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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国公主/太平欢 完结+番外 (允)


  独孤绍入了庭院,听到的正是《剑器子》,因驻足而立,遥望亭台中人,旁边的侍女要上前通报,被她摇手止住,假借口渴,倩侍女去倒杯冰饮,自己静静听完一曲,才沿着台阶而上,拊掌笑道:“好。”
  崔明德爱惜地抚了抚琴弦,缓缓起身,道:“今日蝉鸣甚噪,不合弹琴,收了罢。”
  侍女低声应诺,上来收拾琴具,这侍女年不过□□岁,正是小女娘爱玩闹的时节,却是举止淑静,主人不发话,便连近旁的独孤绍都不肯看上一眼,更不论有只言片语了。
  庭院中只有崔明德、独孤绍和这女童三人,那两人都不出声,一时竟安静至极。
  独孤绍倒也不嫌尴尬,先笑道:“因听闻尊府娘子染疾,前来探问。”
  崔明德瞥她一眼,缓步下阶,边走边道:“多承厚意。家母染恙,不便待客,万望见谅。”
  独孤绍也跟着她下阶,边走边笑:“有便弹琴,不便待客,这便是你山东豪族的待客之道?”
  崔明德顿足回身,看她一眼,见她穿着襦裙半袖,与平日胡服妆扮大不相同,略略一哂,道:“鄙氏《氏族志》上只排第三等,不敢妄称豪族。寒门鄙户,仆役粗疏,贵客远来,亦不知通报,实在恕罪。独孤氏乃关陇著姓,《氏族志》上荣居二等,此方是豪族翘楚,我等楷模,却不知驾临鄙门,有何指教?”
  她明明语带机锋,神情语态却依旧不徐不疾,独孤绍道:“这倒怪不得他们,我递的是兰生的名札,他们以为我是你在宫中的同伴,所以不敢怠慢。我也不与你说什么虚话——你娘明明没什么大恙,为什么好端端的,偏要说她病了?还要巴巴地将你从宫中接出来?”
  崔明德冷冷道:“亲长染恙,做儿女的恭谨侍奉,总是分内所在,何必还要分疾病大小?若如此,若尊亲有疾时,十六娘是不是还要先等郎中诊断,分出‘上中下’三等之病,然而再视其轻重,酌情侍疾?”
  独孤绍笑道:“偏是你口齿伶俐,我说不过你。你也不要拿这些对外面的话诓我,我既来寻你,自然有我的缘故,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从宫里出来,我也告诉你一个消息,如何?”
  崔明德转头四处一看,那女童已抱着琴具走开,园中只剩她二人在。庭院旷阔,花丛间疏,并无可藏人之处,她便看了独孤绍一眼,淡淡道:“你先说你的消息。”
  独孤绍笑道:“不成,你要先告诉我你的。”
  崔明德冷笑一声,抬脚便走,独孤绍也不管她,自顾自弯腰撷取一朵牡丹,捏在手中,似叹息似怜悯地道:“二月中便已炎热至此,今年大旱,必胜往年。”
  崔明德背着她站住,良久,才道:“延安大长公主屡屡携儿女入宫,与圣人、太子言谈甚欢。”
  独孤绍微微眯眼,走近一步,道:“若我未记错,延安大长公主膝下只有一女,如今与冀王同年?”
  崔明德略一颔首,又看独孤绍。
  独孤绍笑道:“七个宰相,随驾至洛的不过三位。许公、房公、魏公。许公病重,药石罔救,相位马上便要空出来一个了。”
  崔明德颦蹙道:“若是灾异胜于往年,只怕还要再多空出一个。”
  独孤绍笑道:“京中留守的四位,都是朝廷砥柱,天子近臣,且他们自去岁便留守在京,便是有灾,只怕也责备不到他们头上。”
  崔明德凝视着她,淡淡道:“不可能是房公。”
  独孤绍亦回望于她:“魏公秉性忠直,凡事必依于礼教,前年元日,圣人欲令太子和冀王各执一厢,率百官拔河为戏,魏公以为不可使君与臣而等同,亦不可令少年兄弟为争执之戏,圣人嘉之,赐绢三百段,遂罢此事。”
  崔明德垂了眼,道:“延安大长公主母家尊贵,夫家亦是大族,常以辈分、门阀自矜,曾向圣人进言,当广选世家贤淑之女,以充陈后宫,广诞子嗣,圣人甚嘉之,以天后故不纳。其女出身高门,既亲且贵,举止端庄,素有才名,同侪少有匹敌者。”
  独孤绍笑道:“而你出身崔氏,博有雅望。倘若能为冀王纳你为妃,则无论是圣人,还是延安大长公主,都无话可说。最妙的是,令姊还曾拒婚太子…”
  崔明德道:“我还要去母亲处侍奉汤药,先行告辞。”
  独孤绍挑了挑眉,道:“我道你怎么想了这么个晦气的借口,原来是真病了。可有什么症状?我家在洛阳地界熟,本地名医,无请不至,若要帮忙,只管开口。”
  崔明德道:“多谢好意,不是大病,毋须劳烦尊驾。家中不便,恕不奉陪了。”说罢径自转身,趋步前行,走不几步,听见独孤绍唤道:“崔二。”略顿一顿,却听她朗声笑道:“你还是弹琴好听。”
  崔明德没有理她,快步走开了。


第100章 密告
  我下定了决心,向母亲坦白李晟带我出去之事。到了这地步,母亲与李晟已是势不两立了。
  这局面,父亲未必知道,李晟未必知道,韦欢未必知道,只怕连母亲本人也未必知道——这大概是穿越所带给我的唯一好处,我虽不知道这些历史的细节,却记得一个大概走向,由这走向再向前推,于是就知道了许多旁人未必知道的东西。其余的人,他们对彼此之间的矛盾或许隐约有所察觉,却绝不会想到这矛盾已到了这种田地。
  无论于公于私,我都是希望母亲胜出的。于公,李晟虽然是一个优秀的太子,母亲却是一位旷古烁今的皇帝。守成之君固然不错,千古一帝才是国家兴盛的希望所在。于私,李晟对于和亲的态度委实刺痛了我。如今为了息兵可以将我送出去和亲,那么日后若遇见别的事呢?若我那位未来驸马有事,或者哪一处又需要借助我这公主的名头,他会怎样待我?我对这些全然没有把握,因此哪怕这样做很自私,我却还是果断地决定先替自己着想。韦欢说得没错,我之所以还有心情考虑那些流民,纯粹是事不关己。当真正切关己身的时候,在别人和自己之间,我到底还是选择了自己。
  我为这样的自己感到羞耻,却依旧义无反顾地走到了贞观殿,等待召唤时有了些许迟疑,然而这时候再反悔也已经晚了,母亲派人叫我直入内殿,她穿着浅色春纱,衣襟敞到了一半,正提笔在抄一份字帖。婉儿与团儿一左一右地立在她身侧,团儿捧着手巾等物,婉儿却什么也没拿,两人都专注地看着母亲的书法,面上露出略带赞赏的歆慕之色,等我进来,又恰到好处地回了头,向我行礼。团儿笑道:“公主来得正好,快来看看娘子写的字,妾只觉得好,却说不出怎样好来,公主从师傅们读书,一定知道好在何处。”
  团儿这话倒是说得漂亮,将我和母亲一体都夸了进去,却不想我一贯疏懒,虽自幼从宫教博士和侍书们学楷书、篆书与飞白,到如今却只有楷书还勉强能看,篆书与飞白是全不要想的,母亲今日临的正是篆书,我连认都不认得,评价又从何而起?母亲亦深知此事,所以写完一笔,抬眼向我一笑,若是往常,我一定要对她翣翣眼,或是谑弄团儿一番,今日因心中有事,却只拱手道:“儿才疏学浅,不识母亲所临为何帖。”
  母亲眼角微抬,瞥了我一眼,将笔放回去,淡淡道:“收起来罢。”
  团儿、婉儿两个便都去收卷轴,团儿先抢到,婉儿瞥她道:“韦姐姐小心些,墨迹未干,别卷糊了。”
  团儿笑道:“多谢上官才人提醒。”小心揭起卷轴,恭恭敬敬地退出去。婉儿便将笔墨等物摆好,对母亲一躬身,退出殿外。
  室内只有我们两人时,母亲便敛了笑看我,我来时早已斟酌字句,这时却不知如何开口,母亲并不催促,自缓缓坐下,自小几上端起一杯冰镇樱桃浆,啜饮了数口,我才打定主意,开口道:“阿兄…臣是指太子…前日携臣出宫,去了南市。”偷眼看母亲时,却见她只顾着饮水,并不曾分心看我,只得继续道:“南市有许多流民,太子以钱赎买,将他们送入寺庙安置。等出来时,又说起连年用兵,关中又起灾异,恐怕国用不足,想要上书奏停修建上阳宫,并吩咐臣在圣人、陛下面前陈说所见之流民景象,冀得圣人、陛下首肯。”
  母亲将杯子放下,缓缓道:“所以你就来求见了?”
  我没有抬头,却可以感觉到母亲灼热的目光落在我的头顶,掌心里不知不觉地沁出汗来,吞了好大一口口水,才艰难地道:“臣…臣觉得上阳宫本是为圣人休养而建,骤然停建,未免伤了孝敬之心,且如今二圣圣明,法度严谨,偶有流民,也是一时之事,自有朝廷公议,轮不到臣等置喙,太子此言,实为不妥。可是太子既是半君,又是兄长,太子钧令,臣…儿虽以为不妥,却不知该如何处置,只好…前来禀报陛下,求陛下…求阿娘裁决。”
  我实在是第一回 做这样的事,内心既羞惭,又恐惧,连说出口的话也结结巴巴,带着许多喘气般的颤音。蒙母亲与诸位乳母们悉心照料,我虽有心疾,却是平平安安地长到如今,无论在宫中骑射跑跳,都不曾有大的发作,然而今日只是对母亲告一次密,便已觉心突突地跳得诡异,殿中毫不炎热,汗水却自肌肤中渗出,浸透了五重薄纱,又有许多汗珠自头脸滑落,摔在龙须席上,泛出刺眼的油光。我想我还是不适合做一个告密者,可是我深深知道,哪怕我不做这个告密者,母亲也一定早就知道太子带我出去的事了——她在我这里都安排了这许多人手,没道理反而对太子疏于“照顾”,何况我说得这样粗略,母亲却连一个问题都没有问,若不是早已熟知李晟带我出去的细节,她是绝不会这样不闻不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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