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纪寒因为任极的动作早已气血翻涌,再被桶中的热气一蒸,脸色显得出奇的红润,就连肩颈都显出淡淡的绯红,一瞧之下竟是诱人至极。
杜太医见莫纪寒神色,心叫不好,赶紧将任极请到旁边低声道:“皇上,像莫将军这样的伤情最忌心情激荡,尤其是在疗伤的时候,气血翻涌内息易岔,很是凶险的。”
任极一呆,心中暗悔,又不愿意显出来,冷瞪着杜太医:“是么?那为何不早说?”
杜太医暗叫倒霉,只得认错:“臣老糊涂、臣老糊涂。”
“杜太医,你从现在起最好莫要再糊涂,不如就此把所有该注意的统统都对朕说一遍,千万别有什么遗漏。”
杜太医心叹这照顾病人伤人,该注意小心的地方都大同小异,普通人就是想上一想就该猜得八九不离十,偏偏这九五之尊的皇上什么都不能以普通人来忖度,便是自己的在意之人在伤中也喜欢由着自己的性子来,这不是明摆着招人厌么?
搜肠刮肚一番,杜太医把自己能想到的禁忌通通说上了一遍,林林总总竟有几十种,任极听得头昏,挥手叫停,黑着脸道:“总之一句话,不要说不要碰,是吧?”
杜太医整整脸色,严肃道:“确是如此,能刺激到伤者的行动语言都要避免,尤其是再扎一道针后,就要用‘独龙珠’了,更不能有半点差池。”
任极闭上眼,片刻后睁开:“那么现在该做什么?”
杜太医再仔细看看莫纪寒,见他脸上的绯色已经褪去不少,这才放心,回道:“皇上,臣请皇上先帮莫将军运功,探探他的脉息,确定平稳后再运行两周天,没有异状后老臣便能开始下针了。”
莫纪寒听不清他们两人的对话,只见任极面色不善的重又走过来,忍不住全身戒备,哪知任极只是一撩衣袍在他身后坐下,不一会便有浑厚内力透过桶沿传过来,还来不及抵抗就由后心开始游走全身,让刚刚恢复些许的经脉说不出的受用。
任极一开始灌入内力时探得莫纪寒气血果如杜太医所讲有些激荡,不由后悔自己刚才所为,到运行两周天后终于平复,示意杜太医可以下针了。
这一次的疼痛比上次更加剧烈,第一针刚下就听到莫纪寒“啊!”的一声大叫,原本握拳的双手抖得无法紧握,冷汗瞬间布满额头。
任极看得心焦,催动内力,对杜太医喝道:“怎么回事?!”
杜太医额上同样见汗,一边算着下针的时机一边分心回答:“皇上,人身上四肢的经脉分布最是复杂细微,感觉又灵敏,自然疼痛会加剧。老臣已经尽力修改了药方,也只能做到如此,若是用旧方,只怕这针一下,莫将军就要痛晕过去了。”
任极用去大半功力护住莫纪寒的心脉,余下的正在两人体内不住循环,却仍开口道:“那真不如一开始就晕过去。”
杜太医再下一针,暗叹一声奴才难当便不再说话,不过两针扎下,莫纪寒双手经脉如被蚁噬,痛痒难当,恨不得将自己一双手砍下来,耳中轰鸣阵阵,对于那两人说话的内容,是完全无法听清。
微微眨眨眼,已经模糊的视线时是满目被内力蒸腾起的白雾,再然后,便又是人事不知的昏了过去。
这一次足足昏睡了一夜一日,醒时手仍旧痛痒难当,但觉得有一双手正在自己手臂上细细按摩,将难受缓解不少。
他只觉力道适中,心道莫言这小姑娘确是细心,哪知睁眼后,入目所见却是任极抬着他的胳膊正在按捏,一惊之下反射性的便要挥开。
任极早猜到莫纪寒醒后的反映,但他醒后根本全身无力,这一挥对任极来说不痛不痒,仍旧抓着他的胳膊,道:“不必多想,要打开郁结的经脉,除去药浴行针,还要配以内力按摩。最初开始时是由我灌入的内力,那现在就必须得由我来,若是换了人,你体内的内力相冲,要命倒不至于,但经脉却会惧损,从此真正成为一个废人。”
莫纪寒紧紧咬唇,冲动之下就想不顾一切的把任极再度挥开,然而任极却轻轻松松将他的手压了下一来,手指贴上肌肤带着些些内力一分一寸的按过,从上臂开始,到小臂再至手腕,然后是手掌。
结着薄茧的手指修长,仍可以感觉到它们曾经的力度,现在虽还没有完全恢复,但那上面的冰冷终于褪去,相信不久就能变得和以往般有力。
按摩一直持续,从一只手换到另一只手,在缓解了刺痛的同时,暧昧也开始逐渐积累,只有两人的屋中的气氛,开始让人呼吸困难起来。
莫纪寒心中又惊又怕,再度使力,却仍是徒劳,任极俯低了身子,一根一根的轻揉着他的手指,摩挲着指甲,沉声道:“莫将军不怕变成废人,但朕不希望,这双手,若能重新拿起剑,应是能当一个不错的对手。”
莫纪寒恨声道:“是么?一剑斩你于剑下,想必是件大快之事。”
任极的回应却是轻笑:“哦?这世上敢对朕如此说话的人怕是只有你一个,莫将军倒是令朕期待。”说话间身躯猛然压下,几乎与莫纪寒鼻尖相对。
莫纪寒未料到他的突然举动,根本来不及反应,任极牢牢锁住他蓦然瞪大眼睛,低声道:“若真有那么一天,朕倒是十分期待。”
呼吸的热气随着说话喷吐到莫纪寒脸上,令他心中一抖,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极力克制不让自己的双手颤抖。
任极没有急着退开,目光仔仔细细在他脸上流连一圈后才松开握住的手:“这按摩一直要持续到下次扎针时,一日三次,今日的已经做完,莫将军好好休息,明日朕会再过来,到时可不希望被莫将军挥开。”
第 58 章
这三天里莫纪寒只觉度日如年,每日早午晚听到任极的脚步声都是心惊胆颤,只恨自己不能一觉不醒,日日都要清醒着受煎熬。
煎熬他的不是别的,正是任极完全截然不同的态度,对他的任何事都是亲力亲为,两人间的气氛也因为他的改变而改变,变得……变得他已经不知该如何形容。
初时还以为任极不过是想换上一种折磨法,但越来越感觉不像,尤其是看他的眼神,那里面蕴藏的东西,已经与最初差得太多,甚至让他不敢对视。
虽然他还不甚了了,但直觉总在提醒他,那是他不该更不能去碰触的一块,要避得越远越好,否则只会万劫不复!
然而在这时受制于人,任极一日三到,又哪里避得开?幸好除去一日三次的接触外,别的时间仍由莫言和柳莺照顾着,再不用与任极日夜相对。
自莫言口中,莫纪寒得知治伤还需近一月的时间,任极也没有骗他,当真是需要同一人每日早午晚以内力按摩全身经脉,以助恢复。
这天,莫言趁柳莺不在,兴冲冲的对他道:“大哥,今早我去山间摘蘑菇,不小心走得远了些,找到另一条路呢,隐蔽得很,都没人知道。”
“那块地方本来都以为是死路,不过我知道,大石头的中间其实是可以走的,不过是被荒草埋没他们没发现罢了。”
“大概是因为那里的山势险得很,又是个死路,不可能从那里下山的,所以都没人看守,到时只要不惊动这屋子周围的人,从那边一定可以逃得掉。”
莫纪寒看她满脸兴奋,伸手拉过她拍了拍脸上沾的草屑泥巴:“我记下了,那条路又不会跑,怎么不先去把伤口好好上药。”
莫言“嘿嘿”一笑:“没事,都不觉得疼,要不是摔这一跤,我还找不到那条路呢,今天正好摔进去,当时还以为会一头撞到石头上,哪知道就摔进石头里去了。”
正要再说,莫纪寒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莫言赶紧住口,不一会门口就传来脚步声,柳莺推门进来,将午膳放到莫纪寒面前,道:“莫将军,您用午膳吧,我带莫言离开会儿,她现在这模样,实在不大好服侍人。”
莫纪寒自然放她们离开,柳莺一拉莫言,等回到她们的小屋,便急忙拧了干净的布巾小心的擦去她伤口上的泥沙,怪道:“都跤伤了,怎么不回来就去找杜太医要伤药擦?以后落了疤看怎么办,再说了,这样满身又是草又是泥还往莫将军那里跑,成个什么样子。”
莫言扁扁嘴:“你要去做饭,没人看着莫将军我不是不放心嘛,这里又不比宫中,什么都要加倍仔细点儿才好,柳姐姐,你说是不是?”
柳莺正给她上药,闻言不由失笑:“是是是,小莫你还真是开始长心眼儿了,可你也得对自己加倍仔细点儿,都多大了还走不好路么?”
说完果不其然看见莫言就要发怒,赶紧加上一句:“药上完了,你休息休息,我去看看莫将军用完午膳没有。”
莫言在柳莺走后坐了会儿便打算出门,她自小不知受过多少伤,这点小伤也没放在眼里,换好衣服刚推开门,就听到个吊儿郎当的声音吹了声口哨:“哟,摔得真惨,哪里也没摔到怎么偏偏就把脸蛋给划了,本来就不美,要是落了疤,以后谁会要?”
莫言气极:“枭副统领很闲么,闲得还能管到我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宫女身上,真是好有兴致。”那张脸真是越看越可恶,如果她手上现在有把刀,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把那张脸给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