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捭阖挪到了街边的台阶上悲伤地瑟瑟发抖,身体素质太差,完全不能体现老子高水平的仙术。
兰若见他如此,只好转移注意道:“……小白,我在他身上种了灵识。你……”
“小贼!”又是一群人风风火火地从两人面前跑了过去。
“……别说了,我要静静。”澹台捭阖起身拉着兰若的袖袍角就向那群人的反方向走了过去。
待走到据说是全济北城最好的客栈时,澹台捭阖已经恢复了冷静,他决定——先换身衣服再去教育那小贼。
那间客栈名叫天外天,澹台捭阖一看见这名字就想发笑,却只是轻轻挑了挑眉毛。在忘谷医圣手下呆久了,总是能练出一张波澜不惊的脸皮,同时还有一颗闷骚的心。
小二的眼力毒辣,一眼便从澹台捭阖的举止中看到了世家的风度,哪怕对方一身仆役的灰衣他也殷勤地迎上去。更何况,澹台捭阖手里抱着的那件月白冰蚕丝绣云纹的袍子一看就知道很贵。
澹台捭阖含笑要了两间上房一间给兰若,一间给自己。他还顺便叮嘱小二早点送热水上来,转身要走。却又像是想起什么来,纠结地回了一下头。
老子不想用别人用过的澡盆,医学类伤不起啊。
“公子?还有何吩咐?”
“我……呃。”跟小二说我用自带的澡盆会不会太过分一点啊?
“公子但说无妨,只要是本店有的,一定给您送上。”
“可以用自带的木桶沐浴么?”
“这……自然是可以的……”小二的脸上出现了一时的错愕,但他以极快的速度便恢复了正常。
“多谢。”澹台捭阖闻言道完谢就立马上了楼,为什么会有一种自己已经洁癖晚期的羞耻感?
“公子!小公子请留步!”
“何事?”兰若这下子终于有空关心一下周遭的情况了,因为他特么居然已经把那一扎糖葫芦给吃完了!
“公子,您知道客间在哪儿吗?”小二小心翼翼地斟酌着语气问到。
“……”澹台捭阖与兰若对视一眼,你这么一说,我们好像还真不知道……
“请公子随小的来,天字房在内院。楼上——都是饮酒摆宴的雅座。”澹台捭阖闻言不禁掩面,做人果然不能太自信。
沐浴毕,澹台捭阖面无表情地对着摆在桌上的焚情剑思考人生,你说——师父给一把四尺剑是几个意思啊?
和身高比起来完全没法看啊……
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洗完澡换上新衣服看到辣么帅的自己,感觉非常开心。可是,不能佩剑出门装逼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于是,焚情就在澹台捭阖悲壮的目光中,缩水了。
“哇塞!金、金箍棒!”
“……”不知道为什么焚情总感觉它的主人不是在说什么好话。
十八般兵器,仙凡魔三品,唯仙魔有灵。凡器无灵而易使,仙器有灵而纯粹,魔器有灵而刚煞。也不一定说有灵便是好的,心性不正者不可用仙器,心性不顽者易反为魔器所驱使。而且,上古传下来的仙魔之器往往是死器,所谓死器便是灵性自封不可用之物,常会反噬其所持之人。
澹台捭阖将缩水的焚情别在腰上,挂上一脸高深莫测的微笑就要出门游荡,此时看天色,已近黄昏。
为什么洗个澡会要这么久?因为衣服太难穿,世家公子的衣服一整套钻研下来,高悬的太阳都西沉了。澹台捭阖表示,这不是本公子的错,本公子只是师门不幸有一个品味神奇又从来不好好穿衣服的师父。
下楼穿过后天井,澹台捭阖走到了大堂,雪肤乌发,宽袍广袖,好一个世家小公子。然而,待他看到兰若坐在堂中大吃特吃,他瞬间产生了回去洗洗睡了的痛苦感觉。
老子特么都不想说这个吃货是他队友。
但是澹台捭阖不能独自行动,因为,寻找那个人的方法还在兰若手中。要是找不到人那他还出去个屁啊!
澹台捭阖只好舍了脸皮,走到兰若跟前道:“教育那小贼去。”
既然如此,兰若纵是千般不舍也还是毅然决然地放下了大海碗,随意的用手背抹了抹嘴巴道:“我跟你一块去。”说着,他运起灵气打了个响指,在空气中立时平白出现了一条浅白色的长长细丝。这是伽蓝禅宗修炼出的灵气,越白代表着此人修为越是精深。
两人顺着灵线一路追到了城外一处荒地,而荒地上的棺材草足足有一人多高,澹台捭阖低头看着自己一尘不染的衣服,抽搐着眼角叹气道:“飞吧。”
荒地中央有一个狭隘的破旧窝棚,里面放着一两本翻得破旧却依然整洁的《国义》,可见主人是个爱书之人。连《国义》这种近乎枯燥乏味纯粹是在讲空泛的大道理的书都能如此爱惜,也是个人才。
除此之外窝棚里还躺着一个人,唇色发白,青青紫紫的殴打痕迹从衣服的破洞里漏了出来。此人骨瘦如柴、面黄肌瘦,更兼双眼禁闭、两颊潮红。只要是个眼睛没瞎的人,都能看出他大概是在发烧。
澹台捭阖望天,为什么要这样对本公子!这样怎么下手!老子从来都不欺负老弱病残!于是,澹台捭阖就在兰若复杂的注视下面目狰狞地默念了十遍,医者仁心、医者仁心、医者仁心……
然后,他就撸起袖子咬牙切齿地用灵力治疗这个凄惨的少年。
兰若不懂澹台捭阖到底是怎么想的,说要收拾这人的是澹台捭阖,最后却又动手救起人来的也是他自己。救一个注定短暂的凡人究竟有什么意思呢?兰氏虽以度化众生为务,却不曾将个人作为感化的目标。他撇撇嘴,不再关注那边的情况,低头用轻灵法诀捧着那本《国义》,蹲在边上看了起来。
“呼……”总算是处理好了那少年身上重伤的澹台捭阖松了一口气,抹了抹额头。可抬眼一看,哎呦!兰若这厮居然在悠闲地看书!这还能愉快的玩耍吗?兄弟。
“玩够了没?”兰若无聊地又翻了一页书。
澹台捭阖撇撇嘴:“……我说没有,你会打我吗?”
“……糖葫芦,二十串。”
闻言澹台捭阖顿时跳了起来,指着兰若无比严肃地说:“少年,我以一个医者的身份,很严肃的跟你说,糖葫芦吃多了,你到时候出恭很麻烦的。会,上,火!”
“……”兰若看着澹台捭阖,脸色变得异常诡异。他还能说什么?这话让他怎么接!整个人都僵在那里,不知所措。
澹台捭阖见此景,老怀甚慰地加上了一句:“唉——果然是昆仑山上下来的神仙啊……乖,不怕,有本公子在,包治百病。”
话音未落,澹台捭阖就以最快的速度召出焚情飞了出去,再不跑留在这里挨打吗?
啧,兰若这个暴脾气。
又一次经过济北城古朴的青砖拱门,澹台捭阖回头看了一眼,兰若还在后面缀着。果然,忘谷医圣所铸的焚情就是仙中极品。反正这家伙身上没钱,也不怕他自己跑了。
正想着,澹台捭阖悠哉游哉地入了城,结果劈头就看到一群白衣翩翩的少年公子御剑而过,月白发带迎风招展,美得不似人间。
这跟兰若绝对不是一个风格的,他们白衣上的银线绣纹在日光下熠熠生辉,整只踏云白鹿在衣上飘飘欲去。澹台捭阖注意到了此白衣与彼白衣的差别,兰若是彻底的一身白,符合伽蓝要义的简朴,素净的没有任何装饰。在凡人的眼光里,这特么就是一身孝啊!再加个披头白麻,混到人家府上蹭斋饭都没有问题。
而那些人的白衣绝对就是高富帅的代名词,繁复到这种地步的刺绣已经可以作为艺术品来看待了。
白鹿登仙,凌云翘楚。
这些人想来便是淮南楚氏的子弟了,只是——不知他们来此有何贵干?毕竟,这淮南与济北可是隔着几千里地、几万重山水呢!
直到兰若追了上来,澹台捭阖这才转移视线,对着兰若挑眉摇头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神色古怪地盯着从墨玉尺上落下的兰若,嘴里还啧啧有声。
“你看我干什么?”兰若这会追了一路也没气了,单纯地瞟了一眼澹台捭阖。
“你说——”澹台捭阖微笑着顿了顿,“人与人的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兰若终于感觉到了澹台捭阖话语里的意味深长,顺着他刚才的视线看去,顿时了然。虽说是下山没多久,但兰若一路上多多少少也听到过说书人把伽蓝禅宗和淮南楚氏拿来作比较的事,而且他师兄也总是跟他讲楚氏的繁文缛节,更何况他自小就被他师兄灌输了这样一个观念——见到楚家人,务必要教他们好好做人!特么穿白衣你就好好穿啊!这穿得跟花孔雀似的,给谁看啊!
兰若实在是忍受不了澹台捭阖揶揄的眼神,反驳道:“我们本来就不是一个地方出来的。”
“白衣!银线!蜀绣!乘风御剑,灵动白鹿,翩翩君子,高山仰止,景行行止!你呢!”澹台捭阖继续刺激他。
“那就是淮南一群伪君子!做男人就是要像我这样的!笑就笑个痛快,骂人就是骂人,要打架就是打架!哪里还要什么笑不露齿,高仪雅言,互拜名帖的!我师兄说了,那就是一群娘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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