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的时间,慕良终于有了暖化的趋势。他开始对着自己展露**,甚至表现出了几丝占有欲。
这是从前的慕良不曾有的,从前的慕良就算是在床上也拘束非常。
许久,兰沁禾稍稍退开了一些,她望着怀里面色酡红的美人,又俯身在他唇角一吻。
“你若是能在我家中,我就能随时见着你了。”
慕良刚飘飘忽忽的心一下子落了地,面前的女子美如冠玉,望着自己的神情温柔似水,他从来不能拒绝娘娘任何请求,更何况此时兰沁禾用如此甜腻的爱恋包裹着他,叫他张口就要说好。
兰沁禾给的情意实在太过甘美,不止是他,慕良想,任何人都会沉溺在娘娘的怀里。
可他今年已经三十六了,快四十岁的老太监,长得又那般丑陋,当他不再是司礼监掌印和九千岁时,娘娘对自己的宠爱还能保持多久。
慕良不敢赌,他赌不起,只要一想到有朝一日娘娘离开自己,慕良就绝望得天地黯然。
再没有人能够代替娘娘了,世上只有一个兰沁禾,那是慕良在黑暗之中顶礼膜拜了二十余年的太阳,他舍不得离开。
可是娘娘……
慕良鼻间充斥着女子身上的芬芳,他像是喝醉了一样浑身骨头酥软。
只要自己点头,他便能入住郡主府,和娘娘每日同吃同睡,堂而皇之地住进娘娘的寝屋。
理智和情感拉扯着他,慕良迟迟没有回答,兰沁禾原也没有想得到什么答案,只是随口的感慨而已。
郡主府里的两人又温存了半日,而京城的另一边气氛就有些冰冷了。
北直隶·诏狱
狭窄但是整洁的囚房内,年过半百的老人端坐着。他在这间囚房已经带了四年了,四年前,他是这个西朝的户部尚书,是最有资格进入内阁的老臣。
但仅仅是王党的一念之间,这位清廉一生的老人就被扣上了贪官罪臣的名号,被关在这件囚房长达四年之久。
万清和慕良虽然一直托人照顾着陈宝国,但是这几年外战不停,不宜大兴诏狱。陈宝国一案牵扯到无数官员,于是不得不压制了下来。
他本已不抱希望,自觉要在牢中度过一生,不想今日忽然有人打开了牢门。
“做什么。”陈宝国不为所动,冷冷地看向了牢头。
“有位大人请您出去谈您的案子。”牢头侧身,手指向了外面,“出来吧,陈大人。”
陈宝国狐疑地出去,他被带到了一间封闭的小室。
当他看清里面坐着的人时,猛地睁大了眼睛,叫了出声——
“王瑞?”
第104章
逼仄狭窄的小室内,穿着便衣的老人坐在里面,他鹤发白须,腰背已经无法挺直,浑浊的老眼也半眯了起来。
房门打开,当带着镣铐的陈宝国踏入后,他才半昏半醒地抬了抬眼皮。
“王瑞?”陈宝国认清了里面的人,当即转身就要离开,被却被堵在门口的牢头拦下。
他看了看牢头,又转身看向了王瑞,冷笑一声,“四年了,王阁老竟然能等到现在才杀我,好气量。”
“我不是来杀你的。”王瑞摆了摆手,牢头便将门关了起来,在外面落了锁。
陈宝国冷哼一声,扭头不屑与他说话。
王瑞不恼,慢吞吞地开口,“这一次来,我是来给您赔礼道歉了。”
“王阁老还有什么阴谋诡计尽管使出来。”陈宝国挺着胸,看着别的地方,“陈某百无一处,唯有一颗正心不惧你的邪气。”
“我知道我知道。”王瑞叹了口气,“四十年的清誉,可惜啊。整个官场上人人都知道陈大人清廉刚直,在户部这个地方做了十年的尚书,家里竟然连十两的现银都拿不出来,要说您贪污,滑天下之大稽。”
陈宝国没有说话,他不想和王瑞废舌。
“自打我被革职,在家里总是翻来覆去想这件事。”王瑞兀自感叹,“人老了,睡不好,常常一想您就想到了天亮。我想着,我和陈大人打了十五年的交道,他怎么也不该是那样的人啊。”
陈宝国眉头一竖,“你到底要说什么!”他没耐心听这只老狐狸打感情牌。
王瑞望向了他,“那十万两白银是殷姮埋在你老家的。”
“呵,那也不过是奉了你王阁老的旨意!”
“不。”王瑞垂眸,他低下了头,眉宇寂落,“我不知道,她根本就没同我说过这件事,坐上了户部尚书位之后,她便将对付您的法子一一搁到了我的身上。”
“您可知道我是如何革职的?”没等陈宝国说话,自己接着道,“她也让人在我亲家家里埋了银子。”
陈宝国一愣,但嘴上依旧道,“多行不义必自毙,你也算是种因得果。”
“是,所以我被革职、被抄家,这些我都认了。”王瑞凄然一笑,接着缓缓抬头,深深地望向了陈宝国,“但是您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什么意思。”
“鞑靼入境,国库空虚,殷姮经营不善,若是再放任她在户部重地上,西朝——堪忧。”
陈宝国睁大了眼睛,“鞑靼进犯?什么时候的事,现下战局如何了?”
“勉力支撑吧。”王瑞摇摇头,“可日后如何,谁能知晓呢。”
“陈大人,我王瑞历经两朝,再怎么穷凶极恶,心中到底还是有半分是念着家国的。这次来我是想为您翻案。”他撑着自己笨重迟缓的身体站起来,上前紧紧握住了陈宝国的手,双眼通红地盯着他,悲然低呼,“求您救救西朝,赶紧回户部去吧!”
“这……”陈宝国后退了半步,面露迟疑,却没有甩开王瑞的手。
……
兰沁禾每日几乎无事可做,她巳时去兵部,坐三个时辰后申时回家,回家看望母亲之后再回郡主府练剑看书自弈抚琴。
这不仅是因为上头有意将她雪藏,也是因为她内心茫然。
太后、皇帝、司礼监、内阁她全都上过奏本,全都据理力争,可是换来的结果只是自己被隔离出去而已。
能争的地方兰沁禾自觉都争过了,她甚至一怒之下打算抛弃郡主衔,将自己的所有钱财散尽,可满天下却没有一个商人敢接手她的一厘财产。
直到九王爷来见她之后,兰沁禾明白,自己这一生将和彦氏捆绑在一起。她永远不会是个纯粹的人臣,别人第一眼看到的永远只是她身上的郡主衔,而她也无力辩驳。
她求而不得,前路一片茫茫。
她还能做什么,改革无路;朝中能人才子数不胜数,那些纷繁的公务没有她也一样在好好地运转。她似乎是没有用了。
三十一的年纪,兰沁禾开始陷入困惑。
这一日她从兵部出来,回去的路上遇见了殷姮,兰沁禾上前打招呼,“殷姐姐,今日内阁无事么,你怎么回去得这么早?”
然而对方却像是没有听见一般,直到兰沁禾追到她面前,女人才惊讶地挑眉,“沁禾,你怎么在这儿?”
“我去将军府看望母亲。”兰沁禾疑惑,“方才我喊了你好多遍,你怎么魂不守舍的?是不是内阁又出了什么事儿?”
殷姮一笑,“哪就天天出事了。只是同西洋交易的茶叶数目上有些出入,我算着账,没听到而已。”
“是这样……”
“是。”殷姮拍了拍兰沁禾的肩,“好了,我回去还有些家事,你也快去看看万阁老吧。若是缺人缺药,尽管来我府上支一声。”
兰沁禾点点头,“我从来都不会同你客气的,那你先忙。”
听到这句话殷姮笑了,她凤眸微眯,眼角隐隐折下了两丝眼纹。
“倒也是,你从来就没跟我见外过。”这句话说得很轻,仿佛自语。
“打也打过、吵也吵过,这会儿咱们再谈客气多么矫情啊。”兰沁禾道,“再说了,殷姐姐也没同我客气过,凭什么我得对你客气?”
“是这个理。”殷姮唇角上扬,她笑着附和兰沁禾的话,末了眼睫微垂。
“好了,我该回去了,就此别过吧。”她摆了摆手,又朝着殷府而去。
两人在朝上吵得再如何不可开交,但是并不太影响二十六年的感情。殷姮与兰沁禾,就如凌翕如万清,患难之后千丝万缕的情谊是分不开的。
简单的寒暄过后两人分别,兰沁禾回了将军府,她去见了万清。这几日万清的病情反反复复,使人有些担心。
“二小姐,药好了。”丫鬟递上了碗,兰沁禾接过,“辛苦了,我来吧。”
端着碗入月门,她先将药搁到一旁,自己坐到了床沿上,轻轻唤醒了万清。
病榻上的老人唇色泛白,安静地躺着,没有一丝声响。
兰沁禾一连唤了七.八声,万清才缓缓睁眼。
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眸稍显涣散,过了片刻才凝聚起了神光,有了清醒的意识。
“母亲,该进药了。”兰沁禾扶着她起身,将软枕靠紧床头,又把被子给万清拉到了脖颈盖严实。
万清一动不动的由她动作,看着女儿把药吹凉,一勺一勺地喂进嘴里。
万清不是兰沁酥,喝药没有那么麻烦,安安静静地喝完之后,兰沁禾又将准备好的白水喂给她,捧着一个小盆等着她吐出后拿了手帕帮万清擦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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