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入空城 (苏子羽)

　　倘若真如夜对自己所说的那样，那么未言和慕千城之间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呢？能让那个不羁于世间一切的慕千城将手中的势力拱手相送，何况据夜的消息来看他们也不过相识了短短数月而已。
　　究竟会是因为什么呢？“回皇上，属下有个猜测不知当讲不当讲？”想到之前在无衣处看到的那一幕夜便觉得那二人之间的关于不同于一般寻常的情谊。那风云宫宫主对言无衣的态度更像是对待一个……心上人？
　　夜被自己这突如其来的猜测惊了一下，但细细想来却也觉此事是有迹可循的。传说中不准外人近身的风云宫宫主为何屡屡出入言无衣的住处，并且言语之间亲昵异常。还有那一向不在人前露出的容貌为何会独独面于言无衣？
　　“你且说来听听。”听到夜那有些迟疑的话的未辰闻言有些意味不明的看了夜一眼，他有种直觉似乎夜的猜测会向他提供一些有利的信息也未可知。
　　对自己的猜测也无把握的夜在得到未辰的准许后，有些略带迟疑的开口道，“那风云宫宫主似乎对言大人很是…….特别。”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关系的夜最终还是选择了一种相对于不是那样露骨的形容。
　　“特别？”听到夜含糊的回答未辰疑惑的重复了一句，随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神色恍然的微微点头。是了，想要那样狂狷的男子这般死心塌地的倾心交付，试问这世间除了情字又有什么能令人心甘情愿到这般地步呢？
　　可是这样一来那未言岂不是等同于拥有了风云宫的整个势力了吗？即便是他无意于这九龙宝座，可是倘若真有一日他知道了当年事情背后的真相时那自己手中的这万里江山岂非是岌岌可危？
　　更何况凡是都难有万全之策，谁又能保证当年之事被做的滴水不漏呢？考虑到这一点的未辰越想越是吃惊，面对如此险境的他下一步棋究竟又该怎么走呢？慕千城与未言之间势必不能让他们彼此联手。
　　要知道多了一个风云宫的未言就等同于手中已经握住了半壁江山，而自己手中这余下的半壁山河未言若要取之的话也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夜，能否将他们再拖住两个月的时间。”
　　不消一刻未辰就想到了一个一箭双雕的计策，若是慕千城与未言之间的关系真如夜所说的那样，那么自己的这个计策便可以一石二鸟的永绝后患。想到先前同诸位大臣商讨的邻国寒光派使臣前来和亲的事宜，未辰现下在心中就已经有了计较。
　　“属下尽量。”在听到未辰的吩咐时夜就知道这不是商量的语气而是对他来说必须执行的命令。所以从此刻开始，无论自己会付出怎样的代价都要誓死拖住言无衣随时会借风云宫之势起兵的局面。
　　只是那人真的会起兵造反吗？回想起无衣在收下风云令时的神情夜难得的怀疑起了未辰的决定。虽然不知道未辰令他拖住两月的时间会发生怎样的变故，但是直觉上告诉自己必然不会是什么好事。
　　可是自己作为暗卫的本分就是主人的命令要绝对服从，更不得质疑主子的命令。谨守这一条的夜对未辰如此的打算保持了缄默不语。
　　“来人，传旨下去。”话落便执笔写就一纸圣书，拿起一旁的玉玺覆上印记。“言门无衣，乃贤良忠臣，助朕执掌太云朝有功，今授予爱卿一品丞相之职。“看着圣旨上的内容未辰慢慢的勾起了唇角，他开始有些期待告示一出会掀起一股怎么样的浪潮了。
　　之前自己放出的消息不见有丝毫波澜起伏，之前还对此颇为不解的未辰终于想通了原因。想来是那位风云宫宫主给特意的压了下去吧，不然以风云宫那样极为护主的行事风格他未言又怎么像如今这般安然无恙！
　　将先前的那一盘残棋推翻，无衣皱眉思索着眼前这一盘新的局面。也不知是心有其事还是棋风如此，无衣总有一种错觉此时他对弈的远不是单单的棋局，而是他与慕千城日后的命运。
　　眼前的棋盘之上黑白二子纵横交错，江山万里各拥半壁。说不出此时的形势究竟是黑子更胜一筹，还是白棋略逊半分。思考再三后无衣才慢慢的将手中的黑子缓缓落下，仿佛每走一步他便是又将自己向死地逼近了一步。
　　反观一副淡然的慕千城，每落一子都是那样的云淡风轻。漫不经心的将局势收入眼底，像是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对面无衣的心事重重一样。可是，慕千城又是真的如表面那样的毫无所觉吗？
　　“无衣，该舍弃的自然要舍弃掉。”看着举棋不定的无衣，慕千城无奈的开口提醒道。似乎是怕无衣还不舍弃便在话落后起身走到了无衣的身后，拿起了一枚黑子放在了棋盘上的白子之间，“这样。”清澈的嗓音在无衣的头顶响起，打乱了无衣的思绪。
　　“世间安得双全法，有舍才会有得。”执起黑子又走了几步，慕千城似乎真的是在教无衣该怎么才能下好这局棋。“若是自困不前，那么你这半壁江山迟早会被土崩瓦解掉。”淡淡的丢下一句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执起白子追了几步。
　　有舍才会有得吗？无衣的心思全被慕千城的这句话给勾起了，可是如若自己到最后会得不偿失呢？千城，你还未告诉我若是到最后得不偿失又该如何？


第14章 阴差阳错
　　二人各怀心事的将残局不动声色的继续对弈下去，也不知道是之前慕千城吃的那一子点醒了无衣还是其他，总之在接下来的形势之中慕千城的半壁江山被无衣步步紧逼成了节节败退之势。
　　看着自己面前的残破山河，慕千城在心底无声的叹息一声，以此形势来看不出三步无衣便会将这半壁山河纳入囊中。将手中的棋子丢下，淡淡的开口，“我输了。”似乎眼前的输赢真的只是对于眼前的这盘残棋而言的。
　　可是无衣却不这样认为，他不会天真自以为这局棋真的是自己侥幸胜了而已。明明先前自己还是处于败势，又怎么可能只是折损了一兵半将的就赢回了半壁江山呢？这分明是慕千城在故意让棋，以一种不露痕迹的方式将手中的江山拱手相送。
　　慕千城，你到底想要什么？端起一旁的茶水，无衣敛起眼睑微微的抿了一口，顺势隐起了眼中的神色不明。“还是第一次见你输的这样干脆彻底。”无衣指的是眼前那仅剩下残兵废卒破旧江山，是棋盘上如今的形势。
　　但话语落在慕千城耳中却又是一番意思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听到无衣这样的话语，慕千城不由得有些想苦笑，自己这次输的的确是干脆的彻底。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倾我所有也不过是愿你安乐，如此罢了。
　　“也是难得的同无衣下了一局，没想到无衣认真起来我竟真是不敌的。不过此局虽败，但却犹荣。”依着无衣的意思淡笑了一句，将心底涌起的心思尽数压下。不动声色的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何以谈荣？”听到慕千城这样说，无衣一时之间想不明白便禁不住地开口问道。行棋至此，半壁山河尽已土崩瓦解。明明是一局再无退路可走的定局，为什么慕千城会说虽败犹荣呢？
　　此时的慕千城与言无衣二人早已在没有察觉的情况下不约而同的将面前的棋局看做了它事之形，只是可惜此时的二人都不知对方皆有此意。
　　伸手将棋盘之上的白棋一子一子的拾起放入棋瓮之中，慕千城轻笑了一声，“能败给无衣，难道不也是一种荣幸吗？”又回到先前那样漫不经心的懒散模样，慕千城一边拾着棋子一边朝着无衣调笑。
　　其实这调趣之言又何尝不是慕千城的心底之话呢？因为是你，所以输赢于我都不过是一种结局罢了。别无二致。说话间，盘上的白子已被慕千城收起的差不多了，先前的局势今也不复存在。棋盘上独余黑子傲然陈上，仿佛这棋盘已成了它的领地。
　　淡淡的看着慕千城一子一子的将局势收起，无衣对慕千城的调笑之语不置一词。
　　“我先走了，改日再来与你对弈输赢。”话落，慕千城起身看了无衣一眼便闪身离去了。甚至都没有等到无衣开口就匆匆离去了，像是在躲避什么似的落荒而逃。
　　怔怔的看着一旁人去位也空的地方，不过是一息之间那人就从自己的眼前离去了。快的让自己连一句挽留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无衣动了动唇开合间无声的说了一句话就眉峰聚拢的闭上了双眼。
　　那句尚未说出的无声之语，大概连无衣自己都不知道是想要说什么的，所以才会话出无声当做没有说过的吧！只是这紧蹙的眉宇又是在因谁而愁眉不展？
　　像是突然之间想到了什么似的无衣睁开眼睛从袖中取出了先前慕千城给他的风云令，指尖划过之处是自己淡淡的体温。不过是一盘棋的时间这玉便被捂热了，再无先前的寒凉彻骨了。可是，身上却为何总是感到一股空洞的冷风拂过？
　　自己一念之间收下了这风云令究竟是对是错？无衣正淡淡的想着就听到张伯急忙忙的前来通报。“少爷，圣旨到！”知道无衣就在书房之中和慕千城对弈，所以在宫里来人时张伯直接就朝着书房直奔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