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子胥琥珀色的眼睛中露出了前所未有的茫然。他自小就酷爱专研兵法阵法,见识过不少上古绝阵,方才石林之中的乱石阵虽然厉害,但也有章可循,不过眼前这个阵势,他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众人虽然失望,但不绝望,寻剑至此,剑冢就在眼前,他们每一个人都不想放弃。
到了这个地步,他们对解开此阵的兴趣似乎已经超越了对天问的兴趣。
诸侯国君难得摒弃了国界之见,围在一起,席地而坐,商讨着破阵之法。
“这下面莫非有妖怪……”
郑声公姬胜神色凝重道。
“我姜杵臼绝不相信妖邪鬼神之说,你若害怕妖怪,还是趁早收拾包袱回去的好……”
齐景公姜杵臼望了姬胜一眼,露出鄙夷之色。
姬胜急了,面红耳赤争辩道,
“若非妖怪作祟,你又如何解释前面几人坠崖之事?”
“我觉得事情很简单,这就是一个障眼法,所谓虚虚实实,实实虚虚,这有石头的地方反而是虚空,而没有石头的地方可能才是真正的路……”
宋景公子头曼的高论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楚王熊珍朱唇轻启,冷笑一声,奚落道,
“即是如此简单,为何不见景公你派人前去,若是得了神剑,你以后可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再也不用守着你宋国那一亩三分地了……”
“就是就是……”
众人一阵哗然附和熊珍道。
子头曼一时气结,憋得面红耳赤。
……
日影渐渐西斜,诸侯国君讨论的重心渐渐转移到了国仇家恨之上,争得面红耳赤。而且愈演愈烈,似乎有从口舌之战,变为刀剑相向之势。
而横渡深渊之事,却始终一筹莫展。
这里既无美酒,又无美人,清一色的男子为了天下之事争执不休。若非天问神剑吴王阖闾志在必得,夫差才懒得趟这趟浑水。
夫差揉了揉太阳穴,站起身,走至崖边,深吸了几口新鲜空气,这才觉得畅快了许多。
他望了望百米之外的冰壁,五光十色的剑气,将冰壁照得五彩斑斓,如梦如幻。
就为了眼前的这个地方,却不知已经牺牲了多少人命。
神剑,天下,当真值得这么多人争得头破血流,付出性命吗?
如果可以,他宁愿舍弃这天下,归隐山林,与佳人相伴,煮酒品茶,岂不逍遥快活。
只是,事与愿违,为何他偏生于这帝王之家,偏偏又是吴王阖闾唯一的儿子,吴国唯一的继承人。
他可以放弃权势抛开荣华,却独独放不开这与生俱来的责任与使命。
“此黑子虽反败为胜,一统江山,可是从此孤家寡人,寂寥一生。”
棋如人生,夫差突然想起昨日与那少年所下的一盘独龙之局。
身后那些争论不休的诸侯,还有自己,不正就像那个黑子一样,为了达到争霸天下的目的,不知牺牲了多少条无辜性命。
一将功成万骨枯,天下事,自古如此。
只不过,却也如这黑子一般,逃脱不了这独龙的命运。
虽得了天下,却无人与之分享,争这天下又有何用。
“独龙……”
夫差默念着这两个字,脑中灵光一闪,似乎抓住了什么。
他望着两峰之间悬浮的点点巨石,只见有些被白雪覆盖,有些却呈黛青色,星星点点,散布其间。
“独龙之局……”
夫差顿时恍然大悟,这四个字便脱口而出。
若把那些被白雪覆盖的巨石当成白子,而那些黛青色的巨石想象成黑子,那么这些石头的分布,竟于昨日所下的那盘独龙之局一模一样。
而这两座凸起的山峰,竟像是两个对弈之人。
难道解开此阵之法,便是昨天那少年所走的最后一步棋?
夫差又仔仔细细地瞧了一边那石头的布局,浑身不由得一震,心都快要跳到了嗓子眼。
真的,这些石头的排列果真就是独龙之局。
“此残局名曰‘独龙’,表面上看是山穷水尽,必死无疑,实则暗藏生机。阁下至情至性,不忍牺牲一子,才会走不出此局困境。”
夫差不禁想起昨日那少年所说的那番话,想要解开此局,就不能存有妇人之仁,孤注一掷,置之死地而后生。
夫差闭起眼睛,想象昨日棋盘中少年所放黑子的位置。忽然身子腾空而起,朝对面冰壁飞去。
此时,诸侯国君们正互相攻击,剑拔弩张,几乎要扭作一团打了起来。忽见有人挺身而出,试图飞至对面,便皆停了争执,皆睁圆了眼睛,等着看那人的下场。
而阖闾发现那人是其子夫差之后,身子一个摇晃,整个人几欲晕倒。
却只见夫差双脚腾空,飞起数米多高,然后整个身子沿着一条弧线,缓缓地落在其中一个黛青色石头上。
众人皆屏住了呼吸,只等着巨石坠落的那一刹那。
而阖闾却几乎不敢睁开眼睛。
想他堂堂一国之君,一代霸主,多年征战沙场,见惯了杀戮与鲜血,却始终无法直视自己亲生儿子的死亡。
第5章 乌金玄铁
“好一招置之死地而后生……”
伍子胥一直蹙着眉头倏地展了开来,唇角微微扬起,露出久违的笑容,微微点头道,
“原来此阵竟是这样的解法,果然精妙之极。”
“子胥,你这是何意?”
阖闾见伍子胥反应反常,忙问他道。
“主上放心,太子已破此阵,定能带回神剑天问。”
伍子胥回头望了夫差一眼道,脸上是难以掩饰的兴奋。
他自小酷爱研究各种阵法,几乎好阵成痴,方才他隐约感觉到前方乃一个绝妙之阵,却苦于找不到破解之法,胸口就像堵着一个东西,煞是难受,没想到夫差这一招让他如醍醐灌顶,领悟了此阵的破解之道,故心中自是畅快。
夫差听闻伍子胥此番话,看夫差仍旧安然无恙地站在巨石之上,紧悬的心稍稍放下了些。忽又注意到伍子胥朝自己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不由得心中一动,握住他的手痴痴道,
“子胥,二十年了,你可曾原谅我?”
“主上请自重……”
伍子胥脸上的笑容猛地僵住,神色一凛,猛地往后退几步,低头顿首道。
“难道我们真的回不到过去了吗?”
阖闾倾身上前,依旧不依不饶。
“除非江水倒流,日落东山。”
伍子胥淡声道,转身,不再看阖闾。
众人本来都拭目以待,想看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吴国太子姬夫差是如何葬身谷中,却没想到夫差稳稳落在那块巨石上,巨石也没像他们想象的那般坠落。
众人正一阵嘘唏,忽听得几声“砰砰”巨响,除了夫差所在的那块巨石,其余巨石皆在瞬间化为了齑粉。
众人神经又猛地绷紧,只等着夫差所站的那块巨石化为齑粉的那一刹那。
不料那块巨石,却像有了生命般缓缓移动了起来,如顺风的船只一般直直朝对面冰壁驶去。
忽一阵雾起,阻断了众人的视线,众人眼睁睁看着吴国太子夫差乘着一块会飞的巨石消失在茫茫大雾中。
……
飞雪簌簌,乱石林中,尸横遍野,碎石零落。
鲜红的血液被冰雪冻成了红褐色的冰晶。
地上红白相间,白得刺目,红得妖异。
突然红褐相间的雪堆蓦地一动,一只带血的手从雪堆中伸了出来。紧接着一个身体,如虫子般从雪堆下蠕动而出。
那个人捡起地上一只长剑,用剑支撑身体,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苍白的唇却向上扬起一个弧度。
“哈哈……没想到我巫贤居然能逃过此劫……”
巫贤扫了一眼僵硬在雪地中的具具尸体,脸上露出得意之色,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看来神剑天问归我巫贤莫属。”
可是没等巫贤得意多久,他脸上的笑容便僵住了。
一把剑从背后直直穿透他的心脏。
巫贤眉间微蹙,以手捂胸,却再也止不住蓬勃而出的鲜血。
忽然一人悄然出现在巫贤面前,腰间晃动的小木偶人刺痛了巫贤的眼睛。
“是你?”
巫贤的眼中存着三分惊讶,七分不解。
“为什么?”
巫贤颤抖着苍白的嘴唇问道。
“你该死……”
薄唇轻启,声音冷得仿佛没有一丝温度。
“呵……哈哈……哈哈……”
巫贤突然一阵仰天狂笑,他全身颤抖着,鲜血从他胸口喷薄而出。
“勾践……你这野种……你和你母亲一样都他妈是□□……”
巫贤的目光又重新落在勾践的身上,充满yin yu的目光仿佛如一只无形的手一般,一层一层拨开勾践的衣服。
“我真后悔以前跟你上床的时候没有用力干死你……呵呵呵……呵呵呵……”
留在巫贤心脏处的剑锋猛地被用力一转,yin mi的笑声戛然而止,他圆睁着眼睛,身体却缓缓倒下。
巫贤身后,范蠡将长剑从巫贤身体中拔出,鲜红的血沿着剑锋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在雪地中绽放出一朵朵红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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