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华跟在后头,取笑他,“急什么,怕人跟你抢啊?”
薛北凡头也不回,佯装自在,“怎么不急,还好几个地方要去呢!”
“你当心啊。”重华摇着头,在后头戳他脊梁骨,“你真心急的是什么,只有真心才知道。”
……
入夜的时候,薛北凡和重华在平江府最大的酒楼雅间,找到了正吃螃蟹的小刀她们,恬着脸进来蹭饭。
别看小刀极机灵,剥螃蟹却笨手笨脚的,十根手指头,三根都让纱布缠上了,还在奋力剥蟹壳。
郝金风是嫌吃螃蟹麻烦,索性不吃。
晓月和小刀差不多,也剥不来。
薛北凡一瞧这架势,乐坏了,坐到小刀身边,“我来我来。”
小刀叼着筷子,“这螃蟹也真是,吃着费劲。”
“好东西都有硬壳,还带刺呢。”薛北凡伸手将快被她戳烂了还不出肉的螃蟹拿过去,三两下,将蟹肉都剥出来夹进了蟹壳里,拌上米醋和小葱,放到小刀眼前,“吃吧。”
小刀拿个小银勺舀着吃,蘸了醋后香甜的蟹肉蟹膏,美得小刀嘴角又翘了起来,满足得跟只叼了鱼的小猫相仿。
薛北凡快手快脚给剥第二个,一旁重华也想给晓月剥一个,无奈手艺跟薛北凡没法比,溅了一身的汤水。
小刀吃得高兴,瞧着薛北凡手上都没怎么沾油,螃蟹肉剔出来后蟹壳还是整个的,也惊奇,“你这淫贼还挺会剥螃蟹啊。”
薛北凡顺着她的意思调侃,“是啊,剥螃蟹是淫贼的三大绝技之一么。”
小刀头一回听说做淫贼还要绝技,“还有两样是什么?”
“剥蟹、捶腿赶蚊子么。”薛北凡笑着凑过去问小刀,“要试试不?我手艺可好。”
小刀端着黄酒盅子白他一眼,轻声轻气“呸”了一记。
薛北凡让伙计再送两盘子螃蟹上来,剥出来让小刀吃过瘾,边问,“你还有手笨的时候?没理由会开机关不会剥蟹。”
“我娘也不会剥啊。”小刀边吃边答,“娘说了,女人不能啥都会,会干大事就别会干小事,会干小事就别会干大事,啥都会干的女娃儿没人疼,啥都不会的女娃儿被人骗。”
薛北凡只好笑着摇头。
“说起来。”郝金风啃着鸡腿问小刀,“小刀,你娘什么来头?”
重华和薛北凡都齐刷刷看小刀。
晓月在小刀尴尬的时候插了嘴,认真跟郝金风说,“小刀的娘亲可厉害了,说的话都好有道理。”
“嗯……”郝金风倒似乎有些不同意见,“其实很能干的女娃儿也会有人疼,啥都不会干的女娃,也不一定会被人骗啊。”
“就是。”薛北凡对郝金风挑挑大拇指,“关键要看人,各人各不同!”
“是呀。”小刀将杯中小酒一口饮尽,“各人各不同,想喜欢可以不要理由,想不喜欢,总会找着理由的。”
薛北凡无奈,“你是要嫁不出去了,在你眼里天底下就没真心的好男人!”
小刀皱皱鼻子扁扁嘴,没答他这句,吃饱喝足跑去飘窗旁边的凉榻上靠着,继续喝小酒吹小风。
薛北凡擦擦手,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酒,就见重华和晓月正合力剥一只蟹。晓月认真跟螃蟹较劲,重华却红着脸,只顾看近在眼前的搂晓月。
薛北凡笑着摇了摇头,重华何等精明一人,也会如此笨拙啊,果然一物降一物么。端着杯子也到了飘窗边,在小刀身边的凉榻上靠下。
此时,小刀手里拿着一枚极普通的玛瑙扇坠,正边晃边看呢。
“九珠龙潭里拿出来的?”薛北侧过脸,借着月光星光看过去,只看见小刀一双眼睛亮晶晶。
“嗯。”
“那么多值钱物件不拿,拿这个作甚?”
小刀翘起嘴角,得意,“这可是天底下最值钱的东西。”
薛北凡纳闷,伸手接过扇坠来看,这玛瑙石磨成泪珠状,表面光滑无雕花,纯蓝色底上有若隐若现的青色裂纹,的确是再普通不过的。左上角刻着两个篆书小字,仔细一辨,小篆字体。字迹十分清秀,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且是出自女儿家之手,刻的是——六两。
“六两?”薛北凡掂了掂那扇坠,顶多一两重,哪里来的六两?还是人名叫六两?
于是,不解地看小刀。
小刀伸手接过来,小心翼翼托在手心里,“知道什么六两重么?”
薛北凡完全不明白,只好茫然地摇头。
小刀眯起眼睛,“一个女孩儿的心就六两重,挖走一两人就死了,更何况六两都给出去,怎么不贵重呢?”
夜风一阵,听着小刀微醺后轻轻浅浅的说话声音,薛北凡脸色平静地问她,“那可是好东西,给我了呗?”
小刀一笑,收了扇坠翻个身,“才不给你。”
第18章 【大雨倾盆来】
原本,众人要连夜赶去第二站仙云山的,只是夜间起了大风,像是要下急雨的样子。这种时候连夜赶船有危险,众人只得在平江府又住了一晚。
小刀螃蟹吃多了,酒也多喝了两杯,当晚就觉得头胀胃胀,趴在床上用被褥裹着脑袋滚来滚去。
晓月也说吃多了螃蟹胃里不舒服,于是,大半夜两个丫头披着毯子蹲在厨房里,生火煮姜茶红糖水喝,搞得客栈里的客人一晚上都闻着一股老姜味儿。
次日清晨,薛北凡起床来,兴致勃勃去砸小刀她们的房门。
砸了两下,晓月开门,探头出来,对他“嘘!”
“那贼丫头呢?”薛北凡乐呵呵问,“今日无事,带她逛街买东西去。”
晓月往屋里瞧,就听小刀嚷嚷,“别叫他进来!撵出去。”
薛北凡听着好笑,伸长脖子往里张望,一眼看见差点没喷了。只见小刀坐在桌边,仰着个面孔,眼睛的位置挡着两片黄瓜片儿,手里拿着条热毛巾正捂脸呢。
“这丫头越来越神叨了啊”薛北凡感慨。
重华和郝金风也从隔壁屋子出来。
“今日疾风,一会儿估摸着也得下雨,明日动身妥当些。”说着,重华看了看晓月,犹豫一下。
这神情叫晓月看着了。
晓月就问他,“重公子有事吩咐我办?”
重华有些丧气,“晓月,你直接叫重华啊,说了多少回了。”
晓月抿抿嘴,习惯了么。
薛北凡在一旁打趣,“可不是,听着跟叫虫子似的。”
晓月叫他逗乐了,屋里小刀也跺着脚乐,身子一晃黄瓜片儿掉了,赶紧接住。
薛北凡瞅个空钻进去,“咋的了?昨晚没睡好?”说着,伸手要摘她的黄瓜片。
“别闹!”小刀要踹他。
薛北凡赶紧躲开,“眼睛肿啊?我瞧瞧?”
“去去去。”小刀撵他,“女孩儿的事你少管。”边说,边指着桌边的凉茶杯子,“那茶叶晾凉了没,给我拿过来。”
薛北凡伸手给她拿茶杯。
门口晓月就要进去,重华赶紧说了一声,“晓月,今日有事没有?”
晓月问小刀。
小刀正啃黄瓜片呢,咯吱咯吱嚼着摇头,“没有,今天闲着。”
晓月就回头看重华。
重华像是还鼓了把劲,问晓月,“一块儿出门吧?”
晓月不解,“出门办事么?”
“呃……”重华干笑,“也没什么事。”
晓月摸不着头脑,随后反应了过来,“莫不是,不能让人知道的事?”
连郝金风那么呆都明白过来了,忍着笑往屋里走。
“晓月啊。”小刀插嘴,“重华铁定想买东西拿不定主意,叫你给帮忙呢,正好,你也去买点儿东西呗,女孩儿要懂得花银子。”
晓月问重华,“就这个事儿啊?”
“嗯。”重华有些笨拙地点头。
晓月一笑,“好啊,那不是苦差事,还能玩会儿。”
“能能!”重华赶紧点头,跟鸡啄米似的,“山上还有庙会,也去吧?听说很热闹。”
“好啊。”晓月一口答应,乐呵呵回屋。
重华跑去屋外握拳——终于约出来了!
“哈。”小刀托着腮帮子,从杯子里往外捞茶叶末子,边自言自语跟身边薛北凡说,“重华比起你和沈星海,那简直一个天一个地啊!果然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百样米养百样人,浑人身边也有明白人。”
薛北凡让她奚落惯了,也不回嘴,靠在桌边问郝金风,“郝兄今天什么消遣?”
郝金风正襟危坐,“今日平江府衙门会堂审几个案犯,我要去听一下。”
“好主意。”薛北凡搓搓手,问小刀,“那就剩下咱俩了,咋办?”
小刀瞥他一眼,将茶叶末子倒进罐子里,拿个铜勺捣碎,“凉拌呗。”
“咱俩也出去逛逛?你得了那么多银子,没理由不拿出去花,是不是?”
小刀捣碎了茶叶末子,捞出来抹脸,边往窗外看,“阴天哦?”
“不会下雨的。”薛北凡怂恿她,“这平江府可好东西多,那巷子小街都好几百年前留下来的,不逛可惜!”
“自然是要逛的,不过不跟你一块儿。”小刀说着,美滋滋将红纸宝伞拿了出来放在手边。
薛北凡一撇嘴,“又撑这伞啊?你还真信这伞能招姻缘的破事儿?”
小刀捣鼓了一脸的茶叶末子揉来揉去,顺便白了薛北凡一眼,“不要你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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