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除了这里,陆长亭没有资格购得任何房产。
    陆长亭的母亲死了,他年岁又小,现在想要落个户籍都困难。只是落了户籍,他便交税了。不过交税又如何?相比之下,陆长亭更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身份,好歹总能让他找回点上辈子中国公民的滋味啊。
    好在陆长亭是个心宽的人,听着外头秋风刮动的声音,陆长亭不知不觉倒也睡着了。
    第二日一早,陆长亭便被敲门声吵醒了。
    是安喜?还是又惹了主顾上门的老瞎子?
    陆长亭臭着脸起身,懒洋洋地穿上了衣衫,这才上前去开了门。
    “长亭!长亭!”陆长亭刚一开了门,安喜便叫喊着挤开了他,就这样闯进了他的屋子,那动作实在熟门熟路得很。
    换作往日,陆长亭定会叫住安喜,严肃地告诉他,这样的行为会惹人不快,但今日,陆长亭却什么都没说。
    他发现,安喜身后的人变了。
    不再是之前那个极不耐烦的下人了,而是两个笑嘻嘻的年轻小厮,他们见陆长亭打量过去,还忙冲着陆长亭笑了笑。
    这一点倒是令陆长亭有些想不通了。
    既然换了跟在安喜身边的下人,那他的家人,又怎么会允许安喜再来到这样的地方浑玩呢?
    陆长亭转过身去,陪着安喜玩了会儿戏法,然后便自己转身洗漱去了,安喜则是留在那里,自顾自玩得很是开心。而那两个小厮就守在门口,什么话都没说。
    过了会儿,陆长亭便要出门去询问换房的事了,他迟疑一下,还是带上了安喜。安喜心宽,与陆长亭走在一处他便觉得开心极了。陆长亭走在前头,他便跟在后头。那两小厮见状,忙跟了上去。
    陆长亭掏钱买了早饭,一边啃着饼子,一边往牙行去了。
    牙商,便与中介差不多,只要是商品货物,都可从他们这里得到买卖的信息。而今日陆长亭找到他们,要问的便是房价。
    只是陆长亭前脚刚进去,饼子还没啃上几口,便又出来了。
    那牙商说,要买个有产权的小院子,少说也得四十两往上。
    陆长亭觉得,或许得卖了自己方才能值到那个价。
    那两小厮对视一眼,出声道:“你要换住处?”
    陆长亭顿了顿,“对。”他看向了那两个小厮。说起来,他们差不多同属社会底层人士,人家的生活经验说不定便比他丰富上许多。
    而在陆长亭的期待之下,小厮也的确说出了些有用的东西。
    “你可以去问一问典房。”小厮道。
    陆长亭立时会意。
    何为典房?便是房主人在和你签订契约之后,暂时将房屋的使用权移交给你,而你可以居住,却并不具备产权。
    十两银子……已然足够他找处不错的小院儿了。
    陆长亭暗暗记在心中,却没有急着马上回去找牙商。此时回去,那岂不是暴露自己的心急?若是被人宰了一通那可不好。毕竟向来只有他宰别人的。
    “先回去吧。”陆长亭低声道。
    安喜点了点头,“一起,我也要,一起。”
    这时小厮才微微急了,道:“少爷不能过去了,少爷忘记昨夜答应过什么了吗?”
    安喜一拍手掌,脸上挤出灿烂的笑容来,“对!要请长亭,去、去家里!”
    陆长亭的眸光冷了冷,心底却是说不出的又气又好笑。
    安喜这小傻子,定然是在他家人面前卖了个彻底,这下好了,家长找上门来了。
    陆长亭有些无奈,但最后还是振了振衣袍,道:“此时便要去拜见吗?”
    两小厮对视一眼,对着陆长亭道:“请。”
    陆长亭这时便可以肯定,今日他是绝对逃不过去了。抱着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的想法,陆长亭低声问安喜:“你爹是做什么的?”
    安喜小声道:“粮长哦。”语气倒是颇为自豪啊。
    粮长啊……
    听闻明朝粮长家中极为丰厚,难怪安喜小胖墩能揣着那么多铜板上街玩儿了。
    就在陆长亭往安喜府上去的时候。
    程二也跟着他家主子,回到了祖坟前。
    程二许久没有回来过了,他小心地穿行在草木间,很快,他便见着了一处坟坡。程二稍稍有些激动,那里葬着的便是他的父亲。
    “去吧。”少年低声道。
    程二点了点头,撒开腿便奔了过去,只不过等凑近了之后,程二便忍不住傻了眼。
    他父亲的坟头之上,竟然生出了无数杂草,像是长达几年都无人清理过了,这也便罢了,坟头上不知从何处伸来的树枝,竟是斜斜插.入了坟头上的土堆。这般景象……程二哪里能忍?他的牙咬得直咯咯响。
    这时少年也慢慢走近了,低声问:“怎了?”
    程二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他抬起手无力地指了指面前的墓穴,咬着牙道:“那小子,还当真神了!”
    竟是被他说中得分毫不差!
☆、第009章
贫苦出身的朱元璋建立了粮长制度,以良民治良民笼络粮长。陆长亭隐约记得,那时的粮长得了不少的优待。如粮长犯了死罪,甚至可以纳钱赎罪,并继续担任粮长;粮长甚至可以担任乡村诉讼案件的会审,优秀的粮长还能加官进爵,受朱元璋的接见。由此可见粮长的地位和财富,摆在民间,已经是何等的厉害了。
    按理以这样的家庭出身,安喜少说也该被养成个小霸王了,偏偏他却是个小傻子。
    不过安喜是小傻子,他爹可不是。能当上粮长的人,总该是聪明的。
    陆长亭的脑子飞快地转动着。
    “到了。”安喜回转身,三两步跑到陆长亭的身边,而后扯住了陆长亭的衣摆。
    陆长亭此时再仰头去看,倒觉得这府邸不算如何气派了。粮长大都应当住在庄子里吧,而安父却只是在城中寻了处不大不小的府邸住下了。
    安府的门是敞开着的,门内的下人迎了出来,这些下人在看见陆长亭的时候,眼底还闪过了惊讶之色。
    陆长亭也很无奈,他知道他的长相是不太像乞丐窝里出来的孩子。但是吧……天生好看,能赖谁呢?陆长亭眨了眨眼,跟着安喜大步走了进去。
    从大门进去以后,下人领着他们穿过了游廊,随后进入了大堂。一路上,陆长亭根本没甚心思去打量宅子内部。
    “爹。”安喜冲着大堂里唤了一声,犹豫一下,还是选择了站在陆长亭身边。
    这小胖墩,倒是没白陪他玩儿。陆长亭心底顿时放松了不少。
    坐在主位上的安父正值不惑之年,古人普遍要显老一些,但这点在安父身上倒没什么体现,他的身材不胖不瘦正好,五官端端正正看不出地主的气息。以安父的年纪,生安喜的时候,都算得上是晚生晚育了。而在安喜和陆长亭进来的时候,安父脸上的表情顿时温柔许多,可见他果然是疼这个老来子的。
    “今天安喜怎么不到爹爹怀里来了?”安父身子微微前倾,低声问道。
    安喜晃了晃陆长亭的手,“有朋友呀,爹说的,能和安喜做朋友的,要,要对他好。”
    平日里在陆长亭跟前的时候,陆长亭会刻意改变安喜说话的习惯,让他尽力做到口齿清晰、逻辑清楚,但现在许是见了家人的缘故,安喜一激动,说话就又有些混乱了。
    但安父似乎对安喜的表现已经很满意了,他鼓励地笑了笑,方才看向了陆长亭,“小子可有姓名?”这声“小子”倒不是安父看低陆长亭的叫法,安父的口气并不严厉,可见他从一开始,对陆长亭便是没有敌意的。
    “陆长亭。”
    安父并不惊讶为何小乞儿还能有名字,能将他的小儿子哄得这样乖顺,这小乞儿定然与别人不同。
    “坐下吧。”安父指了指左手边的位置。
    陆长亭也不扭捏,乖乖坐了上去,只是那椅子实在有些高,陆长亭一坐稳,两条腿就只能悬空了。
    陆长亭:……
    安喜想了想,跟着在陆长亭旁边坐下了,他也腿短,跟着陆长亭一样悬空了,不过安喜倒是觉得这样很好玩儿,还故意晃了晃腿,脸上笑容尤为灿烂。
    安父将这一幕收入眼底,先让下人上来了茶水点心,完全是拿陆长亭来当客人看待。
    之后安父才挥退了下人,低声问道:“之前跟在安喜身边的下人,甚是懒怠。可是长亭发现的?”
    以安喜的性子,倒真有可能说出去是自己教的。陆长亭倒也不紧张,只点了点头,低声道:“安喜喜欢来找我,初次的时候,那个下人还会陪着安喜前来,后来,他便只将人送到,然后自己便没了踪影,到了最近,更是变本加厉,安喜来找我,都是自己走过来的,丝毫不见那下人的踪影。”
    虽然之前已经知晓那下人的面目了,但此时安父听陆长亭说起,依旧忍不住气愤。
    “安喜反应慢,不识人的好坏,但家中人又舍不得将他拘住,这才派了下人跟在身边,好让他也能出门游玩。”
    “那为何不多派些人跟从?”陆长亭忍不住道:“安喜便如同小儿怀财,那下人若是再黑心一些,还能冲着安喜下手,夺财而走。”不是陆长亭用这样的恶意去揣测他人,而是他上辈子摸滚打爬的时候,见识了太多这样的事。安喜出生在粮长之家,身上带了钱财,偏偏他自己又没有健全的思维。中间可做手脚来害他的机会和法子实在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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