钰儿把信反反正正看了又看,看了半天,才发现真的只有四个字,他撅噘嘴,“景哥哥真小气,就写这么一点,我要给他写回信。”钰儿说完,捏着信一溜烟的跑回了房里,沈洛站在院子的大太阳下,抬头问躲在树荫里的心宿:“那衣服怎么回事?没的穿了?”
心宿不慌不忙的说:“小主子新结交了几个伙伴,那些小屁孩说他衣服好看,跟别人的不一样,他不肯穿了,一定要穿跟李虎一样的衣服。”
“......傻。”沈洛淡淡的吐出了一个字。
房里,钰儿铺好宣纸,抄起一支笔,冥思苦想,“写什么呢?景哥哥去哪了我都不知道,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嗯......要不画幅画给他?”钰儿自言自语,忽然又飞快的摇头,“还是不要了。”
李虎推门进来,见钰儿沉着笑脸一副苦恼的样子,他搬了凳子坐在钰儿身边,问道:“钰儿,在给你哥写信?”
“嗯,阿虎哥你帮我想想要写些什么。”钰儿问道。
“沈公子待你那么好,你哥对你一定更好。”李虎羡慕的说,“我哥成婚前也很疼我,不过他现在最疼我的小侄儿。”
钰儿听了,想到夜景弦天天压榨他读书写字,蹲马步练轻功的日子,不防打了个冷颤,慌忙摆手道:“不不,景哥哥与你哥哥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他不是我哥!”
李虎笑了,“那他是谁啊?”
钰儿毛笔戳在下巴上,想了想,“他说,他是最爱我的人。”
“好了,快给你哥写信吧。”李虎显然不相信,钰儿有时候会有些小迷糊,难道连自己家人都分不清,李虎不再细想,毕竟猜来猜去也与他没有分毫关系。
“嗯......写什么呢?”钰儿再次想了起来。
“你可以告诉他每日做了什么,吃了什么,有什么新鲜事儿都可以写给他。”李虎帮他想道。
“对!”钰儿眼前一亮,边写边说。
“今天,钰儿吃了个大鸡腿。”
“钰儿认识了很多朋友。”
“还碰到了一个奇怪的人,但是很喜欢。”
钰儿洋洋洒洒写了三张纸,写完后脸都花了,而千里之外,几日后收到钰儿信笺的夜景弦,认认真真的看完之后,只说了一句话。
“钰儿该练字了。”
连日阴雨,沈洛已经在宅子停留了五天,这几乎是他留下最长的一次,雨势渐大,钰儿不能出门,闷闷不乐的趴在窗框上听雨声。沈洛坐在他身边,一手拿书读着,偶尔看他一眼,见他那惨兮兮的小样,不禁莞尔。
“洛哥哥,你笑话我!”钰儿奋起指责。
“你怎么知道我笑你。”沈洛抵赖。
“你都笑出声啦!”钰儿跳起来,双手叉腰,怒道。
沈洛放下书,把他抱过来,“你在如意轩的时候,天天都不能出去,也没见你急成这样。”
钰儿噘嘴,“景哥哥不让,他会打我的。”
进房里躲雨的心宿心里怒吼,小主子,不可以这样抹黑主子啊!虽然主子会打你屁股,可也是你犯错了好不好啊。坐在小板凳上的李虎猛然抬头,什么!这么可爱的孩子竟然下得去手。
沈洛是何人,怎么可能轻易上当,只听他语调微扬,说道:“哦?是吗,等他回来,我就告诉他,让他不要再打你。”
“啊?”钰儿张大嘴,“......还是不要了,我扛得住。”
沈洛露出一缕微笑,摸摸钰儿的头,“乖孩子。”
忽然钰儿心中一动,猛然转头,望向窗外,动作太明显,沈洛不自觉的跟着他一起向窗外看去,可是院子里什么都没有,只有滴滴答答落下来的雨点。
钰儿慌忙挣脱沈洛抱着他的手,从小榻上爬下来,众人不知他要做什么,都直愣愣的看着他。只见他几步跑到门前,用力拉开房门,看向大门的方向。
“怎么了,外面下雨呢。”沈洛走过来问。
钰儿望向大门,声音肯定,“外面有人。”
“不会的,雨太大了,没人会来。”沈洛说着伸手关门,可是钰儿死死的抓着不肯松手。
钰儿也不反驳,忽然松了手里力道,一个健步窜出门去,心宿瑶光和廉贞马上跟上,沈洛愣了一下,也追了上去,李虎跟在他后面。
钰儿一跑进雨里,衣服瞬间就湿了,他吃力的解掉门锁,推开大门。
门外,一个孤独的身影站在雨里,正对着门口,他全身已经湿透,两厢对望,钰儿心里一震,轻轻唤出了他的名字。
“......清秋。”
追上来的人惊呆了,完全没有想到门外真的有人,钰儿冲向清秋,在他面前站住,两个在雨里的身影,面对面,分外寂寥。
清秋嘴唇煞白,抖了两下,他声音颤抖的说:“我师父死了。”
钰儿裹在被子里,清秋坐在床边擦头发,已经换了身干爽的衣服,钰儿眼里含着一汪泪水,情绪低落,擦了一会儿,清秋缓慢的把毛巾放在腿上,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房内人都在,李叔和李婶都来了,但无一人出声,气氛压抑。
“清秋。”钰儿唤道。
清秋没有回头,钰儿耐不住,掀开被子过去拉他,刚刚动了一下,沈洛就一把把他按住,“回去,你没穿衣服!”
“哦,拿衣服来。”钰儿嫩白的胳膊从被子里伸出来。
沈洛看了花月一眼,花月便拿了件刺绣的里衣过来,钰儿嘴里嘟囔一句,乖乖的穿好。
穿上衣服,他扔掉被子,爬到清秋身边,小心的拉拉他的衣服,“别难过了。”
“......以后就剩我一个人了。”
“你可以跟我在一起。”
清秋不再接话,只呆呆的坐着。李婶看不下去了,起身道:“这孩子还没吃东西吧,我去做点。”李叔叹了口气,也跟着出去。
天气渐暗,过了一会儿,李婶就端来了饭菜,清秋看也没看,一口也没动,钰儿心情受了影响,只戳了戳米饭,不肯吃,沈洛看着这两人的样子,狠狠的放下碗筷,夺过钰儿手里的碗,挖了勺米饭送到他嘴边,钰儿看看沈洛恶狠狠的样子,不敢再不乖,张口吃了一点儿。
“洛哥哥,今天我可以和清秋一起睡吗?”晚上,钰儿脱掉鞋子,趴在床上,沈洛看了一眼那边呆坐着的清秋,缓慢的点了点头,嘱咐道:“别耍把戏,早点睡。”
“嗯。”钰儿点头如蒜捣。
沈洛去了别间,钰儿和清秋两人并排躺在床上,盖了一床被子,山里的夜晚上本就没有一点灯火,加上连日阴雨,屋里黑的伸手不见五指,钰儿摸索着抓住清秋的手,用力握了两下。
沉默半晌,忽然颤抖的声音响起,“师父......今天早上,就走了,我不知道......依然给他送早饭,可是,怎么叫......都叫不醒他。”清秋说着,眼泪顺着眼角滴落,落在枕头上,“我知道他死了,可是我好害怕......我不想他就这样死去,因为我再也没有亲人......”
“还有我,我会陪着你。”钰儿翻过身,抱住清秋的胳膊,脸埋在清秋的颈边。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一直走一直走,就走到了这里,可是我不该的......师父还躺在房里,还未下葬......”
感觉额上冰凉的感觉,钰儿声音哽咽,“明日就让心宿哥哥去帮忙。”
“师父是个好人,为什么却不能长寿,”清秋自顾自的说着,“他们说的对,我是师父捡来的孩子。”
钰儿抬起头,本以为是说笑,却不想竟是真的,而且他都知道,清秋头转向钰儿,说:“我不知自己父母是何人,只知道师父是我最亲的人,我一直都当他是父亲。”
钰儿的小手抚上清秋的眼睛,擦掉他的眼泪,“别哭,他不想你哭的。”
清秋也翻过身,将钰儿抱进怀里,他心里好冷,钰儿是这个黑夜里唯一的温暖。
次日,钰儿破天荒的早早起床,清秋还未醒,眼角还挂着泪痕,钰儿悄悄下床,提上鞋子,出去把心宿叫来,说了答应清秋的事,昨日出来后,他们都听李叔和李婶说了清秋师父的事情,知道他是一个很好的名医,还无偿帮助过很多人。嗜血冷漠无情,对于这样的生死之事看的很淡,并没有什么感慨,但钰儿吩咐的事情却另当别论,不论想不想做,都要做。
清秋起来的时候,心宿和廉贞已经准备好了,虽然并没有什么可准备,钰儿直接扯着清秋去他山后的草庐,一路上,清秋没怎么说话,钰儿也沉默着跟他一起走,沈洛不放心钰儿跟去,可钰儿执意要去,无奈之下只好一起,李虎当然也不会自己留在宅子。
一直走了两个时辰,才遥遥的看见一个草庐,残破的房子,只有两间,一间住人,一间存药,房外的空地上种了很多草药,被雨水打的耷拉着脑袋,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清秋停下来看看,难过的说:“水太多,这些草药怕是活不成了。”
站在草庐前面,清秋不肯再往里走,他是怕看自己已逝的亲人。
“我帮你!”钰儿抬腿就往里走,鼓足了勇气。
沈洛揪住他的后衣领,钰儿一步也没迈出去,“跟他去一边呆着,心宿和廉贞进去。”让钰儿去干这样的事,夜景弦会扒了他的皮,但心宿和廉贞就不一样的,这两人不仅见过死人,还杀过人,肯定不会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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