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云霞也喝了不少酒,可毕竟是姑娘家,邱灵赋没怎么劝,这烈云霞酒量也好不错,倒还算清醒,帮着忙把自家门派的弟子送回房了也就告辞回房洗洗睡了。
阖门之前看那阿魄跟着邱灵赋走进了一间房内,不禁觉得有些怪异,可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我很好奇,你要怎么办?”阿魄为了配合邱灵赋给人灌酒,自己也喝了不少,可好在酒量不错。
关了门,靠在那门上,除了眼神飘在邱灵赋身上有点涣散,一切还正常。
“走。”邱灵赋也喝了不少酒,却一直把持着,不至于醉。
两人换上了布衣,在那湘水宫外摸索了一番,找到了个醉得七荤八素的青山盟弟子屋里。
邱灵赋喝酒的时候就已经摸清了,这家伙估摸着是青山盟弟子里武功最差的,这邱灵赋和阿魄两人进去他都没发现。
邱灵赋模仿那湘水宫的伙计,推推那人:“喂喂喂,这位兄弟,你的热水到了,不洗一个么?”
那人迷迷糊糊看了邱灵赋好一会儿:“不洗了......走走走......”
这醉得倒是不轻,邱灵赋大胆道:“走什么走,你还记得你们盟主出门前说了什么么?”
阿魄听邱灵赋这般问,不由得低低一笑。
那笑从喉咙里发出来,沉沉地就在邱灵赋耳边,邱灵赋听得耳朵痒痒的,回头不满地飞了阿魄一眼。
阿魄看得心也痒,凑过邱灵赋耳边道:“我说你怎么这么无耻呢?”
那声音性感又慵懒,一字字打在邱灵赋耳膜上,像是要一点点磨到心里去。
这时那床上的人嘟囔了:“说什么了?”
“说什么你忘了?盟主交代的最重要的那件。”邱灵赋看有机可乘,更是追问。
那人睁着眼睛想了会儿:“盟主......花雨叶,小心点......别说出去了......”
那人嘟嘟囔囔的又睡了过去。
“喂喂!”邱灵赋正要推他。
阿魄擒住他意欲推搡的手,阻道:“别,我们去问下一个。”
阿魄的手有些粗,与邱灵赋的手一碰,邱灵赋呼吸一紧,莫名感到有些颤栗,一挥便把那手给拍落了,然后从那床边走开。。
阿魄把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嘴边的笑挂在醉得有些醺的脸上迷人得有些晃眼。他手还保持着握住那人手腕的姿势,悄悄回味着了一番,才追着那人出去。
这么一脸问了三个,终于把青山盟这事情了解了个大概。本可以问得更清楚,却倒是不敢问魏广峭,虽不可一世的模样,可那人武功倒确实是不错,要是人身体好,意识尚敏锐,这闹起来倒是不好介绍了。
这么溜达了一圈,把那烈云庄的秘密也问了个遍。
看人醉得不够,邱灵赋要么喂点药,要么一个手刀劈晕,霸道之极不留余地。
“你那药不怕被人发现么?”阿魄问。
“怕什么,我的药可都是好药。”只是不多了。
阿魄想起那寒冰末来。
“你那些毒和药,可都不是常见的东西,邱心素从哪弄来的?”
“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会告诉你?”邱灵赋奚落地瞧他。
“你不告诉我告诉谁?你这辈子救过的人恐怕就我一个吧。不告诉我,你能告诉谁?”阿魄倒是自信。
“呸!我什么时候救过......”
阿魄突然拉住他,邱灵赋警惕得就像一只猫,他往前边一看,发现那边屋子虽然熄了灯,却有对话声。
阿魄拉着他便往身旁的屋子窗户里钻去。
可钻进来一看,这竟然是那烈百溪的房间。
邱灵赋一看,笑了,有趣道:“是这小子的房间啊!”
今天烈百溪醉了拉住自己不放的模样,足足让邱灵赋笑了一盏茶的时间,他看这烈百溪便想起那会儿傻呆呆的模样。
那人今天酒喝得多,睡得很死,对两人豪无察觉。
阿魄一看那烈百溪,似乎也是想起了那会儿。他却不似邱灵赋那般高兴,反而看邱灵赋乐了,黑暗中的神色却有些不明。
阿魄悄声道:“那边说话的,是烈老鬼和陈巍。”
邱灵赋顿时精神一震,阿魄却拦住他:“别去,他们武功可比你想象中好。”
说着怀中又掏出两枚石子。
邱灵赋定睛一看,这不就是那夜在如意楼看到的那两枚么?
阿魄又是一根丝线牵住石子两端,手中咻的一声,一枚石子无声地从那地面滑向那面墙,稳稳停在墙角下。
“又是你来听,你告诉我么?”邱灵赋显然不满。
“当然。”阿魄道,又一笑,“我会告诉你的。”
那阿魄又是一副小心听声的模样,邱灵赋百无聊赖,却是看着他。
阿魄高束的头发铺在背后,耳边尚有几丝凌乱的发把那眉间的英气与柔色下巴的线条衬得是洒脱不羁。那修长好看的手指把那石头放在耳边,姿态也颇有几分味道。
阿魄被那琥珀色眼眸射来的目光看得心念一动,回应地笑笑,看似柔和,却又一手又把那邱灵赋狠拉过来,半抱在怀里。
“看我干什么?”他料定邱灵赋怕惊扰那身后床上的烈百溪,定是不敢动的。
邱灵赋果然没动,嘴上却不客气:“看你贼眉鼠眼,倒是可以做贼做偷儿,谋条生路。”
阿魄手紧了紧,笑道:“我还可以做个采花贼,劫劫色,再白吃白喝,混个饭。”
另一个房间里,那两人倒是对这边的动静毫不知情。
烈老鬼那张脸是满是褶皱,眉须花白,喝了酒脸色却发着白,更显沧桑。他脸上那两只眼睛像是干涸了一般,盯着那陈巍:“一定要找到那白家的证据来。”
陈巍这喝了酒却也沉默着,却没有了方才的豪气。
“嗯,一定要找出来......”可他又道,“可这也找了十多年了,那白家不会真......”
烈老鬼摆摆手,意思是不要再说:“要是白家真是清白的,为何当年整个江湖都有这般风声?还让六大门派一同决议前去白家!无风不起浪。”
他又点点头,像是说服自己,又重复道:“无风不起浪。”
“可那时白家人一个个的就算面临被拷问,最后死前都没说出什么,谁也没说。”陈巍沉声道。
“也许只是白行义或是白家老鬼白还谱再搞鬼呢?”烈老鬼道。
陈巍听了,冷笑了好一阵,那声音像是从胸腔里跳出来的。
“可白家所有人都死了,被我们杀死的。”
烈老鬼沉默了片刻:“上梁不正,牵扯了所有人......要怪罪下来也是怪那掌门。”
“要是白家无辜呢?要是——”陈巍忽然低声道,“要是天下人知道了真相,怪罪下来呢?”
他盯着那烈老鬼的眼睛:“要是讨伐起来,把你烈云庄也给端了怎么办。”
烈老鬼也一眨不眨看着他,那眼睛是阴沉又诡异,像是忽然变成了化石。
他呼吸一口气,又把树皮一般的老手放在眼睛上揉了揉,再放下来之时又是一副沧桑疲惫的样子。
“这烈云庄在我手里也是一天不如一天了,怕只怕阿霞今后闯荡江湖不好过。”他奚落道,“都说白家敛了脏财未找到,武林各派都盯着想把那财寻到据为己有......我却希望他们能好好找找,找到那财宝,也好让我这十多年的担惊受怕愧疚一同放下!好好睡个觉!”
“愧疚,你会愧疚?”陈巍讥笑,想了想又觉得好笑,“烈老鬼会觉得愧疚?”
“那你呢?”烈老鬼问他。
陈巍沉默,手上沾满这样多的人血来,原以为自己是替天行道,行侠仗义,却最终却是做了恶人。
谁人没有年少江湖的豪气,这江湖大多数人,谁人不是抱着惩恶扬善的初衷踏入江湖的?
可这阴差阳错一念之间的事究竟有多少?
十五年前的自己,快意江湖,渴望凭借正气扬名天下,而那件事之后,自己只希望死去之时不带恶名。
现在呢?
那陈巍和烈老鬼不知说了什么,可阿魄神色却这般轻松,还与他说笑,邱灵赋不由得急道:“他们说什么?”
“说......”阿魄卖了个关子,“你让我亲一亲。”
阿魄眨眨眼,倒是无赖上了。
眼看阿魄就要凑过来,邱灵赋又不敢动作太大,只得一只手挡在自己和阿魄唇间,眼里流露着抗拒和被人戏耍的怒火与阴沉,他把声音压低得仿佛是憋住了气一般:“你昨晚......可是欠我了条件。”
阿魄用鼻子蹭蹭邱灵赋的手心:“这倒是。”
身后忽然有了点响声,好像是烈百溪动了动。
邱灵赋回头一看——人还睡得正香,便放下了信赖。
邱灵赋把阿魄的头推得远了一些:“说。”
“也没说什么,不过是说他们当年对白家做的事。”阿魄说这话的时候,却像是说一个故事一般,仿佛这白家与自己毫无关系,他对邱灵赋眨眨眼,“但他们不太愧疚。”
“他们说的什么事?”邱灵赋追问。
“他们并没有发现白家敛财的证据,又害怕江湖人议论,便把大战之后存活的白家人一个个逼问,又一个个杀了。”这样的惨剧,阿魄却简单一句了之,可嘴边挂着寒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