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流自脚底在体内游走,我清楚的感觉到体内灵力正逐渐的变化,那是从未有过的感受,越是强大的灵力越觉豁然。我静静看着双手手掌,透过掌心仿佛能握住七界万物。额前掺紫的长发逐渐变黑,成了漆黑的混沌之色,唯独左鬓的一簇灰发,与父亲如出一撤。
烟雾愈飘愈浓,渐渐蒙了视线,迷了神志。
再醒来我已身在水月阁镜花台的卧榻上,初对上的是烟满带忧虑的深眸。见我醒来,他松了口气,煞白的容色方有些血色,“我试图数次想闯入浓雾中去寻你,奈何蕴藏的灵气太过强大,任凭我如何攻克都无用。直到灵雾逐渐消失,我发现你昏死在原地,怎般都唤不醒你。”他闭眼吐一口气,笑道:“万幸,你一点事都没,似乎还收到份大礼。”
微用灵气游走全身,果然灵力更甚之前太多,我侧起身撩一簇胸前长发,玩笑道:“如今莫说是你,婉娘亦不再是我的对手了。”
“纵观七界能与你势均力敌的,只怕事唯独他一人了。”烟神情交织着欣喜与哀愁,他面色略沉,喟叹说:“如此一来,你与他之间,注定要拼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不可。苏璃,我不知对你是好是坏。”
望着格菱窗外薄雾缭绕的繁华盛景,如是人间仙林,我嘴角挂起新月般的冷笑,恨意油然升起,指中捏着卧榻雕喜鹊戏花栏霎时变得粉碎,“我出生起就注定是宿敌,弑父杀母之仇,我平生必定会报。”
天边霞色无边,日落渐黄昏,纱窗透进疏影霞光柔和得令人心静。暗香浮动的镜花台,处处是百花芬芳,我与烟望着眼前夕阳美景,沉吟着欣赏出了神。
月朗色冷,清明月色笼着常年氤氲水雾的离宫,薄雾不时折射出鹅黄色光晕似蝉翼纱,随风摇曳。我与烟各自寻了处自认舒适处冥想休养。继承父亲灵力后,体内好似有用不尽的精力,先前救寻思禅时余留的亏损只稍一周天的运灵就能好全,冥想一周的时间更比往昔成倍的缩短。
我缓缓睁开眼,不远处的烟仍在静心冥想,生怕扰到他,我极小心的离开镜花台。
信步在水月阁烟雾缭绕的木桥上,忆起数月前众人出游的情形,不免感慨,人去楼空的寂寥,纵是琼楼玉宇临在仙境,亦是没那时的心境。不知不觉走到与寻思禅坦诚谈话的池边,我手撑着雕着潘莲栏杆木柱,回想着昏死后的梦境。
初见是一座繁华无比的庄子,像是魂魄穿越一般,穿过雕栏玉砌楼阁,直至庄子的地下。我孤单一人走在无边的黑暗长廊,两边皆是上三界的守墓符文,长廊尽头有间石室,灯火通明永不熄灭。我模糊看到有人躺在石室中的央,两处的长明灯静伴着,整座墓室是依据神族永生咒的阵法设的。我看不清那那人的脸,却有似曾相识的感觉,越是接近越是觉着亲切。待再走近些,眼前顿时满是黑暗,伸手不见五指,我彷徨无助的四处呐喊,终是醒了。
“方才一睁眼瞧不见,没想到你在这儿。”烟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语带忧心,关切道:“醒来后你面色始终郁郁寡欢,你曾在灵信说提及过,先前一次在镜月的事儿。难不成这次神尊依旧留梦于你?”
颔首应他的话,我徐徐道出梦境的内容,瞧见烟在旁沉吟思量,我淡淡地开口:“梦里的地点应是父亲所在之处,我暂且不知此地是在何方,想来要知道答案得去翔云跑一趟。”
沉默良久,烟蹙眉呢喃:“你是说神尊也许已经……”
我垂眸难掩戚戚之色,略带肯定的语气,伤感道:“我瞧不见梦中那人是谁,可是血浓于水的感觉是不会错的。再说倘若我父亲仍在世间,又岂会容忍湮濑胡作非为。”
见我话至此,烟脸色逐渐沉重,叹息着:“所以湮濑威逼你去寻神尊的尸身,恐怕他早就打探过,这天除了你再没人能找到那里。”沉静颇久,他神色微转,眉头松开悠然地说:“逝者已逝,生者却要举步维艰的活下去,眼下是没工夫让我们沉浸在哀伤里。既然湮濑此时缺不得你,起码他心里有个忌讳,不敢杀你,亦不会去杀你周遭的人,否则把你逼急了,他可能什么都得不到。细想也算是好事,最后谁能得到你父亲的灵力未可知啊。”
“是啊,真好。”细如蚊吟的声音自我喉间发出,随之溢出的事无尽的苦涩,我心里深知不过是自我安慰的话罢了。
烟发愣的看我片刻,生硬的转了话题来缓气氛,“你适才说要去翔云走一回,打算几时启程,可有方向?”
我摇头琢磨半晌,确信道:“人生地不熟,若告诉你已有线索,你也不会信。我推敲着既是父亲留下的,必是相当古老的地方了,从这个方向寻找应该能找出些踪迹。再说翔云近来虽未大举入侵,却至今没有退兵的意向,翔云这一程是躲不了的。”心念一动,我冷冷笑道:“真到无可奈何的地步,了不得我就去翔云宫里转一圈,找几张古地图出来并不算难事儿,到时一一排查,就是破耗费时间。”
“你还真别笑,这法子有些荒唐,但绝对有用。”
烟的话听着像是玩笑,眼里却是不容人忽视的认真,不是转动的眼眸表明他正在商酌我的玩笑话。见他如此郑重考虑,我不得不从头省视建议的可能性,嘴上揶揄道:“你就静心在神武等着我的消息,真要做到这一步,偷鸡摸狗的事不会少你份的。”
向来讥讽惯他人,烟又怎听不出我话带挑衅的意思,白我一眼哼笑竟没多言。我惊愕地盯他片晌,哂笑道:“你是难得良心发现,还是舌头打了结说不出话了。”
烟宁和地站在身旁,越发安静,对我的话置若罔闻。他仰头眯着眼眺望千里明月,深邃笑意令人不寒而栗,从小吃亏在他能言善辩的亏,心知再多言他必会加倍奉还,每每都说到我恨得要揍他的田地,便住口没继续相逼。
第48章 浮生闲时
闲来无事,我与烟不愿多待片刻,图添伤怀,从来路翻墙离开离宫。今夜月色明亮,山中能见度极清晰,十丈外就能看清栓着汗血宝马的松树,月光下的马匹棕毛泛着油光,美得粲然炫目。我们的动静很小,以防马嘶鸣声会引人注意。
来时无踪迹,离去了无影。
暗夜行路不如白昼好走,加之时间充裕,我们回程的速度放慢不少。东方微露鱼肚白之际,我们正骑回到与小夏子分开的小树林。依旧是戒备森严,到处是暗哨,每处暗哨都是士卒日夜轮流守着的,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出如鹰眼般锐利的双眸。这儿关乎着宫里九五之尊的性命安危,亦是皇宫命门,若有大军来犯,此地能将恭阳门周遭的情况看的一清二楚,适于报信与奇袭。
我漫无边际的想着,约莫一刻小夏子已现身在我们面前,容色略有疲倦,髻上绾发十分凌乱毛躁。他宫服衣摆满是黄土灰,衣服也褶皱不堪,似乎是在暗道休息点等我们一夜。
回宫的步速远比出宫时的快,走过一回暗道,熟识不少。
跟着小夏子一路疾行,我不徐不疾道:“苏兮月下朝素来晚,你无须急如星火般赶路。福安盛既安排你来接应,想必早已打点好今日的事,你何必火急火燎的。”他果真听进我话,脚步稍有放慢,见状我笑道:“依我之见,你进宫后回自己居所一趟,打理干净自己再去御前服侍为好。”
烟借着暗道内忽明忽暗的火光打量番在前的小福子,应和道:“苏兮月好性子倒不会苛责,不过这番模样确是失礼。
习惯我们对苏兮月无礼的称谓,小福子只是轻轻应一声,挠着腮说:“皇上平日里脾气好,惯着我们都忘了规矩。上回师傅袖口破个大洞,他自己都没发现,倒是皇上瞧见了,不但没降罪,次日竟自己去内务府取来件内侍总管的官服来。那回把师傅感动的,当场就红了眼差点在御前失仪。”
与我互视一眼,烟淡淡一笑道:“倒是有趣,无怪乎你师傅对小皇帝如斯用心,忠仆跟个好主。苏兮月脾性是和善,只是……”
烟抿嘴并未再说下去,戛然而止的话语让小夏子摸不着头脑,“唔”了声回应,继续埋头带我们前行。
寥寥几句我已明白烟余下话的意思,做人性子是该蔼然善良些的好,可做帝王却不行。回想起昨日清早的事,宫女如斯大逆的行为都能饶她性命,换做我或烟必让人剥她层皮下来,二十板子是太便宜她了。
绕了九曲十八弯终于重见天日,我们与小福子在顺昌门分道扬镳。
时辰尚早,宫人才开始在后园廊檐洒水打扫,瞧见我们灰头土脸的出现都面带讶异,只是主子的事儿于他们是不敢多讨论的,一瞬的惊异后是面无神情的垂眸继续干活。
烟扭动着脖子,舒缓着骑行许久略僵的身子,埋怨着:“劳累一日浑身黏腻的难受,我得舒坦要泡个澡,洗干净这一身的黄土尘灰。”
“打算鸳鸯戏水一解久别的相思苦么。”
素来神情似三尺冰寒的烟,偶露出如沐春风的温柔反倒令我不寒而栗。他目光嗖得扫过我落在自己居所的方向,笑意愈发深邃,“近来周旋在三界之间,冷落疏忽太多其他事了。眼下你灵力更胜往昔,难道不是该能者多劳些。我这忙碌许久未曾安歇的人,这回可以好好喘口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