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我爹能帮什么忙?”
他爹平头百姓一个,能在公主和王爷这种大贵族身份面前说上什么话?
“他开导我,鼓励我。我才能走过那段灰暗的时期。”
阿韶笑眯眯的,语气很认真,神态却像在哄小孩。
苏明德当然不信,听着她的话总觉得只能信个三分。拍拍手,执起一个呈水滴状、造型精致的镂空郁草金香囊。
“您让我调的香——”他将香囊递给阿韶。
阿韶接过,一闻到那淡淡的若有似无的神秘幽香立时一愣,她怔怔的问:“这是什么香?”
“郁金香。”
“郁金香...为什么调合这种香?”
“因为觉得和您比较相配。”
“为什么会觉得和我......比较相配?”
苏明德看向那个香囊,道:“郁,为芳草,又称百草之英。神秘尊贵、优雅美丽,香气很淡,放在室中,久居香味亦不浓不淡。不为时而变,纤细孤傲,始终保持着最为独特的自我。”
......濯濯女子,清高如郁。阿韶,类君子也。
阿韶从晃神中清醒,说道:“是吗?我很欣喜,也喜欢明德为我调的香。天色晚了,明德好生歇息。”
苏明德怔鄂,奇怪的看着阿韶从容的开门离去。只是,仿佛间见到她忽然晕红的眼眶。
摇摇头,大约是看错了。
阿韶于庭中对月望着手中香囊,思及苏怀秋当年送她的郁金香。她一直用着,后来出嫁的时候丢了,再也找不着。
今夜,倒是辗转间,换了个人,重回到身边。
.
天顺十一年十月,宠妃苏氏长跪帝王殿堂,自觉罪孽深重,请求锁囚深宫重楼永不踏出。
光武帝妥协。
前朝后宫,终风平浪静。
天顺十二年三月,光武帝大兴土木,兴建未央宫。敕封苏氏皇贵妃,同享国母尊荣。
作者有话要说:
取名未央宫呢是因为这里的皇后寝宫叫椒房殿。
而未央出自诗经“夜如何其,夜未央”,形容皇帝勤政。所以这里其实有光武帝的私心,让苏怀秋和他并肩而战的意思。
大概番外会解释到的嘿嘿,不过番外也不知道会不会写。希望到那时热情没退却。
第41章 第肆拾壹章
外边没人,清寂空旷得让人有些寂寞。日光略有些烫,满庭院的夏花开得灿烂。绿油油的树叶泛着油光,大树里面传来夏虫的鸣叫声。
走过九曲回廊,回廊底下是荷花池塘,粉嫩嫩的荷花盛开,荷塘底下锦鲤嬉游。颇为匆忙慌乱的脚步踢踏过来,把锦鲤吓到缩回池塘底。
苏明德脚步匆匆,不忘警惕的四下观望,看看是否有人经过。他的目标是外边院落最靠近墙角的一颗百年老石榴树。
那颗老石榴树很大,枝桠都伸过了墙。鲜艳的石榴花迎着阳光,像一簇簇燃烧的火球,热烈得仿佛下一刻会发出爆裂的声音。
老石榴树生得沧桑,枝干扭曲,枝桠硕大蜿蜒。最是容易攀爬。
苏明德便是想要借这颗老石榴树爬出王府,他已是在府里呆了两天,每次提出离开就被带偏话题。最后不了了之。
这一次,他是学聪明了。打算不告而别,不过先要找到路偷偷跑了才行。
经过两天的观察,这个时间段是没人经过的。大中午,天太热。端王还在宫中没回来,王妃则是陪着孩子睡午觉。
下人们都躲在屋子里做些手工活,那些需要在室外的活计一般放到较为清凉的时间段工作。
现在府里一片寂静,而且他是假睡骗过了照顾他的丫鬟从窗口跳出来的。
苏明德跑到老石榴树下,抬头目测墙的高度,还好不算太高。墙外就是王府外面,有牛车轱辘远去的声音传来。
利落的卷起袖子,伸出两掌往上面吐几口唾沫,苏明德寻了一块好踏脚的踩上去。很快就蹿到最上面,又小心的依附在那根伸出墙外的枝桠一点点的挪动。
待至探出墙头,却发现无处可落地。向下看那让人眩晕的高度,苏明德才发现在墙下面看时不觉得高,这在上面看才觉得高得愁人。
以往爬上屋顶高树,他是比猴子还溜。可下来......从来都是万钧抱着下来的。
但是,现在万钧不在。
苏明德想离开王府最重要一点还是想念万钧了,他都两天没见着万钧了。他可从未离开万钧这么久过。
脚向下探了几处,都寻不到个能落脚的地方。这里又是比较偏僻的角落,前面几步远就是个拐弯。
寻不到个人搭把手,他也就只能靠自己了。
苏明德渐渐的不耐烦,狠狠心想直接往墙顶上跳,谁知一个不注意竟滑溜下去。
“啊——”
.
苏秀之的耐心快要用尽,要不是顾及着脸面他甚至想直接瘫王府大门口耍流氓。
自苏明德被端王带进王府后他就连夜赶来王府要人,王府上至管家下至看门口的太不要脸。
死不肯承认他们府上有苏明德。
而他也用尽了各种方法,最后还抬出他苏府竟然也被拒绝踏进王府一步。
连王府都不让他踏进一步,这不是做贼心虚是什么?
无门可进的苏秀之也不放弃任何一个盯梢的机会,两天来尽绕着王府外围不肯走。琢磨着哪儿可偷偷进去。
他也不是没想过闯进去,可打不过护卫。他也想过混进去,可王府守备森严,但是审查出入王府这一关就很是严格。
苏秀之实在无法。
好在昨天让他真寻着个好地方,那就是西南边拐角的角落,一颗老石榴树枝桠伸出来的地方。
而且就他观察,午时正是王府守备最放松的时候。所以他现在就要往从那儿偷偷跑进王府。
刚刚感到那里,他就听见一声熟悉的惊叫。抬头一看,却见大红色的石榴花之间,明眸皓齿,姝色妍妍,般般入画。
眼中一抹惊慌失措勾得人心荡神驰,姿色天然,竟把夏花风流占尽。
思绪一片空白,只被这一抹颜色占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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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明德现在是一脸的空白,方才的惊吓现在早就被不按常理出手的端王弄没了。
眼神稍微倾斜一些,他便可看见一脸怒容恨不得上前咬死面前恶棍的苏秀之。那被眼神凌迟的恶棍正是端王。
方才苏明德从墙上跌落时,苏秀之快速的奔跑过来要接住他。谁知被一直藏在暗处的端王一脚踩在地上。
苏明德被端王接住了,然后恶劣的端王就面对着苏秀之一脸天真的‘恶棍’、‘淫贼’公然调戏他。
苏秀之气疯了,想把他抢回去。
端王也不知从哪儿来的乐趣,见苏秀之这样便抱着他跑了,还是绕了半座建邺城跑的。
苏秀之在后面追得快断气,端王才抱着苏明德停在了秦淮河一艘画舫上。
再之后,就是现在连空气都凝结的画面了。
“尝尝,上好的花雕。”
端王放了一杯酒在苏明德面前。
苏明德回神,瞪着面前的花雕酒半晌才说道:“王妃不是罚您下朝就回府里跪着吗?”
端王咳了几下,说道:“跪完了。”
苏秀之在一旁发出嘲讽的声音。
苏明德说道:“昨晚上不是偷喝了阿枝的女儿红被抓着?”
阿枝是端王和王妃的长女,大名木琼枝。今年八岁,那女儿红也埋了八年。
端王好酒,总惦记着自己长女的那几坛女儿红。
苏秀之又在一旁发出轻蔑的声音。
端王气恼的指着苏秀之道他小人肚量,经不得玩笑。
苏秀之回以态度对人,小人者自无需肚量。
端王怒,苏秀之恼,两人你来我往,唇枪舌剑,刀光剑影。
苏明德扶额。起身退离战圈,走出厢房,来到船舱花厅。却见花厅围了数十个男人正冲着画舫里的鸨母叫嚣。
走近一听,才知道他们口中都在叫着一个人。
眉生姑娘。
苏明德疑惑,随手拉着一个人问:“眉生是谁?他们为什么吵闹着要见她?”
被拉住的正是画舫里的一个龟公,虽看见他带着纱帽不见容貌但秉着不得罪客人的做法如实回答:“眉生姑娘是我们画舫的清倌,十里秦淮的花魁,杜眉生。他们啊,都是千迢迢赶来见眉生姑娘的。也不想想,就他们这般粗鲁行径,眉生姑娘会见他们才怪。”
“花魁...杜眉生?”
苏明德喃喃自语,这个名字听着并不陌生。
秦淮河对岸的太社,学子口中红颜知己便常拿杜眉生作例子。
“那她在哪儿?”
苏明德甚是好奇,抓着龟公一阵问。他是不知道花魁难以见面,也不知清倌更为清高,轻易不接客。
故而那被抓住的龟公为难的同时也并不觉得奇怪,来这儿的客人都是想要求见眉生姑娘的。他也习惯了如何拒绝并应付较为难缠的公子哥儿。
只是还没等他开口倨傲的拒绝,那始终没见着面容的小公子便没了身影。
苏明德觉得腰间一阵紧箍,再就是眼前景物飞过的掠过。等到眼前景物俱都明朗并且很明显已经不在画舫时,他头上的纱帽已经被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