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临风愣住,面上不可置信的神色显而易见。
“姑、姑娘?”青年又唤了一声,干涩的声音在花临风听来却只有刺耳。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那张抹着许多胭脂的面孔,沉默一会儿后终究还是扬起笑,柔声问道:“公子可还记得发生过什么事?”
青年一脸迷茫地摇了摇头,随即又捂着头呻|吟叫疼。
但花临风却不走上前看望,只是唤人叫来季大夫。
作为满春楼的头牌,他发的话是没人敢耽误的。
不消一会儿大夫便被带到了,只是无论是从他的身高、样貌,还是年龄来看,都让人十分怀疑他的医术。
但能被花临风青睐的人显然不会被这些平凡的因素所拘束。
季棋很快便停止了问话,说完“残毒未清,武红尽失,乖乖吃药,乖乖静养”这十六个字后便坐到桌边开始动笔写药方。
花临风见他下笔有神,便凑过去问:“除了那两个问题,你还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黑溜溜的小脑袋头也不抬地回道:“在认识你之后所有的不对劲我都觉得挺对劲的。”
“……”
花临风伸手捏了捏他稚嫩的脸,然后似笑非笑、一字一顿地问道:“季娃娃,他失忆了?”
“是啊。”最讨厌别人喊自己“娃娃”的季棋拍掉他的手,气呼呼地说:“花临风,他在被你从河里捞起来之前头受过重击,失忆很正常的。”
“这样。”花临风明明是笑着的,但眸底疯狂而汹涌的不悦却叫人心惊。
直至瞧见季棋面上起了担忧的神色,他才闭上眼,叹了口气淡然问道:“那你不打算医治?”
“失忆的事,哪有那么好治?”季棋哼了一声,思索半刻后又支吾着道,“听天由命吧。”
听天由命?
花临风睁开眼,眸底的疯狂不复存在,徒留一片清明。
他微扬起嘴角,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是满意。
而季棋最怕瞧见他这张抹着乱七八糟的胭脂笑起来的模样,现下见病人没什么大恙,便不再呆在花临风这儿折磨自己的眼睛,留下药方收拾药箱走人了。
他走得飞快,花临风连句“好走”都没来得及开口,小孩的身影便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
“走得这么快作甚?还怕我吃了你不成?”花临风摇摇头,语气中有十足的抱怨,但面上却毫无挽留的神色。
床上的青年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侧脸,许久,他张了张口,问:“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花临风回过头来,微笑道:“你方才不是听到我名字了?”
一张薄纸被戳得千疮百孔,不留情面,像是故意叫人尴尬一样。
青年红了脸,却还是厚着脸皮说:“没听清。”
花临风还是微笑着,直把青年笑得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方才道:“你唤我花姑娘便是了。”
花姑娘?
青年轻声在嘴边念了两回这个名字,然后红着脸再次感谢他对自己的救命之恩。
“举手之劳而已。”花临风笑着回道,又问,“那现如今你醒了,你有何打算?”
青年沉默了,暗忖了一会儿后,他摇了摇头。
他虽然没有了记忆,却也知道落得这番下场定是与人有所过节,拜那人所赐。
而他现在武功尽失,体弱又残毒未清,说是废人也不为过。能不能活下去还不一定,更别谈恢复记忆,找人复|仇了。打算?他还能有什么打算?
见床上那人神色悲哀,花临风自问不是什么软心肠的人,但此刻也不由动容。
他放柔了声音道:“在你伤好之前,你就先留在这里吧。”
至于伤好之后?到时再做打算吧。
于是青年就这样被留了下来。
日后每当青年问他为何愿意留下自己这个“隐患”的时候,花临风总是笑着回答:“美色误人啊。”
至于真正的原因,也许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祝我家CP生日快乐w
第3章 第三章
日复一日,大雪化作冰水又在暖阳下消散于空中时,泛着嫩芽的花儿告知世人初春来了。
牡丹县一如既往地平静,大街上小贩们的哟喝声也跟以前一样刺耳又叫人亲切。
青年的身体已经好了大半,残毒也在一次次皱着眉头硬是灌进喉咙的药水中冰消瓦解。
然而他的记忆依旧毫无起色,武功也只落得花临风“三脚猫”的评价。
说起花临风,青年至今还有些忿忿不平。
“你既是男儿身,为何——”
“为何身穿霓裳,又叫人唤自己花姑娘?”花临风接过话来,说罢抿了口茶,神色平淡。
青年见了他这副模样,恍惚间也产生了一种对方的癖好再正常不过的错觉。
花临风道:“人生在世不过百年,若连自己喜欢的事都做不得,处处受世人眼光束缚,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说完,他又抿了口茶,而后不悦地皱了皱眉,道:“冷了些,给我重新沏杯茶来。”
顿了顿,却没听到青年的回应,他抬起头来,这才发现青年愣在原地,魂不守舍。
“江春。”花临风加重了语气,重新唤了声他的名字。
江春回过神来,见眼前那张抹着胭脂,不辨雌雄的面孔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手中的茶已经没了热气,心下一凛,连忙上前接过他手上的茶,往外赶去。
“慢着。”但走了没几步,却又被那人给唤住了。
花临风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鬓角,并不言语。
江春心里懵然,一脸疑惑地上前帮他擦了擦鬓角处沾到的些许胭脂粉。
“呵。”谁知花临风竟笑了,略微低沉的笑声与往常在客人面前听见的不同,偏男性的嗓音传进耳中竟叫人酥麻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随后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前,身前人已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抚平了他自鬓角处翘起的两道皱褶,道,“莫叫人看出端倪来。”
语气竟意外地多了几分亲昵。
轰——
江春莫名红了脸,伸手捂住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微微躬身应了声是便匆忙往外走。
花临风望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面上似笑非笑,直至瞧不见他的背影,才百无聊赖地伸手抓了把焦糖炒过的瓜子,动作优雅地嗑了起来。
待江春端着重新沏过的茶回来的时候,碰巧看到掌柜的一脸无奈地从门内走出来。
他心下了然,但还是迎过去问了一句:“掌柜的,花姑娘又拒绝常公子了?”
“可不是嘛。”掌柜的一边摇头一边叹气,无比幽怨地道,“再这样下去,恐怕我满春楼……唉!”
话说到一半,意识到自己与一个小厮说这些难免有失身份,掌柜的猛地收了口,只是苦着一张脸,甩甩手袖走人了。
江春若有所思地走进门,把沏好的茶放到桌子上,但花临风却已没了喝茶的心思。
到了傍晚时分,花临风与人接了班,便带着青年回家了。
这条回家的路他们在这几个月里已经一同走过数千遍,熟稔到闭着眼睛也能安然回到家中。
不过今日不同,有人特意找了麻烦过来,不叫他们如愿平安回家。
黯淡的月光并不能望真切挡住去路的那群人的面孔,只是他们手上拿着的家伙总叫人心生恐惧。
花临风还是那副巍然不动的模样,他甚至在问清楚来者是冲着自己的之后,还能笑着摆手叫江春先行回去。
“我怎么能抛下你不管!”江春自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花临风睨了他一眼,道:“你能一个人打走他们么?”
言下之意便是他可不想自讨苦吃。
江春咬牙,总算不再说什么,转身跑了。
但等到他好不容易跑到衙门,击响了大鼓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了那人熟悉的声音。
江春不敢置信地看着平安无恙的花临风走到自己面前,惊讶得瞪大了双眼。
花临风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但不知怎的,江春却好似从中看出了一丝不满的神色。
他道:“回家。”
语气平淡得毫无波澜。
江春正想回话,但在这时,衙门的大门被人从里边打开了。
“是谁击的鼓?”几个带刀的捕快走上前问话,随即像看到了什么稀奇动物一样惊讶地打量着花临风。
“是我!”江春高声回话,随后一个箭步上去,有意无意地拦阻了他们打量身后人的目光。
他将方才遇到歹人一事说与他们听,又把“掳走”花临风的那些人的穿着打扮还有面孔都细细描述了一番,直至捕快们面上写满了不耐烦的神色,他才忿忿地与花临风回家了。
回到家中,吃完晚膳后,江春给花临风弄来热水泡脚。
他抬头望见后者神色放松,心里一直紧绷着的弦这才松懈下来。思量过后,他小心翼翼地问道:“花姑娘,你是如何脱身的?”
一片沉默。
许久,花临风睁开眼,淡然回道:“不过是求财罢了。”
顿了顿,又饱含深意地打量了他几眼,道,“以后别去报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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