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拍拍云清手背,微笑着不再语。朝夏瞧了一眼,只好曲身告退。待她离开,皇后才道:“朝夏是太后派到我身边的人,有些话我不方便当她的面说。”
后宫有规定,嫔妃一律不能带丫鬟进宫,只能在宫里挑选顺眼的宫女伺候。这些宫女通常几岁就入了宫,至死都不能出宫,是最佳的眼线人选。皇后从进宫至今,朝夏一直贴身伺候。如果朝夏是太后的人,太后是想监视皇后吗?
云清吃惊的说:“朝夏姑姑是太后娘娘的人?”
皇后笑了笑,说:“你不必惊讶,这宫中的眼线素来只多不少。今日我召你进宫,是想给你说个故事。”
皇后笑了笑,说:“你不必惊讶,这宫中的眼线只多不少。今日我召你进宫,是想给你说个故事。在我小时候,我有一个很要好的玩伴。他是皇叔的小儿子,你知道他吧?”
云清大吃一惊,又点了点头。皇后口中的玩伴,正是六年前举兵造反的靖王。他是先帝最疼爱的皇侄,对他的疼爱乃至超过了皇子。当年,宫中皇子纷纷离世。朝中不少大臣,均以为先皇会立他储君。结果谁没想到,先皇选择了名不经传的洛帝。
皇后渐渐消了笑容,道:“后来,我稍微大一些。父亲告诉我,他是我未婚夫,打娘胎起就订了娃娃亲。再后来,父亲带我进宫参见宴会。那次宴会上,我的衣裳被宫女打湿了,太后让宫女带我去换衣袍。换好衣袍后,宫女没带我回宴会,而是带我去了一座很偏远很偏远的宫殿。”
她顿了下,半垂着眉目:“那是我第一次进宫,根本记不得回去的路。到了宫殿后,那个宫女就消失了。我看见了一个小男孩,个头不到我肩膀,面黄肌瘦的,瞧样子比我要小几岁。他一看见我,就抱着头躲了起来。我觉得他有趣,便走过去与他说话。他的戒备心不强,几句话就把我当成了伙伴。”
云清揪住了衣袖:“这些都是太后的安排吗?”
皇后抬起眼,笑了笑,自顾的说:“左右不知回去的路,我干脆与他玩耍起来。宴会快结束时,那位宫女又出现了,她带我回到父亲身边。过后,我再也没见到那位要好的玩伴。几年之后,我才知晓那次宫宴回来后,父亲就取消了我们的婚约。”
“从那以后每次入宫,太后都会将我送去那座偏远宫殿。”她的声音减弱,带着一种无力:“我谨遵父亲的叮嘱,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与他玩耍。他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也压根不是什么弟弟,比我还要大几岁。后来储君之争,众皇子莫名的去世。起初我还为他担心,直到先帝一夜暴毙,我才发现是多余的。”
云清颤了颤手,声音微微发抖:“皇后娘娘,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先帝去世,对外称是病逝。如果是暴毙,联想太后先前的行为……太后一生无子无女,而宫中的皇子多数是有生母的,除了被先帝厌弃的洛帝,可洛帝又是最后赢家。
“我说的这些,陛下并不知情。陛下恐怕至今都不明白,先帝的诏书为何是退位于他。”皇后拉住他的手,温声道:“今日我召你进宫,只为拜托你一事。倘若有一立我不在世了,你可不可以将这些话转告南儿?”
云清蹙着眉头,疑惑道:“娘娘,您为什么不亲自告诉殿下?”
皇后温柔笑了笑,轻轻的说:“太后是陛下的恩人,是南儿的祖母。”
云清默了。少间,他点了点头,应下了皇后的请求……
第一百零二章
裴子戚睁开眼,猛地坐起身,额头上满是汗水。系统跳出来,连忙道:“戚戚,你醒来了呀。”
他喘了一口气,环视四周一圈。房间整洁而干净,阳光透着窗子落了进来。房内陈设着上好的黄花梨木家具,打磨得程光瓦亮,可显房间主人的显贵。他道:“我昏迷多久了?这是哪?”
系统支吾的说:“大概昏迷了五天,你现在在仉南府上。”又赶紧问问:“你有没有想起什么?”
裴子戚点点头,又摇了下头:“想起了一些。这一次跟前几次不同,想起的都是片段,缺了中间的记忆。”
“啊?”系统建议的说:“那你要不要再吃一次……”
“不用了。”裴子戚掀开被子准备起身:“仉南呢?我有要紧事对他……”
‘咯吱’一声,房门被推开,仉南端着热腾腾的药进来。他见裴子戚醒来,连忙放下手中的药,欣喜若狂坐到了床边。他握住裴子戚的手:“清儿,你醒了!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面对一连串的问题,裴子戚忍不住笑了:“别担心,我只是睡了一觉。”
仉南瞧他满不在乎,不由上了火气:“寻常人哪像你这般睡觉,一睡就是几天几夜,怎么唤都唤不醒。要是遇到危险,你连自保的能力都……”
“南哥哥。”裴子戚赶紧圈住他的腰,柔声道:“你不要生气,我真是睡了一觉。你要是不放心我,让朱老先生来把把脉。”
仉南抿了抿嘴,也放柔了语气:“朱老先生躲在房里羞于见人。他向我保证定会治好你,结果任你昏迷了五天。”
裴子戚噗嗤笑了,“那你不要告诉他,我醒来了,借这个机会杀杀他威风。”说完他散去笑容,轻轻道:“南哥哥,我想起了。你是不是早知皇后娘娘对我说了什么?”
当年父亲死讯刚传回京,云凌就用下作的方式,胁迫母亲同意了景家的婚事。云凌担心他向皇后求助,便命人扮成贼子掳走母亲,以母亲的贞洁要挟他就范。以母亲的性子,假若没了贞洁,必定会自刎。
后宫不得干政,皇后可以帮他推了婚事,却派不出人手在宫外找母亲。而秦国公、秦将军已出征北漠,不在京中。他又无权无势,只好拒绝皇后娘娘好意,接纳了这门婚事,以换母亲安然归来。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出嫁的头一天,母亲已自杀身亡了。
仉南点了点头:“那位宫女临死前,我见到了她,她把所有事告诉我了。”又补充说:“正是她领着母后去见父皇的。我不想你告诉父皇,是担心父皇承受不住。”
洛帝深爱皇后,自打皇后去世,整个人迅速苍老。四十多岁的年纪,宛如六十岁的老人。倘使让洛帝知晓,从他们的相识,就是一场刻意的安排……任谁也不能接受。
裴子戚叹了一口气:“陛下怀疑我与皇后娘娘的死有关。事实上也确实有一点关系,皇后娘娘说如果她不在了,让我把那些话转告你。然而,距离那次召见不到一年,皇后娘娘就去世了。”
“我知晓你想说什么,但母后真的是自杀的。母后自杀当日,我尚在京中。”仉南垂着眸子,眉宇间透着一股悲伤:“母亲自杀前一日,来宫中瞧过我,为我亲手做了糕点。那时,我只是个活死人,对外界消息一点不知。等母后的死讯传来,我才知道外祖父与舅舅战死了。”
裴子戚抱住仉南,拉着他的手放在肚子上:“以后你有我,还有我们的孩子。”
仉南回抱住他,“大哥一案已水落石出,今后你就住在我府上。等再过些时日,我就向父皇请旨。景吾那里,在你昏迷期间,我去找过他。”
裴子戚呆了呆,扬起脑袋说:“你真去找他了?他同意休妻了?”
仉南微微拧起眉头,不悦道:“他不同意。不过,景侯府还轮不到他做主,景侯爷同意即可。你现在与景家再无瓜葛,以后也不用去见他。”
裴子戚忍俊不禁说:“行行,我不去见他。我一句玩笑话,你还当真了。云清与景家没有瓜葛,他也是个下堂妇,还是个哥儿,怎么能堪担皇妃?我要嫁你,自然是用裴子戚的身份。”
仉南抿着唇,淡淡道:“裴子戚是我的人,云清也是。其他人休想指染,名义上也不行。”
裴子戚见他霸道的模样,不由摇头失笑:“景吾也就罢了,孙翰成呢?你每次见他都没好脸色,吓得他都不敢来瞧我了。”
仉南收了收手:“四年前,二哥曾写信让我归京。因我没有及时回京,才让他趁虚而入。如今我已归京了,他还在你身边做什么?”
裴子戚怔了一下,又马上道:“今后不会与他独处的,这下你放心了吧。”又说:“对了,皇后娘娘让我转告你,是想让你提防太后吗?”
“算是让我提防祖母吧。”仉南张了张嘴,似乎还有后话,又什么也没说。
裴子戚闪了闪眸子,岔开话题说:“你回京这么长时间,怎么没见你去瞧瞧秦太君?我记得你小时候可孝顺她了。”
“我孝顺归一码事,外祖母不喜我又是另一码事。”仉南顿了下,说:“你大概不知晓,外祖母不止不喜我,也不喜母后。舅舅比母后年长几岁,听舅舅说外祖父本不想将母后送进宫,是外祖母坚持把母后送进宫。”他垂目笑了笑,挡住了眸光:“外祖母瞧着对我好,其实她看的眼神都是冷的。我去瞧她反而惹了她不快,还不如不去瞧。”
“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些。”突然间他想起了,那次秦太君端详仉南送的玉佩,眉宇间露出一丝狰狞。他道:“我想太君对你的感情纠结多过不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