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囚 (如是谁说)

　　说完，林苒叹了口气，旋即又向着空气调皮地笑了一笑：“哥哥，我们是拉过勾的，你可不能反悔哟！”
　　为什么不能告诉门主？门主会相信你的。叶烜再次拉过林苒的手，写道。
　　“我……我这个样子，叶大哥即便找到证据，还我清白又能如何？”林苒神色一黯，“我又活不了多久，不想让他为我自责，为我……难过。”
　　阿苒！编治病的谎话离开母亲，是为了让母亲抱着希望活着；让“哑奴”瞒着我，竟然只是为了这个原因！可是，我又对你做了些什么？
　　叶烜心乱如麻。
　　他呆呆地任凭林苒拉着他的手，告诉他家书该怎么写。
　　先补上八月份的，再写九月份。写脑疾发作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写最近又学会了一套剑法，写叶大哥待他很好，写又结交到许多江湖英豪……
　　直到后来，叶烜已经记不得是几时喂林苒喝下养胃的玉米玉米南瓜粥，他亦记不得林苒是几时躺在杂草堆里合衣而卧。叶烜只记得在那充满了残剑散发出来的寒凉戾气的剑冢内，他忍不住从身后搂住林苒，像他昏迷的几日那样，尽可能地给他一丝温暖。
　　一连几日，白天叶烜借故为门主做事，离开剑冢处理帮中要务；夜晚便会趁无人注意之时，来剑冢陪伴林苒。
　　林苒的身体比前些时日略有好转，饮食以各种养胃粥为主，也终于能喝进些鸡汤了，脸上渐渐的也有了那么一丝血色。
　　但是，脑疾发作的次数却越发频了。
　　那一夜，林苒很苦恼。如果没有这个哑哥哥在身边，他便可以毫不顾忌地辗转反侧，痛苦呻\\吟,可是，如今……
　　他就像从前不忍心打扰叶烜睡眠那般，尽量忍着不喊疼，尽量忍着不折腾，可是，疼痛的时间愈来愈长，疼到连身体都不由自主地轻轻颤抖起来。
　　叶烜感觉到了，他下意识地将林苒搂得更紧。
　　终于，林苒实在忍不住了，声音微颤，满是绝望地说道：“为什么我还不晕呐，晕了，就感觉不到疼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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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不好看，看过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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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十四章 忘忧之药
　　阿苒！
　　这便是心似油煎的感觉么？
　　除了将怀里疼得浑身打颤的人儿抱得更紧外，叶烜不知道他还能做些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林苒终于疼得“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趁着林苒未醒，叶烜便找到李伯谦，命他速速将程大夫请来，看看林苒的脑疾有没有缓解的可能，最起码，不要让林苒那么疼。
　　可是，程大夫没有来，李伯谦只是帮忙带回了一个精致的圆形的小瓷盒。里面装着七枚淡黄色的药丸，它们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作——忘忧。
　　这药据说是缓解疼痛的神药，每日一粒，连服七日，不管是多么重的内伤、外伤抑或是自身疾病带来的疼痛都会彻底消失。
　　换言之，病人此生再无痛感。
　　但是，此药本身亦是一种霸道的毒\\药，它会对病人的神志和经脉造成无法逆转的伤害：起初只会产生幻觉，慢慢的心智会退化成稚子，不辨是非、不明善恶；到最后，药毒侵伤经脉，病人手足尽废，形同废人般只能永卧病榻。好在，病人尚有一次清醒的机会，只不过清醒之日便是那回光返照之时。
　　程大夫交代：林苒的脑疾已无力回天，唯一能做的便是选择让这个孩子活活疼死，还是服食忘忧慢慢毒死。
　　握在手里的瓷盒，重似千金！
　　叶烜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如此艰难地做出选择：阿苒啊，大哥究竟该怎么办才好？
　　像林苒那般，如此聪明灵秀的人儿，会选择服食忘忧丹么？思忖半晌，叶烜还是默默地将瓷盒塞入里怀，他没有勇气做出最后的决定……
　　陪伴、拥抱、一切尽量按林苒希望的方式进行着。林苒生性活泼，一如当年跟叶烜初识那般，满脑子稀奇古怪的想法。他经常把有的、没有的事情糅合到一起编成故事说给叶烜听，每每听到叶烜故意发出的憨笑声，林苒也会跟着开心地笑起来。
　　唯一让叶烜心疼的，便是看到林苒因为脑疾而饱受折磨的时候。
　　多少次，他将忘忧从怀里取出，明明早已将瓷盒的盖子打开了，可是攥着药丸的手几经犹豫，还是选择把忘忧丹放了回去。
　　因为，叶烜不敢想象当一个无知无觉的林苒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会否更心痛……
　　然而，叶烜并不知道，当他陪伴在林苒身边时，无极门内早已流言四起。
　　林苒，在门人口中，他早已成为了叶烜的禁\\脔。
　　如果叶烜只是把林苒当成罪人，那么他怎么可能会为林苒求医？
　　如果叶烜只是把林苒当成罪人，那么他怎么可能常常去探望一个罪人？
　　如果叶烜只是把林苒当成罪人，那么他怎么可能彻夜留宿在剑冢内？
　　能解释这些的，只有一个原因，那便是：林苒不过是叶烜的禁\\脔而已。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凡事，不外于此。
　　李伯谦多次明示、暗示叶烜，让他注意人言可畏。毕竟，马上就要召开的武林大会，他可是新一任武林盟主的不二人选。多少人等着看他出纰漏，好将他拉下马来。
　　叶烜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可是，他更知道，现在的林苒需要他！
　　他甚至不想找什么证据、什么真相了，因为在活生生的林苒面前那些都变得不值一提！
　　可是，有些事，叶烜还是不敢太过护着林苒的。譬如，每月一次的以血祭剑。
　　那一日，申时刚过，李伯谦便来到剑冢告知林苒今日乃祭剑之日，要带着他沐浴更衣。
　　“谦叔，”林苒笑道，“别忘了千万帮小苒将那匕首磨得再快些。”
　　叶烜一愣，李伯谦却会意地摇了摇头：“唉，谦叔明白，小苒，我们走吧。”
　　磨匕首做什么？叶烜拽住了正打算跟李伯谦走的林苒，在他的手背上写道。
　　“匕首越锋利，我越可以少遭罪呀。”林苒轻松地答道，“哥哥，你没听说过钝刀子割肉更疼么？小苒怕疼，所以才拜托谦叔将那匕首磨得锋利些呀。”
　　……你、你、你，阿苒，我叶烜发誓，过了今夜，以血祭剑不会再有！
　　“哥哥，没事的。”感受到手上的力度，林苒笑着安慰道，“其实，只要速度够快，真的不疼，千万别担心。”
　　“哑奴，你还愣在这里作甚？”李伯谦朝着叶烜蹙眉示意道，“还不快去祭坛帮忙。”
　　“啊！”叶烜应了一声，他明白那是李伯谦的好意，遂在林苒的手背上写道：照顾好自己。
　　“嗯，哥哥你放心，我没事的。”林苒的笑一如既往，令人如沐春风，映在心间，暖意融融。
　　叶烜无奈地叹了口气，先行离开剑冢。主持祭剑仪式，还是少不了要他这无极门的门主亲自主持的。
　　“哼，叶烜，”暗夜里，一个阴冷的声音微微响起，“好戏就要开场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叶烜好纠结啊！
　　忘忧之药，吃还是不吃？难过.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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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五章 蜚短流长
　　是夜，当林苒出现在祭台之上，叶烜的心再也无法像往日祭剑之时那般平静。
　　看着那身着一袭白衣，一头乌黑的直发未绾未系地披散在身后的林苒，叶烜无法自抑地想起这孱弱的人儿刚刚沐浴在那冰冷刺骨的山泉水中的一幕：他——该有多冷啊。
　　伸出的手，立在半空中，硬生生地握成了拳。
　　转身，离开。
　　阿苒，相信叶大哥！今夜，是最后一次！待等英雄大会后，我叶烜哪怕冒天下之大不韪也不会再伤害你分毫！
　　世人不信你，我叶烜信你！旁人眼中你犯下的罪孽，大哥代你背！
　　寒光闪处，血流如注。
　　“当啷”一声，随着林苒身形一晃，匕首应声落地。
　　李伯谦赶忙扶住林苒，迅速地为他包扎了一下伤口，扶着虚弱的林苒缓步下了祭台。
　　“哗楞”、“哗楞”叶烜的心似乎随着那锁链声一道去了。
　　他不记得这祭剑仪式是怎么结束的，他的脑子里满满的都是林苒：阿苒现在怎样了？
　　可恨呐，今日无极门偏偏来了许多其他门派的江湖人物，令叶烜脱不了身！一切只因十日后，便是英雄大会的日子，那些为名为利的势利之徒不约而同地赶在盛会之前打算与这位未来的武林盟主攀上些交情。这些都令叶烜不胜其烦，却又推脱不掉。叶烜只得强行压抑着内心对林苒的担忧，在心底为林苒默默祈愿。
　　夜宴之上，人们推杯换盏、谈笑风生。除了恭维叶烜的话语外，他们似乎对另一个话题更为着迷：
　　“哎，敢问你们谁知道今夜以血祭剑的那位剑囚是怎么个来历？”
　　“他呀，他叫林苒。”
　　“听这无极门里的人说，他本身幽冥公子的人。去年为了无极剑谱趁机接近叶门主，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