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入空城 (苏子羽)

　　可是心底却总有一个声音在质问着自己，难道自己此行一点私心都没有吗？若是言无衣知道了他手中的风云令是慕千城在明知一切的情况下拱手相送给他的事实，那么言无衣又会怎么面对慕千城呢？
　　其实在一开始决定了要这样做的慕千城就设想过这种可能，但最后他还是选择了默不作声的去一厢情愿的付出。并不想以自己的付出来换取言无衣的什么，所以自己此去也只是想看看那人如今过的怎么样而已。
　　看看那个身旁没有了慕千城在左右的言无衣过的怎样……会不会有那么一点的不习惯呢？如果有，自己有可能如现在的打算一般洒然的转身离去；如果没有，那么自己又可能将自己的一番心意给全数收回。
　　无声的勾唇一笑，自己又在乱想些什么呢？即便是已将风云令拱手相送给了言无衣，自己自始至终也是没有想过要以此来换回言无衣的一些什么的。不过是因为自己想要给他，想要让这人变的更好罢了。
　　所以在知道无衣要风云令的时候自己便没有多做犹豫的就送了出去，能以自己的付出来换取那人的宽心这就足够了。说到底，即使自己的付出是一厢情愿但至少不是徒劳无功。最不济自己用自己的方式解了无衣心中的忧愁。
　　身后的陆离虽然没有得到慕千城的回答，但于他而言莫千城的无言就等于默认了自己的话语。这不是意料之中的事吗？这样的回答自己早该想到的，只要是事关于那人，慕千城又何曾置之不理过呢！
　　“宫主，这次的事情即使是言公子被蒙在鼓中，但以那位帝王的计策他又怎么会不趁机设局算计呢？”虽然已经知道了慕千城的决定，但是陆离还是试图开口去改变慕千城的决定。哪怕自己再多的言语在于慕千城而言也不过是多费唇舌。
　　要知道和亲之日，为了确保寒光国座上之宾的安危，未辰必定会有名正言顺的理由而去堂而皇之的令整个御林军随时待命。届时，慕千城若是真能去的话那么即使是未辰在之前不曾布局，但也会因为事前安排了御林军在旁待命所以就算是事发突然也不会妨碍到未辰的随机应变。
　　听到陆离话中的担忧慕千城抬头看向远方神色不明的开口，“我知道。”可是还是要去，即使面前是龙塔虎穴，只要对面有言无衣在自己都会去闯它一闯。更何况，此事之后不管结局如何自己与言无衣都是缘尽于此了。
　　从今以往，慕千城与言无衣便是一双陌路人了。相识不过一年还能令自己付出如此之多的人也就唯他言无衣一人了，并且此后再不会有第二个人能令自己这般了。其实陆离只知慕千城对言无衣的特别，但他却不知慕千城心中对这份特别有着本能的抗拒。
　　“那到时陆离陪……”不等陆离说完慕千城就打断了他的话，“不必，我自己去就好。”知道陆离接下的要说的话是什么慕千城所幸就直接截下了陆离的话。届时的情形是吉是凶都尚未可知，慕千城不想陆离也被自己给拖累了。
　　何况这是自己同无衣之间做的一个了结，没有必要拉上陆离陪自己吉凶难料。更何况陆离今后的去处自己另有安排，只是此刻若是提及怕是有些言之过早了。不由得摇了摇头，也罢，到时再同陆离说起也不迟。
　　陆离有时候真的看不清眼前的慕千城心里是怎么想的，明明在整个风云宫众人里面他最信任的就是自己。可是偏偏有些时候在自己以为他可以和慕千城共同进退的时候，慕千城就总会毫无留情的拒绝他，甚至是一丝情面都不留。
　　而眼下他为了一个言无衣可以在明知前面是刀山火海的情况下还是心甘情愿的只身前赴，却也不愿让自己去陪着他同生共死。也许慕千城的此举是对他的关心，但却是一种在令他悲哀不过的关心了。
　　“宫主，那言无衣究竟是何德何能……”陆离不甘，明明是自己同他相识在先，明明自己已经陪伴了他数年之久，可是偏偏比不过一个言无衣在慕千城心中的位置。数年来的相伴竟然就那样被短短几月给轻而易举的给取代了。
　　这让陆离如何能甘心呢？“陆离，你当日又有什么能成为我向你伸出手的原因呢？”大概是知道陆离未说完的话语，慕千城口气平淡的反问了一句。却不知自己的这一句是怎样的穿过那铜墙铁壁将那颗千疮百孔的心给一击而碎的。
　　握着剑柄的手用力骨节都已发白，但主人仿若犹未发觉的还在用力着。陆离拼命地忍着自己不能表露情绪，因为那样慕千城就会发现自己的心思所以不管在听到那句话时心里再怎样的荒凉都要神色如常的平静以对。
　　可是那紧紧攥起的手却还是泄露了陆离的心思。也许慕千城并不是不知道这个名叫陆离的人对他有着怎样的心思，只是他不想明白才会选择视若无睹而已。原来慕千城并不是不会爱人，他只是不爱陆离而已。
　　可是对于言无衣的感情他又能分的清吗？陆离不知道也不想去知道，他累了，从没有像这一刻那么累过。似乎自己之前所有的伪装在此时看来都不过是自己的一场独角戏而已，而那人从始至终就那样心如明镜的从头看到尾。
　　“宫主，陆离……”有那么一刻陆离是真的想要离慕千城而去的，可是话到嘴边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了。终究是自己舍不下，即使是这个人不爱他，即使是这个人爱的另有其人。
　　可是自己就是无法离开啊，只要一想到余生中再也没了这个叫做慕千□□字在自己的生命中陆离就恨不得将自己了结。情已入骨，何以祛执念？若是真有这种方法，陆离想自己迟早有一日会被慕千城给逼得宁愿刮骨也要祛除此情。
　　太苦了，不只是求而不得的苦，还有面对着心上人对另一个人上心的折磨。陆离自认自己并没有能承受得起这一切的魄力，也没有那份心胸。
　　不知道陆离的欲言又止又是何意，慕千城刚好想到了一件事也就没有再去深究陆离的未尽之言。“揽月轩与飘雪阁如今可是并为了一处？”


第23章 抽刀断水
　　虽然不知道慕千城为什么突然会问了这件事，但陆离还是照实的回答道，“没有，揽月轩现在是我代为掌管。”虽然揽月轩与飘雪阁同属风云宫的势力，但自从出了华江的事情之后陆离就再也不敢将这两处并为一人掌管了。
　　“嗯。”慕千城闻言了然的点了点头，这样一来自己之前的打算看来还是正确的。既然风云令如今都已到了无衣的手中，那么他掌管风云宫也该是迟早的事情。所以陆离是一定要跟着无衣的，不管是因为风云宫还是出于其他的原因。
　　不过慕千城的这个想法此时不并没有打算要告诉陆离，恐怕他是想等到那一日之后再说的吧！再者说慕千城直到现在也不敢保证陆离在知道了自己的这个打算后又会否像待自己一样的去对待无衣，说到底他也不过是赌一赌自己在陆离那里的地位了！
　　不过这都已是后话，真要事到临头时慕千城自会清楚自己的安排是否正确。自从那日与陆离见过之后慕千城就回到了风吟园内，暗自的将一些事情都给安排好了之后就一心的等着那日的到来了。
　　据圣旨所宣，两国和亲的日子定在冬月初九也就是后天。“不知觉间，这一年竟已快要到头了！”似乎是想到了不久之前还在无衣那里醉饮过的桂花佳酿，如今不过是一转眼间就已过去了几月光阴了。
　　到底是岁月流水还是人心易变，流年也不过才走了几步而已，慕千城与言无衣之间的情谊却已然快要面目全非了。再怎样不舍的叹息，任凭心中的无奈百转千回，慕千城也始终不曾有过想要将心中打算给打消掉的念头。
　　看来此行必去，此果也是势必要结下了。只是直到此刻怕是连慕千城自己都还没有弄清他对言无衣的情意到底是出于什么吧！能让自己不惜倾尽整个风云宫也要换言无衣一个心安的举动，到底能是出于什么样的感情呢？
　　慕千城不知道，但此刻他的心中却是异常清楚理由绝对不像是自己搪塞陆离的话语那般只是因为自己想要如此，便做了而已。虽然拿了自己当初对陆离的举动来解释如今自己对无衣的所作所为，但慕千城却是清楚地知道两者之间是不同的。
　　不然自己又怎么会让陆离始终的伴在自己的左右，而却对无衣唯恐避之不及呢？说到底他还是怕的，与无衣相识不过几月慕千城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就已经有了失控的预感，似乎自从在遇到无衣之后慕千城就不再是以往的那个慕千城了。
　　至于到底是哪里不同慕千城自己也说不上来，他只是本能的有些害怕这样的自己。像是所有的事情都在逐渐偏离出原有的轨迹，而他对于无衣的情谊也在不知不觉间慢慢的变化着。就是因为意识到了这一点慕千城才会如此迫切的想要在自己与无衣之间做个了结的。
　　“无衣，我们之间注定了是只能这样的……”低眉敛目之间慕千城低低的呢喃了一句，逐渐无声的话语慢慢的消逝于唇齿之间。只是不知道这句话是在对自己说还是想要对那个身在别处的无衣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