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琛……阿琛?”
娄琛紧紧的盯着高郁,试图从中看出哪怕一丝的心虚与欺瞒,可他失败了,那双柔中带俏的桃花眼里印出的全是他的模样,有情意,有担忧,却无半分虚伪。
良久,他终是放弃追问,只摇了摇头道:“多谢殿下关心,不用了。”
现在求得赦免还有何用,人,都已经死了。
那日两人在殿中呆了许久,可直到离开,娄琛也没有再提过此事。
这让高郁十分忐忑,既担心娄琛发现了什么,又担心他或许没有发现,只是猜测试探,自己慌乱中会否漏了马脚。
他心里头着急,可又不能直接问,只好旁敲侧击,打探娄琛的想法。
可那日之后娄琛却像是回到了刚重逢的时候,问三句也不定回答一句,冷静克制,凡事都留几分余地。
他似乎在考虑着什么,又似乎已经做下了什么决定。
高郁为此焦头烂额,可比起此事,更让高郁烦心的还在后头。
翌日早朝云仁浦果然参了天牢守卫统领一本,高郁不愿多生枝节,便遂了他的意将统领贬官三级,放到了淮南抓捕余孽。
哪知这一松口便让朝臣们逮住了机会,以民心不稳,天下难定为由,又一窝蜂的开始劝高郁早些登基。
折子可以不看,但早朝却不能不上,高郁被吵的不厌其烦,下了朝连宣政殿都不去,就直接躲去了娄琛那里。
娄琛这几日少有出门,得了空便在房中看兵书,高郁无事也搬了个板凳,拿了几本折子在他旁边一起看。
两人各看各的好半天没说话,直到高郁在吏部请调官员的折子中看到了夹进去的请愿书,登时怒从中来。
“这些人,真是反了,难道本宫不登基,这天下就会乱的民不聊生了吗?”
高郁原本只是想埋怨两句,谁知娄琛听完后却放下兵书,淡淡道:“殿下是该登基了。”
高郁一愣,压在折子上的手抖了抖:“阿琛怎跟朝堂上那些老家伙一样,关心起这件事来了?”
娄琛没有回答,只定定的看着他,继续道:“乱世离民心,殿下若再不登基,民心的确会不稳,天下也迟迟定不下来,此番于万民无益,于南梁更是……殿下,您该登基了。”
冠冕堂皇的理由无可辩驳,高郁气结,仍旧坚持道:“不登基,父皇尚在,此时登基可是大不敬之过。”
“圣上早已写好了退位诏书,殿下并无不敬。”
“你……”高郁终于坚持不住了,掰过娄琛的肩膀问道:“阿琛为何这般急着催我登基,可是前日皇弟说了些什么?”
原本高郁不提,两人便心照不宣,同高显说的一样,当什么都没发什么过。
可高郁既然提了,娄琛自然不好再回避,只摇头道:“与世子殿下无关,微臣只是觉得,殿下的确该登基了。”
“我若登基了,就需要论功行赏,阿琛真的那么想离开?”含情的双眸垂了下来,高郁哑着声音,“阿琛明知道我为何迟迟不愿登基,也明知道我在等些什么,为什么还要这般逼我。阿琛,你可知你这般,还不如杀了我来得好。”
高郁眸中波光闪烁,泪盈余睫,娄琛一时怔住了。
他不懂,为何高郁面对他时,永远都能摆出一副真情实意的样子,可一转身又将真相掩藏起来。
这出戏他到底还要演多久,又还要欺骗自己多久?带着虚伪的面具生活他不累吗?
高郁不累,可娄琛却已经乏了,两世纠缠已经耗尽了他全部的心力,他没有精力再去分辨高郁哪句真哪句假,更没有精力去他到底有几分真心。
舅舅的叮嘱,宁泽远的提醒,关羽最后的请求,这些时日常常在心头响起,娄琛总是在想,为何会到今日这番局面。
后来才发现,不过是因为当局者迷罢了。
身在其中便如迷途,跳出混沌,则心迹澄然如清泉。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是他想得太多了,才把自己困入局中,有些事根本无需分的那么清楚,只需要一个结果就好。
是时候该快刀斩乱麻了。
闭下眼来,不再看高郁那双含情带忧的眸子,娄琛最后做了决断。
轻叹一口气道,娄琛低声道:“微臣不会回西北。”
“我不会放弃的,阿琛即使你想离开……”高郁说了一半突然顿住,“阿琛你刚才说什么?可是我听错了?”
娄琛正声,又答了一遍:“微臣不会与世子殿下一同回西北。”
“真的!?”
娄琛点点头。
高郁还有些难以置信,小心翼翼问道:“阿琛你知这话代表什么意思……可真的想好了,不回去了?”
娄琛毫不迟疑,斩钉截铁道:“不回去了。”
惊喜来的太突然,高郁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坐也坐不得,站也站不得,屋子里转了一圈,才跑到娄琛跟前,没头没脑的问了句:“那阿琛这些天怎么老躲着我?”
“只是在想一些事而已。”
“现在想通了?”
“恩,想通了。”
想的彻底,通的澄澈。
“想通了便好,想通了便好……”一朝美梦成真,高郁甚至有些不敢相信,“阿琛,你可知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我……”
“殿下!”娄琛看着差点喜极而泣的高郁,忍不住笑道:“殿下还登基么?”
“登,都听阿琛的!”高郁登时回道,“本宫明天就通知礼部,准备登基事宜。”
言罢他又像个小媳妇儿一样,拉过娄琛的手,对天发誓道:“阿琛,我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但我高郁在此发誓,此生定不会负你,否则就天打五雷轰,来世堕入畜生道。”
“嗯。”娄琛这次没有再挣脱,他低头看了眼两人相握的手,轻轻的应了声。
善德十八年,善德帝感念天下,退位于太子。
同年太子继位,改年号文德,寓意文治天下,以德育人,百官朝庆,万民归心。
九月十四,祭过天,问过地,金銮殿中,论功行赏。
心情甚佳的高郁对功臣极为大方,不仅给高显、于子清,宁泽远这些主将封了赏,还亲赐银万两,给那些参战的将士,凡是有功则均按功勋大小奖银钱千百。
错了的将功赎罪,有功的各有封赏,朝臣皆大欢喜,唯独娄琛一人沉默不语。
登基仪式前一天,高郁还不放心跑到娄琛跟前,提了封赏的事。
可娄琛却什么都要求,只说按规矩办即可。
高郁一时喜上眉梢,便自己做了主,封娄琛为兵部侍郎兼领殿前都指挥使,戍守京城,保皇城平安。
此时赏过其他人,轮到娄琛时,高郁心潮澎湃,甚至没有让侍礼太监宣旨,而是亲自宣赏道:“娄……”
哪知他刚开口,娄琛就突然站了出来,高声打断道:“陛下,微臣有事请奏。”
高郁心中咯噔一跳,有种不祥的预感,他刚想让娄琛退下,有事过后再说,娄琛就已先他一步,跪于殿前。
清朗的声音如洪钟,响彻殿宇,也如响鼓敲击在高郁心头。
“臣娄琛感念圣上恩泽,今生无以为报,只愿继承父志,驻守西南,为陛下护一方平安,守永世安宁。”
言罢他以头叩低,躬行大礼:“求陛下成全!”
作者有话要说: 娄琛:惊不惊喜,开不开心!?
第95章 乱麻
金銮殿上死一般的安静,几乎可闻针落, 端坐皇位的那人没有开口之前, 无人敢出声。
娄琛就这么跪在大殿中, 许久直到高郁低沉而沙哑的嗓音响起:“今日暂且如此, 此事容后再谈。”
“陛下!”
“朕说容后再谈!”高郁兀的拔高了声音, 原本带着笑意双眸此时如寒冰万丈, 怒意尽显。
“陛……”
娄琛还想说些什么,见势不对的高显赶忙站了出来,带着群臣高呼万岁, 将娄琛的声音压了下去。
“圣上显明, 千秋万代!”
“吾皇万岁, 万民归心!”
……
礼成, 众卿跪拜,退出大殿。
娄琛走在最后, 刚出殿就被等在一旁的高显拉到了角落里。
惊魂未定的高显一双杏仁眼瞪的老大, 惊恐的看着娄琛,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两日高显没怎么见过娄琛,倒见了高郁好见面, 见自家皇兄整日笑挂嘴边, 一副春心荡漾的模样, 还以为两人已坦诚, 两情相悦了。
可现在看来,哪儿是两情相悦,他家皇兄恐怕是彻头彻尾的一厢情愿吧!
被心中的想法一慑, 高显颤了颤,压低声音小心问道:“瑾瑜(娄琛表字),今日在大殿上你说的话,可曾知会过皇兄了?”
娄琛神色淡然,稍稍点了点头:“嗯。”
“那刚才皇兄为何(一副要杀人的模样)……”高显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瑾瑜,你要说实话,你与皇兄到底怎么了?”
“无事。”他只是稍费心机,同高郁玩了一个文字游戏而已。
“不可能……”高显还想问,不远处却走来一个人,定睛一看可不就是林书芫么。
林书芫见两人在一起并无半分惊讶,反倒是看向娄琛时,眼中隐隐有些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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