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立之势
侯止苑将桀啸交于贩马的商人,马队一走出城门,桀啸四蹄狂奔,很快找到侯止苑。
那商人连忙解释道:“公子,我可不曾亏待你的马啊!”
侯止苑见到这商人的马队中有几匹黑马受了伤,想想就知道定是桀啸踢的。当下拿出一大包银两道:“哪里的话,我的马伤了你的黑马,我该道歉才是。这些银子就当买药的钱,请收好……”
送走了商贩,侯止苑那一张泛着儒雅笑意的脸就恢复正常。
午饭后,侯止苑说要去买点粮食备着,让乔霁彧在餐馆等他。等他回来后,桀啸这匹千里马被拴上了一个马车。
桀啸打着响鼻,时不时哀鸣两声。
“乖,到了开岁城就给你卸了。”侯止苑抚了抚它,它真的就乖了。
似是为了早日卸掉累赘,桀啸跑的飞快。侯止苑驾马技术不错,虽然速度快,但足够平稳。这么一来,回程的时间将近少了一半。
到达开岁城时,正是下午。
姜家兄弟和李诚安镇守开岁城,与侯止苑的人一样只守不攻。此时,他们正在备战。
一来到开岁城,侯止苑就感受到乔国将士对他的热情。士兵们见到侯止苑皆笑着打招呼,他们不知如今该叫“副帅”还是别的什么,于是这又尴尬又热情的脸立刻丰富起来。
侯止苑想笑,但几次都给憋住了。
来到乔霁彧营帐,侯止苑坐到椅子上笑起来,“霁彧啊,你说这些兵多可爱啊。”
乔霁彧瞥他一眼,不发一语。
他从不觉得铁血肃杀的士兵可爱。
“离开这里时,我以为再也不会回来了。没想到,还能心平气和的与你坐在这里。”
这突如其来的伤感让乔霁彧想到即将到来的分别,心里略微沉重,“过去的事不必再提。你日夜兼程的赶车,应当早已疲惫,且休息一个时辰。”
侯止苑本来不困,但一听乔霁彧说这话,顿时困意袭来,眼皮不时地打架。于是脱了鞋躺倒在乔霁彧床上,“霁彧要睡会吗?”
“不必。”乔国的奏折送到了开岁城,乔霁彧现在有太多的奏折要批阅。
侯止苑也不强求,闭上眼,不一会儿入梦。
……
等乔霁彧叫醒侯止苑时,已经天黑。
姜家兄弟与李诚安用了晚饭就等在营帐内,侯止苑到来后都正襟危坐。李诚安这时再看侯止苑,总觉得这个人和以前不一样了。他不明白是因为知道侯止苑就是绍渊,还是因为侯止苑本人变了。
“叶国都城前五百里处有茂西城、黔东城、彦中城呈掎角之势,其中一方有难,另两方随时予以支援,这就是三座城池难破的原因。如今天都与乔国两方兵力同时攻击,总有一方可攻破一座城。”乔霁彧指着地图,娓娓道来。
李诚安道:“既然有此破敌方案,该早日实施。”
侯止苑摇头道:“没那么简单。一方只打一处城池自然可以获胜,但另一方得遭受两波敌军的攻击,如此难以自保。叶耀圣不忌惮乔国与天都联合,原因就在此。”
姜杨道:“他以为,天都与叶国的将士都不愿冒险,成为那‘另一方’?”
“不错。”乔霁彧回答。
姜柏道:“既然这样,该如何破敌?”
侯止苑道:“那就提前知道‘另一方’是指乔国还是天都。”
“这可如何知道?”李诚安觉得有些荒谬,乔国陆战强,天都兵力是谜,于叶国来说支援哪一方都一样,这就很难预测结果。
“若两方都有成为诱饵的自觉,那就不难。”
乔霁彧指向茂西城、黔东城,“这两处靠近叶国都城,最宜从这里破城。到时颜中城派兵增援必定只能救一个。成为诱饵的一方只需带兵来峡谷,此处好安排伏兵。”
“既然攻到家门口了,叶耀圣肯定会派兵追。乔国的军队是抵抗不了他们两个城的武力,但天都这么多年的积累,难道也不能阻挡?”李诚安疑惑道。
侯止苑扯了扯嘴角,“乔国百年的兵力也打不过他两座城的兵,难道本侯训练十年的兵就能打败?”
这么一说,李诚安哑口无言。
“侯止苑明日回天都,本相留在开岁城。五日后侯止苑率领天都的将士攻打黔东城,乔国将士由本相指挥,联合南坎攻打茂西城。即日起,李诚安带领五万将士前往峡谷布置陷阱。可有异议?”
在座都摇头,乔霁彧方道:“散会。”
……
侯止苑烧了两个菜,这是他离开乔霁彧前最后的晚饭。
“霁彧,休息一会吧,吃点饭。”侯止苑把他手里的奏折抽走,将人带到桌前。
乔霁彧看着蘑菇炒青菜和土豆炒肉丝胃中翻腾。虽然不沾大荤,但这油味乔霁彧实在闻不得。
“你也吃。”乔霁彧拿过米饭,将半碗米过给侯止苑。
“霁彧,你就吃这么点吗?”侯止苑煮粥时,乔霁彧还能喝下去一碗,偶尔心情好能喝下去一碗半。现在只吃半碗米饭,侯止苑又担忧起来。
乔霁彧只吃米,少夹菜。吞咽这些粮食很痛苦,吐出来更痛苦。他轻声道:“你明日赶路,多吃些。”
“眼下局势紧张,我不能要求你与我去天都。待我回到天都便让叶誉来替你诊治。”
“我很好,不必如此。”
“霁彧!你能不让我担忧吗?”侯止苑握住他的手,“你会针灸,但不是所有的病都是通过针灸治疗的。叶誉是大夫,他比你精通病况,你听我的,让叶誉来看看。”
乔霁彧抽不开手,只皱眉。抬眼看到侯止苑担忧的眼神,乔霁彧才道:“好。”
第200章 第一百九十九章
第一百九十九章
离别前夕
听到乔霁彧的回答,侯止苑才放开钳制他的手。这一拿开,只见乔霁彧手腕被捏得青紫。
侯止苑赶忙坐过去,将他的手小心握住,轻轻揉着,“疼怎么不说。”
乔霁彧看着侯止苑自责的样子,缓道:“不疼。”
侯止苑叹口气,“你不知道疼,我疼啊。”
乔霁彧垂眸。
揉了一会,青紫消退一些,侯止苑把饭拿过来,“霁彧,饭要凉了,我喂你吧。”
乔霁彧瞥了他一眼,默不作声的拿过去吃。
侯止苑笑着吃自己的饭。
烛火摇曳,照的营帐透亮。两人伴着周围的虫鸣声吃了晚饭。
在侯止苑收拾碗筷的空档,乔霁彧走出营帐将刚刚的饭食吐了出来。等侯止苑回来,乔霁彧已经在批阅奏折了。
堆积成山的奏折简直是要命的阎王。侯止苑躺在床上左等右等也等不到乔霁彧休息,于是他怒气冲冲的掀被子……
与此同时,乔霁彧将奏折合上,对一只脚踩在鞋子上的侯止苑说:“你要出门?”
侯止苑见他将奏折放好就要出去洗笔洗砚,于是急匆匆的穿好鞋飞过去,“我来我来,你快去洗漱。都这么晚了还不知道睡觉,真当身子是铁打的吗!”
其实时辰也不晚,只是侯止苑等得太久,产生一定的错觉。
乔霁彧含笑道:“你明日就要走了,真当要早睡?”
侯止苑眼睛一亮!小声道:“霁彧……是想要……做什么?”
乔霁彧道:“出去走走可好?”
侯止苑的星星眼熄灭了光,不大情愿的“哦”了一声……
洗笔洗砚的时间很短,短到乔霁彧只是披了件外衣,走出营帐,侯止苑就回来了。
侯止苑飞快的把东西摆好,然后牵着乔霁彧的手就往崖边去。
夏日的风总是有些火热,但沐浴过后吹拂到身上的风却是凉的,这凉意嵌在风中,风中弥散着好闻的书墨香气。
“霁彧,你身上真好闻。”侯止苑贪婪的想要将空气间所有的香气夺走。可是乔霁彧在这里,多的是这迷人的书墨香。
“你说我怎么这么笨呢?廓儿的生辰宴上我就闻到这书墨香气,那时怎么就一根筋的认为你不是十八?”侯止苑握住乔霁彧的手,这次不敢握太紧。
“肩负使命之人,如何能凭感觉?”乔霁彧想到当年自己对侯止苑也有一股熟悉感,但因太多原因,刻意将他拒之门外。
如果侯止苑的身份没那么扑朔迷离,如果自己不是乔国丞相,或许不会走到今天。
但哪里有如果?
看着天上的繁星,乔霁彧忽然怀念起那块玉。那块陪着他走过七个春秋的玉……
“侯止苑……”
“嗯。”
“你可记得你是何时认出我是十八?”
侯止苑愣住了!
什么时候呢?好像是很久以前,但是记忆里又没有具体的界限,好像被一个权威的人告知了这么一件事,然后就觉得一切理所当然。
见侯止苑是真的忘记了幽兰谷里他欲杀了自己,乔霁彧如实道:“那块麒麟玉佩已经碎了。”
侯止苑惊讶,“碎了?!”
“摔的。”乔霁彧惋惜的语气让侯止苑听着不是滋味,
“没关系,碎了就碎了。往后每年都有我在你身边,再不需要它了。”
侯止苑这话让乔霁彧心中很暖。他决定,玉碎的事实永远不要告诉侯止苑。但一想到自己这被御风反噬的身体,乔霁彧心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