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小刀坦率道:“没有。即便背着您,我也真没干那事。”
戚宝山无奈叹息,都有些心疼:“小刀啊,我一猜就是,你就没干,都没机会上手,外面人知道个屁。”
“……”严小刀心想,戚爷在他主卧床下装摄像头了吗?
戚宝山缓缓道:“凌煌的儿子是什么人?你知他以前干什么的?小看他了,他能随随便便让谁弄上手,连我都不信。妖精撒出来就是准备咬人害人的,不是出来跟你玩儿风花雪月的,他能吃亏?”
严小刀在一堆抒情式吐槽中就抓住一句重点:“他以前干什么的?”
戚爷少见的语带厌恶,很不屑道:“我也是个给人当爹的,我也养儿子还不是血缘亲生我都接受不来,所以不齿某些事,不愿跟你说。
“我要是告诉你凌煌那个人跟他亲儿子不清楚不干净,当初就是凌煌把他儿子腿弄残了圈养着,你信不信?凌煌可能人都没死,那父子俩一直在一起你信不信?不然渡边仰山老奸巨猾,能在一个二十岁乳臭未干的小子身上吃这么大亏?当然,都是江湖传言,监狱里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总之也没人亲眼看见凌煌的遗体运出来火化。”
严小刀维持蹲姿闭上了眼,用抖动的喉结压抑胃里瞬间涌上的翻江倒海。
戚爷可能又聊了一些零七八碎细节,他没听清,压了几分钟把胃里那股劲平和下去,本来就酒醉头晕。
他干爹没理由故意骗他。
可这种江湖传闻编出来有人信?
编料挑事的人都见过凌公子本人吗?
干爹与他挂在一条藤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至于故意颠倒是非。但严小刀凡事也相信自己的判断,快三十岁人了见得世上人形妖魔鬼怪数不胜数,他直觉凌河就不是“那种人”,凌河在他面前两副面孔,喜怒好恶鲜明,但哪一副面孔都不是“那种人”。
凌河在乡下小白楼与他对着星空倾吐往事,说过他的父亲很爱他的母亲。
凌河对渡边仰山的嬉笑怒骂对游灏东的严词厉色对简铭爵的鄙夷不屑以及对麦允良的刻薄挖苦,伊露岛上鞭挞怒骂渡边仰山那一席话严小刀到现在还能全篇背出,字字合他的意、戳他的心,每一字都曝露出这个人溶在骨血里的某些印迹,简直是凌河唯一真实的一张底牌了——其他事上估计瞎话不少。
一身清高骄傲甚至自恋自负如凌河的人,就不会甘心为人禁脔,行不伦不齿之事。严小刀自认这件事上与凌河互为知己,互相欣赏对方,这是别人挑拨不动的。
戚宝山突然静下来,语重心长:“小刀,你我父子这么多年,而且来日方长,我的都给你留着,我怕你接不住我这摊子家业,你该明白我待你如何。”
严小刀心沉下去:“干爹您这什么话?我不知道您待我如何,那我成什么狼心狗肺的人了?”
戚宝山打断他:“就是真心叮嘱你一句,姓凌的绝非善良之辈他就不会对咱们安一分一寸的好心,干他都可以,但别、动、心。我很快就回来,但还是不放心你,怕你着人家的道,让哪个居心叵测的坑了。”
“不会,谢干爹提醒,我小心着。”严小刀说。
戚宝山最后道:“你如果觉着这小子麻烦,拿不住,就直接把人扔大街上去,自然有人接手,省得咱们捏一个大麻烦进退两难,又不能宰了他,也不能供着他。”
……
严小刀挂断电话,狠拍自己脸几下不暴露过多情绪,蹲在马桶上愣了许久才起身。
浴室灯下,凌河一动不动坐于高凳上,头向后仰过去,闭目养神。头发已经吹干,身上却像在浴缸里涮过一样,白衬衫湿得透透,透明着紧嘬在皮肤上洇出一片浑然漂亮的肉色。有一滴水不安分地从鬓角溜下来,顽皮地蜿蜒着淌过脖颈脉络线条,最终活泼泼地汇入领口,融入诱人的蜜色肌肤。
美人在骨不在皮,灯下侧颜轮廓如塑如画。
凌河转脸看他:“戚爷电话。”
严小刀:“你怎么知道?”
凌河挺心疼地瞧着他:“你脸色好像刚被人打了,能把你逼出这副表情,也只有戚宝山。你不如把我直接扔大街上吧,省得如此煎熬,两面周旋左右为难。严总,我不想让你为难。”
严小刀无奈地都笑出声,很想给凌河击节鼓个掌,很想一步上前吻住这个人的脸、轮廓、嘴唇……什么都没做过,却是真的动心了。
严小刀盯着凌河的眼:“我自己抽的。”
“别,脸怪疼的,没必要这样为难。”凌河摇头不赞许,有时心智成熟得令人生畏,却又转眼间露出欢悦期待的笑容,“严总,明天教你弹个曲子,允许您点播,你点哪个,我就教你哪个!”
这天夜里,严总没睡好。
他不承认这是因为凌河,主要原因还是喝了酒,头有点痛。另外一个重要原因是,有人就在他这间客房外面窗根底下打炮。
偷听到打炮这件事真他妈是个不情不愿的意外。估摸那位爷情急之下全然忘记最近他们老大睡的是客房,不是主卧,客房窗户就在这墙根正上方几米之处。更关键是,宽子这家伙最近刚交往了女友,也是个半风尘的女子,二人好像有点来真的了。宽子知道他老大都不往家里留姑娘过夜,自己也不敢破了规矩,到了钟点却又舍不得放手,二人月光下对视如胶似漆,忍不住站立在墙根下就来了一发月下野炮。
这件事极其可笑,严小刀原本不在乎他自家兄弟在外边干点这个,都是血气方刚大小伙子,谁没个七情六欲,喜欢哪个妞儿千万别放过,这是他跟他弟兄说的话。
只是那动静太近了,一阵仓促混乱的喘息却又透出炽热的真情实意。窗根近如床根,声音大如擂鼓,在酒意的催动之下快要烤着了他的床。
他现在开窗出去一伸胳膊,都能给宽子弹个脑呗儿,或者直接扔一只鞋、泼一盆水下去,可那也太不地道了,君子有成人之美的品德。
严小刀感觉他床边这堵墙都在动,甚至数得出那上下摇撼的频率。他在黑暗中沉默着一翻身,裹着被子狠命压抑下半身不受大脑控制的异常行动……身下却“嗷”的一声随即一阵翻滚乱喘,无辜的熊爷媳妇被他的手掐醒,不满地嗷呜一声,连滚带爬跌下床滚到自己老公怀里去了。
狗都是成双成对。
严小刀一声不吭翻身下床,将自己关进浴室。
他也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他也有七情六欲。
喷头下冰冷的水柱终于稀释了皮肤上的热辣烧灼感,却还是没能扑灭炙烈燃烧的心火。
严小刀没脱睡服,低头看着汗衫和短裤在水花一路兴之所至的撩溅下,迅速打湿成透明,露出麦黄色的匀称的肌肉。他把额头抵在湿润的瓷砖上,唇边却止不住陷入沉醉的笑。他幻想那一层淡淡的蜜色,细致完美的身材,修长的腿,长发与微抖的喉结……粗糙的手指快把自己脆弱的地方磨出血来,他很想从一团白雾中将他梦萦魂牵的那只手抓出来,让幻想与现实在身上美妙地重叠。
严小刀喉咙里终于爆出一串低音喘息,再让喘息声最终淹没在潺湲的水流和缭绕的蒸汽中,谁也没有惊动。
……
后来的两天,严总请来的专业调音师连续登门调试那架演奏会级别的钢琴。
也是因为某位客户十二分的吹毛求疵,生怕糟践了严总买来献爱心的高档货,若不是腿脚不方便,凌先生简直像是要自己钻到琴键风箱里,拨弄那些无比繁复的机械零件,一根一根地研究。
这天午后,严总在公司楼下快餐部,跟几个秘书下属吃过简单午饭,一手插兜溜达着穿过一楼商务大厅,顺路拐进咖啡店。
这个店并不属于某一家满大街充斥泛滥过度掺水的连锁巨头品牌,独门独家还挺别致小资。老板就是个外地来的年轻小哥,也刚开业不久,看起来不像能赚多少钱回本儿的,但胜在做买卖诚恳认真。严小刀原本不那么爱喝咖啡,就是某一晚下班回家给凌河带了两杯店主推荐特惠买一送一的拿铁冰沙,难得受到凌先生称赞。俩人对饮一模一样的两杯饮品,那感觉很不错……搞得严小刀现在成了这家店的VIP卡积分客户,每天捧场。
小哥挺酷,并不特别热情地拍他这VIP的马屁,微微一点头:“老板您点。”
严小刀眯眼看菜单小黑板:“昨天推荐的那个,什么来着……”
酷哥一转身去拿杯子了:“冰豆奶抹茶拿铁,稍等一下。”
严小刀一笑,觉着小哥真有心。
紧跟他身后的客人也点了一杯什么。严小刀就在等咖啡的时候抬眼一瞭,愣住了。他记花式咖啡名字不成是因为心思不在那些琐碎上,但记人脸特征的脑子足够好使,这客人用帽子墨镜和防PM2.5大口罩遮住全脸,周围没一人认出这是个明星。
严小刀一看就知,这人是麦允良。
他辨认出麦允良脖颈至锁骨这一带的轮廓线条,此处的肌肉纹理呈现向内收窄的走向,脖子紧致修长,青色血管外凸,很有特点。注意这些细节有时是必要的,比如,要下刀专挑某条大动脉放血,或避开某条动脉只戳个小洞不伤人命,就需要注重细节处的刀法。因此严小刀有时评论别人干活儿的“残次成品”,会忍不住对鲍局长吐槽,这个完全是外行干的,乱刀胡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