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梓诸也不作辩解,任他作为,看对方要走,连忙跟上。胡因瞥他一眼,看他一张脸面无表情,漆黑的瞳仁一如平常,却愣是被他看出一点可怜巴巴的意味来了。在心底训斥了好几遍,却还是叹了口气,带着他离开了太守府。
夜色已深,萧浮的书房还亮着灯火,胡因看了一眼,领着卫梓诸回到了房里。其他客房还未收拾,不过卫慎被带走之前住的那件房可以将就一晚上。胡因打开柜门寻了套宽松的衣裳,递给卫梓诸,示意他换上。
卫梓诸解开衣带,顶着对方淡定的目光缓慢脱着衣服,玄色外衣褪下,然后是深色里衣。胡因淡定盯着卫梓诸宽衣解带,一点都不懂得避讳,看着卫梓诸穿着里衣好像不打算再脱了,敲了敲桌子,下颌点了点,示意他继续。卫梓诸眼睛微微睁大了些,有些无辜的不知所措,胡因偏着头,眼神里透着微弱的不易察觉的戏谑。
卫梓诸垂下眼睑,脱下了里衣,露出了上半身。介于少年人与青年之间的青涩身体,有着习武练出来的健壮肌肉,不常见阳光的肌肤白皙光洁,却有一道伤口显眼地横在肌肤之上,手臂上也有。渗出来的殷红血迹沁在深色衣物上,看不清,去了衣服,伤口就完全展露出来了。
胡因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只是转身打了一盆水,取了伤药。卫梓诸就坐在床边,看着他来回走动,看他动作轻柔地清理伤口,然后凶残地上药。
卫梓诸一动不动地,也没说话,好像对方根本不是在动他的伤口一样。动作慢慢缓和下来,胡因绝不会承认他心软了,这个家伙就是活该。
胡因收拾好东西,准备回房睡觉,一直没说话的卫梓诸突然开口了。
“这是我第一次要杀人。”
胡因的脚步停了下来,欲言又止。
卫梓诸坐在床边,眼睛直直看着胡因,“受伤会疼的。”
“……”
卫梓诸继续说道,“有时候夜里会惊醒,梦到刀刃切进骨肉里的场景,就像那个时候,爹死了,宁叔也死了,我的身边谁也没有剩下。”
胡因走了回来,戳着卫梓诸的眉心,把他按倒在床上,卫梓诸乖乖靠里躺好,让出一大半给胡因。
胡因并不躺下,坐在床边,闭目养神。卫梓诸看着他的侧脸,觉得仅此也心满意足了,将对方的衣摆抓在手里,闭上了眼。
胡因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卫梓诸的眼神有些复杂。卫梓诸以为胡因不知道,他绝不是第一次杀人,也可以说他根本不惧怕杀人,持剑的手不会颤抖,斩下肢体就像切菜一样简单,可他学会了骗人,这个小骗子……
虽然重点完全跑偏了。
清晨,萧浮眼底映着大大的阴影,昨晚看账看到很晚,好不容易睡了一会,天就亮了。踏出房门,不远处的房门也开了,胡因从那个房间里走了出来。萧浮瞪大眼睛,那个房间不是胡因的,可是住在那里的卫慎也被晋王爷带走了,他怎么会从那个房间里出来?
萧浮脑中充满了胡因与卫慎的传奇事迹,是不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些什么!胡因和卫慎不可言说的二三事!等等,那个人是谁,和胡因从一个房间里出来的卫梓诸……
萧浮脑中又充满了胡因与卫梓诸的二三事,果然还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吧!
“掌柜。”
一个人打断了萧浮不知道跑偏到哪里去的思想,萧浮回过神来,才看清面前站着的是周协。
“怎么了?”
“老三现在在颐园,想赎一个姑娘。”
“那就赎啊,缺钱吗?账上支啊。”
“恐怕难。”周协无奈摇头。
春娘倚靠在雕花的窗口,细长的烟杆还冒着烟,晕散在眼前,模糊了景致,也模糊了脸上的表情。床上躺着那个往日红唇绝艳的女子,脸色苍白,除了还有微弱的呼吸,跟个死人没什么区别。
薇儿在门口小声啜泣,惹得春娘心烦,忍不住呵斥两声,将那些看热闹的驱逐了开去。洇墨站在门口没有走,看着良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让开,大夫来了。”春娘看见大夫被人领进了园子,连忙让洇墨让出路来。
洇墨走到了门外,莲观蹲在不远处,看见洇墨便问道,“芳荷姐姐,良玉姐姐怎么了?”
“不知道。”洇墨蹲在了莲观的旁边,揉揉她的脑袋,往日会避开的莲观此时却沉默着没有避开。
半晌,莲观闷闷的声音传了出来,“让我知道了是谁害了良玉姐姐,我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洇墨浅浅笑着,“嗯。”即便她并不觉得莲观能做什么,但是良玉对莲观好,莲观也真心对良玉,有这分心思便是好的。
知道芳荷不会信,她也不多做解释,莲观气愤地拧起眉毛,果然贺大哥说的没错,太守府里没一个好人,她早晚要帮良玉姐姐报了这个仇。
作者有话要说:
我会说不更是因为天气太热吗……果然像我这样任性的家伙确实是欠抽吧_(:з」∠)_
第45章 第 45 章
送走了大夫,春娘坐在椅子上指着良玉骂,“叫你逢场作戏,你偏要招惹些不三不四的,都是一条贱命了,还盼着能有多好的结果?你在我这亏了什么?至于还要贴那些男人?”
春娘骂的凶狠,门外的人面面相觑不敢贸然进去,直到春娘口干了,才停了下来,门内却听不见另一个人的声音。良玉是最忍不得春娘教训的,今日却听不见她回嘴,莲观黯然低下头,大滴大滴的眼泪砸了下来,和薇儿哭作一团。
春娘瞪着床上苏醒了却毫无动静的良玉,想着大夫说良玉已经看不见也说不了话了,便敛了表情,麻木地看着窗外,一片灰败。
周协带着萧浮到颐园的时候,薇儿已经哭得说不出话来了,周协安抚着薇儿,让她平静下来,问道,“昨晚良玉做了什么?”
薇儿一听他提起自家姑娘,眼泪又要决堤,强自忍了,断断续续说道,“昨晚……姑娘去……去找……太守的……太守的公子……然后就这样了……”
周协昨晚一直暗中保护卫梓诸,却在太守府附近发现了可疑的人,后来遇着胡因,向他告知了卫梓诸的位置,便去查看情况了,根本没在意太守府的其他人,哪晓得有晋王爷在还能出了这种事。若是其他人倒也不惋惜,老三喜欢的女人遭了这样的罪,是断然不能姑息的。
周协迟疑着,又问道,“春娘还好吗?”
薇儿停了哽咽,顺了一下气,说话顺畅多了,“春姨昨日没有去太守府,是月姨领人去的。夜里见姑娘被抬回来,春娘照看了一夜,还没休息,几位姑娘劝说了好久,都没用。”
萧浮蹲在薇儿跟前,轻轻抚了抚她的背,温声问道,“那春娘现在在哪?”。
看着面前这个生得干净清俊的男人,薇儿心头的焦躁平复了不少,听他问这里管事在哪,怯怯地不敢开口,指了指良玉的房门,示意春娘在那。
萧浮道了谢,径直向那走去,听见房里没有声响,便敲了敲门。里面传来春娘的声音,“进来。”萧浮推门而入,春娘似乎没有预料到是个男人,坐直了身子,隐隐有些许防备。
“是萧老板啊,这才什么时辰,您有何贵干啊?”
萧浮浅浅一笑,温文干净,“我是为良玉而来。”
春娘皱起眉头,“良玉生了重病,不宜见客,萧老板不是看见了么,请回吧。”
萧浮摇摇头,“我要替良玉赎身。”
“那官府批文呢?”春娘见他认真,也少了些戒备。
“官府批文?”萧浮一愣,还真不知道有这回事。他不是长年流连烟花之地的人,教坊来过几回,也是赵志河请他来的,至多听个小曲儿,哪里知道原来赎身还是这么麻烦的一件事。
“颐园是教坊司管辖的,”春娘拿着烟杆,抽了一口,向萧浮解释道,“这里的姑娘都是罪官或重犯的家眷,入了奴籍,没有官府批文,是不可能脱离贱籍的。那些暗娼私馆随意买卖倒是方便,萧老板大可去那里一试。”
“不不,你误会了。”萧浮脸微红,连忙解释道,“我是为了家中义兄来的,虽说这位义兄较为内敛,但他心意确是认真的……”
“你是说外面那个?”春娘指着窗外,围墙外的一颗树上蹲着一个人,萧浮睁大眼睛,那个人确实是白翊。春娘收回手,抽了一口烟,吞云吐雾,“昨儿晚上就蹲那了,我也没管他。萧老板既然没有官府批文就别白费劲了,顺带把他也给捎回去,在那蹲着还不知道会吓跑多少客人呢。”
萧浮总算明白周协说的难是怎么一回事了,但他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退缩的人。萧浮对着床上躺着的良玉说道,“良玉姑娘,我知道你醒着。赎不赎身不是我说了算,我虽为义兄而来,若是良玉姑娘不愿和我义兄在一起,那我也不做这个坏人,但只要良玉姑娘点头,别说批文,嫁妆萧某也能为姑娘备齐全了。我只问一句,姑娘你愿不愿意与我义兄白翊成亲?”
良玉猛然听见对方提起那个名字,全身颤抖了一下,两只手紧紧握成拳,咬着下唇,坚定地摇了摇头。萧浮错愕地看着那个女人,找个良人嫁了不正是那些女子的心愿吗?难道良玉真的对李太守之子情根深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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