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墨看不下去了,拉住辛兆云的手臂,语气低沉道:“今日是清明,到底都是你父亲的长辈,你多少要给些尊重,要不要先听一听说了什么。”
“要给你给去。”辛兆云气红了眼睛,冷笑道:“要听你去听,和我有什么关系!”
辛兆云拂袖而走,只留下震耳欲馈的喊声:“我爹的墓前集合!”
锦墨眉头紧蹙,负手而立的停在原地踌躇了一阵。
望着自家主子远去的背影,再看看锦墨纠结的神情,众人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
叶青冷哼一声,从锦墨身边绕过,大踏步的向辛兆云的方向追去。众人恍若有了主心骨一般,陆陆续续的也跟了出去。
当一干众人呼啦啦的跪在老庄主墓前的时候,是叶青主持的大局。
后来的锦墨站在主子身边,神色郑重,衣袍一凛,跟着主子毫不犹豫的跪了下去,引来了身后众人互相交换着眼神。
褚修恍惚可见,叶青的脸色铁青了几分。
族中长老们到底年老了,身体不好熬不住了,早早的便走了,剩下小主子们在庄外呆到了天黑还不肯走。
听闻这个消息,辛兆云索性下令,燃起篝火,让一直以来辛苦的大家好好的热闹一二。
庄中众人自然没有异议,褚修只是在想,庄外的小主子们听到庄内热热闹闹的声音,心里该是如何想呢。
褚修不敢再深想。
席间自然是不乏有人送上赞美感激之词,主子灿烂的笑着接受了,叶青一脸沉默的坐在旁边,随风摇晃的篝火并不能照亮叶青脸上的神情。
褚修的目光,褚修的所思所想,只有他了。
在叶青的身边,辛兆云同锦墨窃窃私语说着什么,两人笑得一脸灿烂,忽而辛兆云恼了,锦墨便低声下气的哄着,褚修看得分明,心内好生好羡慕,主子的男人都快把主子宠上天了,褚修无不幽怨的看了一眼叶青的背影,你什么时候能对我那么好哪。
叶青,我不贪心,好一点点就可以。只要一点点。
可是啊,好一点点也是奢望。
而这些都是叶青所不知,更不屑一顾的诉求。
隆冬已过,春意盎然。
院内的迎春花开了,看着点点黄色的小花,褚修觉得心情好了许多。
某天,庄里突然闹哄哄的闹了起来,不用褚修去问,从别人之间窃窃私语和细微表情中,褚修能够拼凑出事情了。自然是发生了一件震惊全庄的大事。
叶青和主子的男人打起来了。
人们绘声绘色的学着事情的经过,而褚修终于知道了主子的男人的名字。
那个男人叫做锦墨。
起因是什么无人知晓,不过有人听见叶青对锦墨吼道:“你若是不能护卫他平安,为什么不能退出?”
有人透过窗缝,偷偷的望去,屋内锦墨勾起嘴角,一反平日温和的笑意,带着些许冷峻:“我虽不能护卫他平安,可我能够与他喜乐,喜乐便是你给不了的。而平安,不出月余,我会做的比你好。”
叶青气红了眼睛,飞身向锦墨扑去。锦墨不慌不忙的和叶青打了起来,自然是游刃有余。
一番较量下来…是叶青吃了苦。
听闻此话,褚修怔住了,叶青在他的心底是世上最无所不能的人了,现如今也要受到这种伤害。
被别人伤到…可是严重与否?
那么高傲的叶青,被这样的方式打压,一定是很难过吧。褚修的心皱巴巴的疼着,仿佛有什么揉捏着一样。
褚修放心不下,趁着夜色,偷偷在袖内塞了仅有的两瓶能拿的出手的伤药,奔着叶青的院子去了。
晚风清凉吹得树叶飒飒,褚修的心莫名的安静了许多。这样的夜晚,当真是如梦如幻的人间仙境。
褚修进了院子并没有看见商胄的身影,褚修有所好奇,但并未深究,虽心里忐忑,却没有丝毫犹豫的敲着门,听见叶青声音低沉道:“进。”
褚修来不及多想,匆匆推开门,见到叶青神情中难掩落寞的坐在外屋的椅上,桌上是几天坛酒。
褚修下意识道:“你受了伤,还是不要喝酒….”
话还未说完,被冷笑一声行来的叶青,狠狠攥住了下巴,褚修觉得骨骼要裂开了,想要抗拒想要闪躲想要推拒,却无法开口求饶。
“褚修,”叶青的眉眼中写满轻视的鄙夷:“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顾不得下巴仍被禁锢在叶青的手里,褚修惊慌的摇头,他心疼他尚且唯恐不不及,怎么会舍得笑话他?
“怎么我遇到你之后事事不顺?”叶青的眉眼间略略温和了许多,仿佛自言自语道:“怎么会事事不顺?”
叶青松开了掐着褚修的手,褚修来不及喘息平复,措不及防被叶青一个巴掌重重抽倒在地。
叶青冷漠的嘲笑仿佛是从天际传来,比之三月春寒更让人刺骨三分:“褚修,笑话我,你还不配。”
褚修趴在地上,声音从嗓子中一点点溢出:“叶青…我…真的没想要笑话…你…我…只会心疼你…”
叶青仿佛未听清般的低下身子,拉起褚修的衣襟,看着褚修嘴角溢出些许鲜血丝毫不在意的勾起嘴角嘲讽道:“你不过是一个奴才,居然罔顾身份,连自称也没有,难不成你是想要犯上吗?”
“奴才…奴才…”褚修满嘴说不出的苦涩,却是再也说不出话,好似眼泪就在眼眶盘旋,又好似干涸在了眼眶中。
“褚修,你当真没规矩。”叶青嘴边轻蔑的嘲笑,仿佛褚修是这世间最肮脏下贱之物。
褚修时想要趁虚而入吗?此等不自量力的举止,让叶青唾弃,当真是心怀不轨。
匍匐在叶青脚边的褚修,抬头望去满心满眼的绝望,这样望去,叶青似乎高不可攀,远不可及。
“还不快滚!”
褚修如蒙大赦,慌张爬起,向门外跑去。
不敢回头不敢思考,褚修身后犹如被什么追赶一般,弯着腰,踉跄的向自己屋内跌跌撞撞的跑去。
他和叶青之前隔着山和海,他有心想要僭越,但并无力僭越。
有一个词叫做心如死灰,褚修想着,心如死灰该是怎样的状态,何种的心情?
想一想,他或许应该心如死灰了,不再复燃为好。
☆、第 21 章
愤怒使叶青一夜无眠,脊背挺直坐在椅子上,熬的眼睛通红,满心的怒火不知如何爆发,反复折磨着他,他不断想着如果今时今日,他和锦墨身份倒换当是何等痛快,偶尔困意袭来,固执的不肯睡去,在脑海中发泄着自己的愤怒,以泄心头之愤。
商胄知道他心情不好,虽不知为何,但不敢轻易打扰,虽说青总并不用他整日伺候前后,可为人奴仆的本分他并不敢忘记。
直到午饭前后,兆云遣人来请,请叶青过来吃饭,商胄方才敢进去伺候。
听白肃说完来意,叶青才有些笑意,语气缓和了不少,对白肃温言道::“你先去回过兆云,我稍后便到。”
白肃得到叶青礼遇,诚惶诚恐的走了。
送走了来人,放松下来的叶青方觉得有些疲倦,商胄见机,忙端进清水供叶青洗漱。
叶青用凉水擦拭脸后,觉得清明爽快许多,看着身边的商胄说笑几句,也不计较商胄的应答并不得体,整一整衣襟,大步的迈出去。
他本还心情轻松,神情带了三分喜色,迈进辛兆云的屋内,却不想看到了锦墨气宇轩昂端坐在兆云的身边,嘴角的消息刹那冷淡下来,无法掩饰的厌恶。
两人对视一眼,互相冷哼一声,各自撇开了眼睛。
辛兆云忙打圆场道:“大家都在庄内生活,自然都是一家人,和和气气的多好。”
锦墨想起叶青办的那些事,更加气恼,若是没他,他和兆云何至于有误会,分别近一年?
辛兆云惯会察言观色,看出锦墨心情不佳,忙好声好气的哄着,一点点劝他吃东西,放开不开心的事。
锦墨的神情一点点缓和,到最后的谈笑自如。
看着他们和好,依旧你侬我侬的样子,叶青心中当真有一团怒火,他近乎一年的陪伴,陪着兆云天南海北,陪他回家为父奔丧,陪他……当上了这个庄主,继承家业,都敌不过锦墨再次出现吗?
当初他费尽心力……都是白费了吗?
他的怒火萦绕在胸口,总想要怎样发泄下怒气,可这是兆云的庄子,他不好轻举妄动。
倏然,他嘴角勾起一抹冷冷的笑意,褚修。
是的,他就是迁怒。
吃过午饭回到院落,叶青实在控制不住怒火,狠狠地揍了树干两拳,才勉强发泄怒气。是不是,如果这一年没有褚修这颗灾星,一切都会顺畅?
叶青勉强的整理好神态,干咳两声收敛情绪,方喊人近来,说找褚修有事。
陈青亚慌慌张张的去了。
叶青几乎在书房坐立不安,想他叶青,自出入江湖以来,虽最初有家族的支撑,但很快便站稳了脚跟,一直顺风顺水,想什么得什么,再无烦恼,他早已习惯这种日子。
反观现在,只剩不顺。
叶青用力的咬着后槽牙,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一定是因为褚修这颗灾星,他才会落得这些磨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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