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先生长时间在外游历,只每年回来说一次。
先生不说大丈夫小女子,更不说狐仙书生,讲的都是些并不常见的故事,故事往往会有一个神奇而又正常的转折,上半场哭街骂娘,下半场大笑畅快。因此每逢先生的场子,必定场场爆满,至少需要提前半个月预约,才能拿到票。
珑枫苦着一张脸站在悦茶楼前,很幸运居然能撞见说书张一年一次的场子,不幸的是,假期都是前天才定下的,更别提可以提前订票了。
来了茶楼,却没有票,进不去听书厅,珑枫有些不甘心。
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的老乞丐,以与他外在严重不符的灵利,鬼鬼祟祟的走进珑枫,“大人,要说书张的门票吗?”
说着从怀里掏了掏,露出一张门票的一个角来,“小的这里刚好有一张。”
南皓瞧见珑枫眼睛都亮了,眼睛动了动,说什么自己成年了,是大人了,这么低劣的伎俩也能被糊弄住。
南皓:“这里有两个人,你只有一张票。”
老乞丐又伸出白净的手在怀里掏了掏,“刚才是小的数错了,小的这里刚好有两张。”说完,露着的一个角就变成了两个角。
珑枫:“……”
珑枫扭头看看南皓,伸手揪了揪南皓的袖子。
小时候便是这样,犯错了或者求助时候,个子矮没什么存在感,就伸手揪南皓袖子、长袍,甚至腰带,现在依旧如此。
南皓没看那“乞丐”一眼,从袍袖里拿出两张票,将票塞给揪他的爪子,拉着人走了进去。
“乞丐”:“奶奶的,好不容易看到一个好骗的……”
耳朵特别好使的珑枫:“……”
因着这么一下的耽误,珑枫和南皓进场的时候,定场诗的环节只留了几个字儿的尾音。
“解[帕!]战袍!”
之后就是故事的款款到来……
只是今年书生张似乎落了俗流,讲的是一段爱情故事。
坐在珑枫和南皓前排的一个公子摇摇折扇,低声品评,“这书生张也是老了,居然讲起这男人和小女子的爱情来,难道往日的风采已逝?”
另一个穿着青绿色长袍的公子摇摇头,“你没仔细听吧,这里面哪里来的小女子,分明就是个男儿郎。”
摇扇的公子不认同,“哪有男子如此做作娇姿态的,而且这名字听来也就是个女儿家的名字。”
那个公子不认同,“你且听着。”
“啪!”
场中的议论都安静下来,听着先生讲后续。
书生张很会抓重点,仿佛能够猜到听客们的心思,听客喜欢的部分就拖着讲好长一会儿,听客不喜欢或者俗流的恩恩爱/爱部分就一句话带过
“战事将起,官家征兵征到冯家村,要求每家必须出一个男丁……”书生张不厚道的停了下来,仿佛说的口干,要停下来缓缓。
书生张每一次场子都有中途休息停顿的习惯,听客们也不闹,期待中的转折来了,大家都忙着讨论。
珑枫对人间的征兵、战争的了解太少,没法加入讨论大军。
先前在客栈喝的酒的后劲儿上来了,珑枫头有些晕,靠在南皓的肩头休息,耳朵没休息,竖起来听着周围的讨论。
还是前面那位摇着折扇的公子,“我猜测,这征兵啊肯定是把冯家兄弟都征走了,冯顺这个小的代表他们家,冯寿这个大的代表了冯荷家,这样冯荷的老父亲就不用上战场了,等到这战事结束,冯寿当了个小官儿,也算是衣锦还乡,风风光光将冯荷娶过门,大团圆结局!”
还是另一位着青绿色长袍的公子,他不赞同折扇公子的意见:“先前半个时辰,先生讲的冯寿可不是这种’伟大’的人,我推算这个渣男估计得死在战场上,冯顺娶冯荷还算合理。”
“不对,不对。”折扇公子反对,“先生也先前讲了,这冯寿和冯荷才是一对儿,这两人可没少私会啊。”
珑枫座位旁的是一位姑娘,虽然姑娘黏了假胡子,穿了男装,但是再伪装也伪装不出一个喉结来,只是都是来听书的,听客们都心照不宣就是了。
那姑娘反驳道:“冯荷已经十七了,冯寿都二十岁的老男人了,他为什么不让父母去向冯荷的老父提亲,还一直瞒着村里所有人,私下见冯荷,绝对的渣男,我倒是同意这位公子说的,”她指了指青绿色长袍公子,“冯顺和冯荷才是一对儿。”
珑枫听着他们说话,和南皓嘟囔了一句,“冯荷不是男子么?征兵应该征冯荷啊,怎么能说是让老父去,而且,服兵役也能替吗?”
南皓:“一会儿听先生讲。”
书生张等他们讨论的差不多了,这才又一次拍了醒木,定场拢音。
官兵们先去的冯寿冯顺家,冯家父亲白日上山采药,不小心将右腿摔断了,正躺在床/上养伤,是冯母开的门。
弟弟冯顺在给父亲煮药,哥哥冯寿不在。
几个粗/鲁的兵胚子,将冯家里外搜了一遍,茅厕都没放过。
没找到的冯寿,冯父又有残疾,看着像是领头的官儿伸手指向正在煮药的冯顺,“每家必须出一个,你哥跑了,你父残了,那你上!”
“就在这时,”书生张莫名停了一下,“冯顺问了一个牛马不相及的问题,他问:‘我家隔壁是小姐姐和年迈的老父亲,他们怎么必须出一个?’”
“哼~”折扇公子为自己猜对剧情骄傲了起来,扇子刷刷刷的扇,风从前面穿过吹上了珑枫的脸。
珑枫感觉头昏减轻了些许,坐直身体,悄悄蹭风,南皓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书生张继续说道:“那官头儿瞪着双铜陵眼,‘每家必须出一个!’”
冯顺没再说话,顿了顿,简单地拿了两件衣服和干粮,又从床底自己的箱子里拿了一样东西,和父母道别,跟着官兵后面服兵役的队伍,来到了冯荷家。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定场诗,我查的百度,有一首和书生张要讲的故事内容接近,也并不完全相符,所以,文内我只留了最后三个字~
下面是这首定场诗全文:
伤情最是晚凉天,憔悴厮人不堪言,吆酒催肠三杯醉,寻香惊梦五更寒,
钗头凤斜倾有泪,徒迷花寥我无缘,小楼寂寞心与月,也难如钩也难圆!
大将生来胆气豪,腰横秋水雁翎刀,风吹橐鼓山河动,电闪旌旗日月高,
天上麒麟原有种,穴中蝼蚁岂能逃,太平待到归来日,朕与将军解战袍。
=3=
然后关于书生张说书,一般说书先生没他这样的,他瞎停瞎拍都是为了行(与)文(众)需(不)要(同)。
第8章 08 猜测
冯荷守住屋门,“家父年迈,上不得战场,我去!”
官头儿大手一挥,照例先搜全家,得看看冯荷父亲是不是真的战不了。
书生张很是烦人的又停了,一是让听客们消化转折剧情,二是让听客们验证自己之前的猜测,然后继续猜~
珑枫问南皓:“冯寿去哪儿了?他不在自己家,也没来找冯荷。”
南皓:“你猜?”
珑枫:“……”
珑枫不是猜剧情的好手,南皓不说,他就只能继续听折扇公子的猜测了。
珑枫现在是很佩服折扇公子的,至少书生张现在说的基本都在他的猜测范围内。
珑枫这会儿不止是耳朵在听折扇公子与青绿长袍的对话,眼睛也专注的看过去了。
因着刚才姑娘的加入,折扇公子这回是回过头来猜剧情的,瞧见珑枫“崇拜”的目光,更是骄傲的不行。
“要我说啊,冯寿一定是挖私房钱去了,他要贿赂官差,把冯荷保下来。”
姑娘反对,“一个小村子靠采药种田为生的男人哪来的私房钱?”
“这就是你不懂了,”折扇公子给姑娘继续讲,“你们平日足不出户的女儿家,都会藏私房钱,那男人自然也会存啊,这冯寿都二十了,还没娶妻,家里也才一个弟弟,多年存下来,这笔钱绝对不少!”
他这话相当于直接将姑娘和身旁丫鬟的伪装拆穿了,一时间珑枫和青绿长袍男子都看向了姑娘。
珑枫是没看出来,毕竟姑娘的小/胡子贴的很逼真,就像真的毛发。而青绿长袍男子估计是之前没注意。
姑娘好看的嘴唇动了动,这回没反驳,她将目光投向了青绿长袍男子。
那男子果真是和姑娘一个战队的。
“之前说了,冯荷是因为幼时体弱多病,老父怕他夭折,所以一直当女儿来养的,但其实他是男儿。”
说到重点了,珑枫忍不住插了一句,“请问如果冯荷真的是女孩子的话,老父又不能上战场,他们家怎么出一个呀?”
折扇男子赶忙出风头,“这你就不懂了,老父老过七十才能避免被征的命运,七十老来稀嘛。老父去不了,冯荷即使是女的,也得去!”
珑枫:“征兵不是都要男孩子?”
“谁说的?”姑娘插嘴,“自古巾帼不让须眉,女子从不比男的差!”
青袍男子给珑枫解释,“姑娘家一旦逼不得已进了军队,按照规定是不能正面上战场的,基本上都是在后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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