋然说。
常福犹豫着,还是没动。
庞非斜了他一眼,懒洋洋地说:“怕什么,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们三爷。”
我知道没人敢欺负三爷,可你欺负他怎么办?常福心里嘀咕,他也听说过这个人,桃红姐气呼呼的说像个山匪的便是了。
“还磨蹭什么!”庞非不耐烦了,向前迈了一步,仗着高大,陡然生出一股气势来。
常福可不想还没被打断腿就要被眼前这山匪折了手,忙说:“好,好的,三爷,小的先回府,您好歹早点儿回来。”一面说,一面走。
“啰嗦——”庞非嘴角一扯,“走吧!”拉着宋然离开。
避开人群,绕到学堂后面的巷子里,从小径走,很快两人便走到了清平河边的土坡上。西下的太阳已经隐到云层后面,微光洒在水面上,随着河水的流淌轻轻起伏,十分安静。
靠着草坡,宋然躺下来,舒服地伸展筋骨,面向夕阳,闭上眼,金色的脸庞上绒毛细细,柔和如玉。
庞非一只手撑着头,侧着身子静静注视着他,眼里满是爱恋与满足。
“喂,说话呀!怎么在这个时候来了?还找到学堂里?”宋然也不睁眼,问他。这家伙今天有点儿奇怪,刚才走路的时候也没有在耳边说说笑笑,和平日大不同。
庞非放下手,跟宋然并排躺着,说:“我是跟姚笑一起坐他们的车来的,玉满堂在这边开个分号,拉些东西过来。”
哦?
“去吕府找你,门上的人说你上学了,我便问了路找来。”庞非接着说。
宋然问他:“门上那些人不敢对你怎么样了吧?”
“唔,还是上次那小子,挺客气。”
“那人叫常三,二哥罚了他一个月月钱,还敢?”宋然说。
他觉察出庞非兴致缺缺,声音也很低沉,没有平日的张扬,于是睁开眼睛,扭过头去看他。
庞非正眯眼睛,仰望头上灰白的云朵出神。
宋然坐起来,刚刚雀跃的心情忽然沉了一沉,很少见庞非这个样子,是有什么事吗?
庞非也坐起来,朝宋然这边侧转,拉过他的手,欲言又止。
“怎么了?嗯?”宋然凑近他,看着他的眼睛,疑惑道。
那漆黑的眼珠幽幽有光,温热气息轻轻扫过自己的脸,淡粉色的唇,说话的时候露出白玉般的牙齿……近距离的接触,令庞非忽然觉得口干舌燥,心里怦然一跳,不再多想,凑上去一下子含住那好看的唇瓣。
宋然全然无防备,只觉庞非的唇柔软而灼热,压着他的唇,开始时一动不动,只是紧紧地贴着。待宋然反应过来,正想躲开,庞非却用一只手按住了他的脑袋,继而开始摩挲,辗转,舌头竟也侵略进去,亲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全然不同平时的胡闹,也不是偶尔耍无赖时吃他豆腐的样子。
宋然心里莫名紧张,“唔,唔”了两下,双手用力挣扎了一下,庞非才恋恋不舍地停下,喘着气,热热的气息喷在他脸上,双目闪闪发亮,一只手手却还搂着他的腰。
宋然耳朵都红了,咽了下口水,不自然地移开视线,结结巴巴地说:“好了,别,别胡闹!你,你哪里学,学来的这个?”
庞非注视着他,轻声笑骂一句:“你个傻子!”
宋然:“什,什么?”
庞非却又不说了,唇齿交缠的感觉太美妙,他要乘胜追击,把眼前这个人深深地印在心里。宋然想偏转头,庞非却把手放在他脸侧,不容他躲,继续用嘴唇细细地品尝他的眼睛,他的脸颊,最后又堵住他的嘴巴,无师自通地挑逗着他,追逐着他,让他的舌尖缠着自己的,热烈又深情。
宋然只觉全身发软,闭着眼睛,笨拙地回应,脑子里混沌一片,仿佛又窥见了那晚吕宋峤的□□,一种新奇又刺激的感觉从头传到脚,愈加酥软。
“哗啦啦”一群野鸭子扑棱棱飞来,落在水边,草坡上,寻找安歇之地,把情迷意乱的两人唤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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