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篱吗?小皇帝在心底问自己,忽然想起之前的事来,低声道,“子甫,你还记得你之前说城阳吗?”
“城阳?”公孙辅正好奇研究床头二龙戏珠,此刻回过头显得有些迷蒙,完全不知城阳什么事?
“就是之前……你不说我该将城阳关回宫里吗……”小皇帝有些犹豫,更多的是不安,连带着目光都在闪烁。
“哦哦!对对对!”公孙辅敲着脑袋连声道是,“是该将城阳抓回来,城阳那样骄纵蛮横,任性而胡闹,你就该给她点苦头吃吃,好叫她多长些记性……”
“子甫,若是城阳因此而记恨朕了呢,我又该如何呢?”
“呐,小晔,不是我说你,”公孙辅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愤慨,“你是皇帝,哪能由着她胡闹!你这样惯着她,她以后岂不要骑到你的头上来,所以说啊,小晔你不能待她太好……”
“你啊,说起城阳来有板有眼的,自己却丝毫也不长进!”
“我这不是有你的吗!小晔,你就是我的靠山!”公孙辅极其没皮没脸地蹭过去,拽着小皇帝手腕摇摆不停,小皇帝拿他无法,只能无奈笑道,“你啊!”
你说真奇怪,小皇帝那样深情而宠溺的目光为何公孙辅就从未发现过呢!
“你又去哪?”公孙辅刚刚踏出房门便被丞相大人堵在了门口,立刻不自然地摆着双臂含糊道,“不去哪!不去哪!”
心虚了半晌,猛然又想起来自己又不是去做坏事,何必偷偷摸摸,实可见丞相大人对他荼毒至深啊!思及至此,于是复又理所当然仰头道,“呃,那个,我去找青篱!”
“青篱!青篱!一天到晚除了青篱你还知道什么!”公孙良阴沉着脸色,怒意不言自明。
“哎呀,爹,我从前跟着景轩他们混你说我胡闹也就罢了,怎么我如今同萧大人多走动,您也要寻我的不是!我到底还是不是您亲儿子了!”
“你若不是我儿子,我早便不管你了!”
“那我还情愿不是你儿子了!”公孙辅侧过脸小声嘀咕道,丞相大人立刻皱着眉头吼道,“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丞相狠狠瞪了公孙辅一眼,怒道,“你如今胆子可真是越来越大了啊,晚上干脆连家也不回了!”
公孙辅暗骂一声小晔办事不牢靠,赶紧抱住丞相的胳臂一脸谄媚笑道,“昨天晚上小晔,啊不,皇上同我商议事情,时候晚了,便留我在宫里睡了!怎么,他没同你说吗?”
“哦,商议事情啊!”公孙良颇为意味深长长吟一声,接着道,“那皇上怎么说你身体不适故而留在了宫里呢!你们两个,说谎也先打一下草稿!”
公孙辅一把丢开手,瘪嘴道,“爹,你这就没意思了啊,您都知道了,还来吓唬我!”
“哼,吓唬你!你当我吃饱了撑得吗!你同皇上也该有些分寸,不要总是没大没小的……“过了半晌,却又无端低声道,”哦,对了,你同萧青篱也别走得那样近了,省得你无端毁了人家的大好前程!”
“爹你也太偏心了吧!我哪就有那么糟了,连别人同我走得近一些也要受了连累!”
“哼,总之你给我安分些!别一天到晚地到处跑!”
太和宫里,太后抿了口热茶,缓缓道,“哀家听说你昨夜留了公孙辅宿在你宫里!”
“是!”太后瞥了一眼,小皇帝稳坐不动,一时有些不快,“皇儿怎么还这样不成体统,这事若传了出去,该叫旁人怎么看你!”
“旁人怎么看是旁人的事,儿臣怎么做却是儿臣的事!”小皇帝的声音带着些平静,更带着些深思熟虑的坚定。
太后怔住了,小皇帝如此坦然显然不在她意料之内,目光在小皇帝身上逡巡了几周,才逐渐放缓声音道,“哀家知道你心仪那公孙辅,只不过……你是皇帝,哪能让人牵着鼻子走,你若真喜欢他,便将他召进宫里来,哀家瞧着他对你也是有几分喜欢的,再怎么说,皇上侍养一两个臣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母后慎言!”小皇帝语气不算凶,却依然使得太后几乎要将眼珠都掉下来了,毕竟小皇帝对于并非生母的她向来恭敬而顺从,从未违逆过半句。
太后即便平日里手伸得再长,可她到底也不过还是一个太后,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同皇上撕破面皮。既然此刻小皇帝偏护他,她也并非不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日子还长得很呢!
因而,太后掀过了这一篇,两人又叙了几番闲话,也算是做得母慈子孝了!
第9章 第 9 章 言难及心
“启奏圣上,山西煤矿坍塌一案,臣愿前往调查!”
“萧爱卿不必心急!此事朕已派李大人去了!”小皇帝语毕,萧青篱连忙紧跟着言道,“可是此案一直是臣……”
“萧大人,”小皇帝高高坐在其上,让人看不清神色,只能通过他举起的手来判断皇上已然不悦,审视了一周,小皇帝才接着道,“此事朕已定了,李大人也已启程了……对了,还有闽南河提一事朕也交由尚大人了!”
“是,微臣遵旨!”
中秋过后,凡是萧青篱上的折子,不是驳了回来,就是丢在一边看也没看,更不要说在朝堂上议事进言了!隐隐有风雨欲来之势!
“咦,青篱,你这几日不开心吗?”公孙辅对着萧青篱不甚愉悦的眉眼仔细研究了半晌,终于了然般声道,“我知道了,定是最近小晔不给你事做了,你太清闲了所以才不开心……唔,这样也好,这样你便能空出来陪我一起去庐山玩了!”
萧青篱认真看了他一眼,终究是没说什么!
“呐,青篱,我想去许久了,不如我们今日就去吧!正好陪你散心!”公孙辅心底的那点小想法似乎一下被勾了出来,变得急不可耐,巴不得立刻就能到了庐山去!
“明日还要上朝呢!如何去得!”萧青篱拨开他缠住自己的手,拉他安生坐下,公孙辅立刻又黏上来,好似撒娇般软声道,“青篱,我们就去好吗,你就旷一日朝没什么的,反正小晔也老不理你!”
“小晔,”萧青篱低低念了一遍,“皇上待你实在是,呵,实在是……”
“是什么?”公孙辅迟迟等不到他下文,有些焦躁不耐,话讲了一半实在是让人心里猫抓一样的难受!
“没什么……”萧青篱似乎陷入一种挣扎之中,锁着眉, “你,不知道皇上的心思吗?”
“诶,皇上的心思?什么心思?我应当晓得吗?”
萧青篱有些颓败,疲累道,“罢了,你那样愚钝又怎么会在意这些呢,只怕你连自己的心思也不明白!”
“青篱小瞧我!我的心思我还能不知道吗!”公孙辅颇不服气将脸一扬,噘着嘴道,“我当然是愿意同青篱你长相厮守啊!”
萧青篱一时怔住,呆了片刻猛然轻声笑出来,“你啊!总是胡说八道!”
“我哪有胡说!”公孙辅不情不愿撇撇嘴,终于在看到萧青篱无奈溺笑时一把扑了过去,抱住他胳膊笑道,“那你陪我去庐山好吗!”
“我若说不好你肯依吗?”萧青篱无奈点他额头,公孙辅立刻撒娇般倚到他怀里,“我就知道青篱最好了!”
“萧大人家中可有急事?”
“回皇上,并没有!”
“那又或是萧大人身染了重疾?”
“也没有。”
“那萧大人倒是说说这两日为何不来上朝?”小皇帝平静的语气似乎昭示着暴风雨前的宁静。
萧青篱立在原地未及言语,公孙辅便先站了出来,面带微笑道,“皇上,萧大人这几日确实身体不适……”
“朕没问你!”小皇帝震怒的声音将公孙辅吓了一跳,身体剧烈地抖动了一下满面震惊仰头看着小皇帝,小皇帝似乎也觉出其中尴尬,别扭转过头,接着道,“你的事,朕稍后再同你算,你不用急!”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公孙良急急踏出朝列,跪在地上连磕几个响头,“老臣教子无方,还请皇上从轻发落!”
小皇帝看了他一眼,未置可否,朝堂之上一时寂静无声,然而各自心里却是波涛汹涌。
“……户部侍郎萧青篱,擅离职守蔑视朝纲,今官降两级,罚俸一年,闭门三月……礼部侍郎公孙辅,不思进取屡教不改,官降两级,罚俸一年,闭门三月!”
“今日的事,哀家都听说了!”
“母后可真是消息灵通啊!儿臣稍有风吹草动母后便要来指教一番吗?”小皇帝似乎有些厌烦,揉着脑袋道,“儿臣今日罚了子甫了,母后应当开心了吧!”
“皇帝心里不悦,何必拿哀家来撒气!”太后背过身子,显然也是动了气,“哀家瞧着皇儿也不必日日到哀家宫里请安,左右皇儿对哀家是憎恶得很,又何必跑这一趟,闹得大家都不愉快!”
小皇帝到底并非不孝,太后辛苦他也并非不知,先皇在时太后不曾得到半分怜惜,如今先皇去了她却还要为他活活守寡,她这一生也实在是悲惨,因而小皇帝还是低了头,“母后知道儿臣不是怨你!”
“哀家不知道!”太后心里也难受,“哀家只知道皇上每回来这太和殿里,不是同哀家置气,便是为人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