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入空城 (苏子羽)

　　难怪他突然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原来是眼前的这位丞相太过于热情好客了。传言之中他可不是这个样子的，看来态度不同必定是事出有因啊！端起酒盏挡住了眼底浮起的那抹玩味，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对着无衣笑了笑。
　　然后就看着无衣神色如常的朝着自己点了点头，然后就吩咐一旁的侍从出去寻人了。只是这次无衣就再也没有继续对着飞鸿敬酒了，而是独自的在那捧着一盏清茶时不时的抿上一口。看那神情，像是思考着什么一样。
　　端云见飞鸿已经回过了神来就又将目光落到了无衣的身上，比起慕千城为什么会和飞鸿在一起端云更好奇的是此时言无衣的态度。明明在此之前言无衣对于慕千城分明是一副已经忘了的模样，可是为什么眼下又是这般模样了呢？
　　还是说言无衣之前在人前的那些洒脱淡然难道都是在装模作样吗？其实他根本就没有把慕千城给放下过，只是将自己的心思给隐藏起来了而已。想到这里，端云看向无衣的目光之中又夹杂了一些令人读不懂的怜惜。
　　“殿下。”不多时就回到了席上的慕千城淡淡出言打破了此间的沉默。不发一语的几人同一时间都转头朝着慕千城的方向看了过来，无衣对着慕千城淡淡颔首以示招呼。而飞鸿却是直接起身就朝着无衣辞别了。
　　离开席桌走到端云的身旁才看向无衣开口道，“天色不早，今日酒席不如就到此为止了吧！”然后就对着无衣颔首，“待太云帝生辰之日再与丞相一醉方休。”话已至此，飞鸿又走到端云的身边站着，明摆着是在告诉无衣他们要回使馆去了。
　　无衣见此也慢慢起身，对着飞鸿淡淡的点了点头，“既如此，那么殿下回去好生歇息。”话落又寒暄了几句后就见飞鸿领着几人陆续离去了，慕言转身时目光似乎是不经意的掠过了无衣然后神色如常的随着飞鸿离去。
　　站在原地的无衣看着一行人渐渐消失的身影，眼眸中一片幽深。刚刚端云那适时的提醒使得自己不得不收起了想从飞鸿这里试探出一些的打算，但越是如此无衣反而越是觉得这其中一定是大有文章。
　　只是不知道那慕言出去了这么久，陆离又可曾找到了那些答案。“公子。”正想着曹操，曹操就来了。暗处的陆离见所有人都退下了之后才现身走到无衣的身后，想要将慕千城的事情告诉言无衣一些。
　　但一开口后陆离就不知道该怎么向言无衣开口了，不知道自己到底该说些什么了。或许是知道了太多的隐情，陆离在这种情况下反而不知道该和言无衣说一些什么了。“那个慕言……是他吗？”
　　久久没有等到身后陆离的开口，无衣忍不住的问出了自己此时最想确定的事情。甚至心情都已经紧张到了连话音都有些颤抖了起来，无衣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到底是期待那个人是慕千城呢，还是不是呢？


第48章 覆水难收
　　如果慕言真的是慕千城的话，那么他又是因为什么才不记得自己了呢？若是不是慕千城的话……可是有这种可能吗？无衣一点都不相信这个慕言和慕千城真的会毫无关系，因为他相信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感觉。
　　想到自己在面对着那人时的心跳，无衣可以坦然的承认那是他只有对慕千城时才有的失控。心如擂鼓，说的大概就是那时的自己了。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无衣又怎么会相信慕言不是慕千城呢？
　　“依你之见呢？”陆离脑海中突然回想起了慕千城对自己说的那一番话，他说这次回来不论如何都不会在放手了。那么自己除了选择成全他之外又还能做什么呢？没有急着回答无衣的问题，反而是回以反问的将问题抛给了无衣。
　　其实陆离也想知道无衣对慕千城的心思到底还有没有当初的那份执着。因为这些日子以来自己所见到的无衣早就已经看不出当日那个对慕千城有着情意的言无衣的影子了，所以陆离才会在慕千城问他的时候支支吾吾的不肯明说。
　　但即使是言无衣此时已经确实对慕千城不再有其他的心思了，也是怨不得人的。怪只怪当日慕千城自己作茧自缚，如今酿出的苦果还得自己来吃下。慕千城那样决绝的将人推开，怕是换作谁都是无法忍受的吧！
　　更何况还是一直被蒙在鼓里对内情一无所知的无衣，这样对无衣而言太不公平了！“他还记得你？”在听到陆离反问的一瞬间无衣就已经确定了心中的想法，那慕言就是慕千城。只是陆离既然已经确定了，难道说慕千城还记得他吗？
　　在慕千城出去的这段时间内陆离又和他说了什么呢？慕千城这次回来又是为何而来呢？心头盘旋着疑问的无衣不由得拧紧了眉宇，慢慢的转过身来朝着陆离看去。一副若有所思的看着陆离脸上的神色不发一语。
　　“你……”惊讶于无衣如此笃定的语气，陆离不知道他是从哪里看出来了自己已经知道了那人是慕千城的。“他失忆了。”看到无衣向自己投来的目光，陆离便不再多说的就直接说出了慕千城为什么会不记得他了的原因。
　　同时也一并否定了慕千城还记得自己这件事情。想起之前慕千城在离去之时对自己说的话，陆离故作思衬了片刻才将慕千城交代的话原封不动的转告给了言无衣。“他先前中了宿祭，解药当中有一味辅药是碎红陌……”
　　也无需陆离多言，只是说出了碎红陌的名字之后无衣就已经闻之色变了。碎红陌，江湖上也是叫得上名字的□□。与其说这是一味□□，倒不如说它是绝情之药。碎红陌，药如其名。碎尽红陌前尘，从此以往尽数遗忘。
　　自从接管了风云宫之后无衣对江湖上的事情也算有了大致的了解，近到江湖上声名鹊起的后生侠客，远至上一辈的来往恩怨。而碎红陌也正是因此而得知的，不过据飘雪阁泽雅的话说这碎红陌是花满楼的掌事红衣又酌量改了一些后的药丸。
　　“只是为了要解祛宿祭的毒性吗……”在知道慕千城服食了碎红陌的第一时间内无衣想到的不是慕千城解祛宿祭的毒性，而无衣在想的是慕千城服用碎红陌难道不是要为了将自己给忘了吗？
　　在当日那样的情况下，先是以为自己是为了风云宫的势力而背叛了他，后接着又是将风云令亲手给了自己…….碎红陌，恐怕慕千城真正想祛除的不是宿祭的毒性而是有关于言无衣的一切吧！
　　“什么？”没有听清无衣那声喃喃自语的陆离又重复的问了一遍，却只见无衣对着自己摇了摇头，语气淡淡的开口，“没什么。”然后就又看到无衣朝着自己看来，嘴里接着说道，“你先退下吧。”
　　不明白无衣为什么突然之间就像是又变回了那个冷静自持的丞相一样，没有了之前那溢于言表的神情。像是一瞬间就将所有的情绪都给收敛起来了，毫无缘由的就这样发生了。但陆离却不能直接开口问出，就只能低垂眉眼的退了下去。
　　其实慕千城让自己这么说的目的陆离又何尝不知道呢？只是他从来就不会拒绝他罢了，就像当初他让自己追随言无衣一样。既然慕千城这次回来是看清了自己的内心，那么这样的慕千城若是和言无衣在一起了该是开心的吧！
　　这就够了，只要他慕千城能够高兴，陆离付出的再多都是在所不惜。无衣神色幽深的看着陆离离去的身形不语，他无法知道陆离此刻心中所想的更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陆离在想什么。
　　无衣此刻满心满眼想的都是慕千城服食了那味绝情药碎红陌之后又为什么会再次回到这里呢？还有那日在言府见到的他，他又为什么会去那里呢？即便是他身为寒光国的使臣是随着寒光国的太子来的，那么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言府之中呢？
　　那个空了几月已经有些荒废了的言府连自己都是第一次去，那个人又是因为什么会去呢？明明都已经将前尘往事给忘了，又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呢？还有他自称的慕言，“慕言。”低低的唤了一声慕千城现在用的这个名字，无衣心底升起了一股无法忽视的触动。
　　慕言，慕，言，这个名字想要表达的意思又是否是自己多想了呢？可若真是如自己猜想的这般，那么当日慕千城又是怎么忍得下心来将自己给狠心推开的呢？还是说慕千城对他的情意到头来还是不过如此罢了。
　　当初能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给狠狠推开的慕千城即使是在失忆之后无意间的做了一些事情，自己也是不该多想的。否则到最后怕是狼狈的还是自己，因为自己对慕千城的自作多情。闭上眼睛，低沉且夹杂着嘲讽的笑声从口中溢出。
　　还是忍不住啊！还是忍不住希冀的想着慕千城的心底言无衣还是存在的。无衣想自己这一生真的是栽在了这个名叫慕千城的男人手中，明明是相安无事泾渭之交的二人却偏偏让那人不知不觉得走进了心中。
　　并且从此余生都无法再将他给送出去了。若是自己对这个人真的是求而不得的话，那么言无衣同样可以高傲的做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出来。但是再怎么样的故作姿态，言无衣都无法欺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