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南钺接过信,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看完后,他的眉头皱的很紧,用力捏着信,抬头问道:“你们可知这送信之人是谁?”
柏苏摇头道:“我们追出去的时候,并没有见到人,又连追了几里路,还是不见其踪影。”
见他们个个面色凝重,沈奕瑾插话问道:“施大哥,这信上写了什么?”
施南钺并没有瞒他,坦白道:“这信上写的是林龙与姜云受贿于何振,因何振的关系又与江南官员往来密切,与云山的山贼,更是有所勾结。”
“何振?”念着这个名字,沈奕瑾皱起眉,眼中更是浮起一丝厌恶。
施南钺看了看他,问道:“小瑾你也知道此人?”
沈奕瑾点头道:“知道,这何振便是前任杭州知府,现任户部侍郎。”
施南钺闻言,神情越发凝重。
安静了一会儿,沈奕瑾道:“如果信上所说是真,那他们二人今日一定会寻个机会,将攻山的路线告知那些山贼。”他看向施南钺,问他:“施大哥,你准备如何?”
赫章最是厌恶这种人,脱口而出道:“不如现在就抓了他们吧。”
施南钺摆摆手头,道:“不可,现在还不能抓他们。”
赫章蹙起眉,不解地问:“为何?”
施南钺告诉他道:“我们手上并无确切的证据,抓了他们,无法向其他将领交代,反而还会打草惊蛇,并且这封信来的蹊跷,也可能是有人故意设下的圈套,引我们入套,因此,如今只能静观其变。”
施南钺安静地思索了片刻,又交代道:“赫章,正青,你们现在立刻就去将他们二人监视起来,若是他们要将消息传递出去,你们也不要阻拦,只需回来禀报即可。”
赫章抿着唇,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洛正青眼疾手快的抓住了手,洛正青应道:“我们知道了。”
施南钺又转脸看向封白道:“你去交代伍力和于川,让他们二人明日带着人马,仅往山上走一里路便全部退回山下,并将人手全部布控在山底,不要放过任何下山之人。”
“是。”封白点了点头,随后就转身离开了。
一时之间,营帐里只留下了柏苏,沈奕瑾和施南钺三人。
过了一会儿,柏苏率先打破了沉默,他道:“钺儿,可有什么事情是我能帮你的?”
施南钺没有回答,反而笑了下,道:“师父不走了?”
“嗯,不走了。”柏苏勾了勾唇,神情变得极为温柔,缓声道:“封白在哪,我就在哪。”他和封白已经白白错过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解开了误会,哪里还舍得再离开。
施南钺听了,笑了起来,他道:“师父能有如此决定,封白定然会十分高兴的。”
闻言,柏苏不知是想起了什么,面色一红,须臾又甜蜜一笑,应道:“……嗯,他很高兴。”
施南钺看了,难免有些羡慕,他侧过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侧的沈奕瑾,一双眼里有渴望也有占有,他的眼眸幽深,思绪翻涌,脑海有千般计谋闪过,但最终也只是化作满腔的柔情,压下心中的卑劣绮念,不敢轻易尝试,也舍不得去尝试。
因为他只要他的小秀才,只要开开心心的,在他身边就足够了。
没过多久,封白就回来了。
他一回来,就又和方才一样,将目光放在了柏苏的身上,一刻也不移开,施南钺很是无奈,只好摆手道:“你们回自己的营帐吧,暂时也没有别的事了。”
封白听了话,终于舍得把视线分片刻给施南钺,他冲施南钺点了下头,又笑了下,然后便拉过柏苏的手,飞快出了主帐,一刻也不多停留。
沈奕瑾:“……”
施南钺:“……”
默契的转过脸,两人面对面地相视一笑,须臾,又同时无奈地摇了一下头,叹了口气。
施南钺先开口道:“走吧小瑾,我带你在营地里走一走。”
沈奕瑾抬起头,问他道:“施大哥可有其他事情要忙?如果有的话,就先去吧。”这营地里到处都是守卫和巡逻的士兵,是十分安全的,他一个人也无妨。
伸手摸了下他的头,施南钺含笑道:“我的事,便是陪着你。”
迎着他的目光,沈奕瑾的脸一红,心里砰砰砰跳的厉害,他连忙低下头道:“那、那就劳烦施大哥了。”
施南钺宠溺地笑了笑,温柔道:“傻瓜,这有什么可麻烦的。”说罢,他掀开门帘,又回身道:“我们走吧。”
沈奕瑾盯着他看了半晌,微微颔首,随后跟着走了出去。
营地四周,四面环山,且如今又是冬日,不少树木的叶子都掉了,放眼看去,尽是光秃秃的一片,其实没什么可看的,可因为是和施南钺一起,沈奕瑾却觉得这比山水名胜的景致还美上万分,不舍得就这么离开。
两人在营地附近走了一个多时辰,到了快要入夜,寒风渐起,沈奕瑾被冻的瑟瑟发抖,才回到了营地之内。
由于营地内的帐篷有限,沈奕瑾本是被安排和其他将士合用一个帐篷的,但施南钺哪里会放任沈奕瑾其他人同眠,便直接将他带回了自己的帐篷。
施南钺身为大将军,是一个人用一个帐篷的,夜里寒冷,里头很早就点上了火盆,烧的暖暖的,施南钺将沈奕瑾拉到火盆前,让他坐下,又拿过床上的披风,给他披上,做完后,他自己也靠着沈奕瑾坐下,然后伸手抓过沈奕瑾的手,给他传了些内劲过去。
感觉自己的身体渐渐变得温暖起来,沈奕瑾心里觉得很甜,一双眼睛笑弯成了月牙状。
低下头看了眼自己被施南钺握着的手,沈奕瑾觉得自己耳根发热,脸也发烫的厉害,他其实已经不冷了,但他不想告诉施南钺,因为他还想再被这么牵着,抬起眼眸,他又目不转睛地盯着施南钺看了起来,觉得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无论如何都看不够。
沈奕瑾看着施南钺的眼睛,鼻子,嘴巴,心里一阵一阵的欢喜和甜蜜,还有一种快要抑制不住的渴望。
他想,自己怎么会这么喜欢这个人呢。
不过,渴望?
渴望?!
沈奕瑾有些惊吓,也有些慌张了,他连忙移开双眼,重新低下了头,不敢再看了。
发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消失了,施南钺眼里闪过些许失望,他依依不舍地松开握着沈奕瑾的手,柔声问道:“小瑾,你暖和一些了吗?”
沈奕瑾看了下施南钺的手,迅速移开眼,又轻咳了一声,用以掩饰自己的情绪:“已经暖和起来了,谢谢你,施大哥。”
“真的吗?”施南钺说着,就抬手摸了摸沈奕瑾的脸,指尖‘不小心’划过他的唇瓣,在他诧异的眼神下,不慌不忙地自然一笑,温声道:“嗯,看来确实是暖和起来了。”
“……”
沈奕瑾的脸瞬间涨红的不像样。
第42章 【番外】
对封白而言, 十岁以前, 都只能叫做活着,他的人生,是十岁以后, 才算是真正的开始。
封白出生在淮南的一个商户人家, 那商户姓贾, 他的母亲是父亲的暖房丫头, 因为怀了他, 才破格被升做了妾,只是不会甜言蜜语, 也不会耍些勾人的手段,冷冷清清的, 便一直都不受宠, 在生了他没多久就郁郁而终。
封白虽然是长子,却并非嫡子,又是暖房丫头所生, 身份有些不尴不尬, 加出生时,天象异常,有算命说他男生女相, 天生命硬,会克死至亲亲人,老太太信以为真,觉得太不吉利, 就更不喜欢他,经常忽视他,时间久了,连家里的下人,都敢欺负他。
封白的父亲叫贾正,因为父亲还在,膝下又只有他一个孩子,很是疼爱,便成了个十足的富家少爷,多情又花心,一房一房往家里纳妾,幸好娶了个有能力的妻子,替他料理里外。
但这个正妻只生了个女儿,却被封白的母亲抢了先,生下了儿子,且又因为封白五岁开始显露了才华,得了贾老爷的喜欢,对他越是不喜,几乎将他视为眼中钉。
不过她到底也没有苛刻对待封白,不曾起过害人的心思,只是和老夫人一样,总是忽视他,任他被下人欺负,从不制止。
封白这时候已经明白了,这个家里,除了贾老爷,谁都不喜欢他,他只是个外人,或许,连外人都不如。
但好景不长,封白六岁时,贾老爷出了一趟远门,这一去,就再没回来,他走的水路,却碰见了暴雨狂风,不慎翻了船,整船的人都死了,没有一个幸免。
消息传回来,贾家上下一篇哀嚎,封白也十分伤心,他本是想为贾老爷守灵的,却被老夫人赶了回去,老夫人想起算命的话,认为贾老爷就是被他克死的,开口骂他是克星,让他滚的远远的。
同年,入冬时,封白一时不察,被小他两岁的弟弟从后推进湖里,过了半天才有人救起他。
因为是冬日,寒气入体,他整整生了半个多月病,险些死掉,最后硬是扛了过来,可他父亲却只来看了他一眼,老夫人更是直接皱眉说晦气。
封白七岁时,有个小他一岁的妹妹自己摔倒哭了,她那母亲却故意诬陷是他害得,于是他被父亲罚跪祠堂三日三夜,期间一日只能吃一个白馒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