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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国公主/太平欢 完结+番外 (允)


  记得那时自己是有些愤恨的,倒不是说怪别人更看重公主而轻忽自己,只是单纯地不忿那人受宠的德性——谁家小儿女淘气不被罚?别家不说,只说她家里,韦欣自小够受宠了罢?犯了错,该打该罚,上至祖母,下至崔氏,从未见有一人手软。偏这小公主娇气,罚个跪,下面垫了蒲团,上面围了斗篷,跪着跪着,竟舒服得睡倒在那里,这哪里是罚跪,根本就是换了个地方就寝罢了!可恨那阶下分明有几个宫人在守着,偏都装作看不见。
  韦欢那时最讨厌这样的小女娘。天真娇憨,像是全天下只有她一个人有爷娘兄长,别人都没有似的。何况那日她才刚挨了打,背上既疼得厉害,心里便更烦躁,见推了几下还推不醒,便发狠要挪开,好让这小东西栽在地上,狠狠地磕一下,谁知才一动,那阶上走出一个人来,韦欢便不但不敢挪开,还顺手将那小女娘一扶,再低了头,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亏得她那次扶住了,否则万一那小东西真摔破了相,或是磕到了头,得了失心疯之类,只怕她如今自己便要把自己悔死。不过,倘若那一次韦欢真的放任公主在自己身边摔倒,只怕自己也早已不会有今日了。
  小东西,韦欢微微笑着,回想起第一次自武后口中听到这个称呼时,那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李太平这个人,可不就是个永远长不大的小东西么?任性胡闹的时候,叫人恨得牙痒痒,巴不得把她吊起来打一顿,扔到那岭外蛮荒之所在,永不见面,聪明体贴起来,又叫人爱得丢不开手,恨不能要从早到晚都在一起,一刻也不分开,像是普天之下除了她再没别的人了一般。韦欢长到一十七岁,呆傻痴愚的人见了不少,聪明人见得更多,却从未见有人能如李太平这样,既聪明,又呆傻,还愿意这样掏心掏肺地对待不甚熟识的陌生人。
  在遇见李太平之前,韦欢一直不信这世上有谁肯毫无所求地待自己好。然而她遇见了李太平。
  为了她日夜酗酒打猎,故意引发心疾的李太平。
  韦欢自失地一笑,慢慢走上台阶,自阶上立着向庭院中看。
  当日武后便是这样站着看她们的。那时自己还不过是个小小的伴读,只能跟着人从远远地拜一拜帝后,从来不曾近身。那时的武后,看起来真是高高在上,遥不可攀。
  自己那时常常在想,这样一位高贵的天后,和这样一位看起来和寻常人家小女儿毫无分别的公主,真的是母女么?她们两个除了样貌,根本毫无相似之处。
  韦欢如今就不会这么想了。毕竟这位天真娇憨、与寻常人家小女儿无异的小公主,数月之前还精心策划,一点一点地将她那本就不甚健壮的身体摧残到了极致。这份狠心和毅力,根本就不是常人所能有的。更不消说这份与那位陛下同根同源的偏执劲头了。
  韦欢一向很钦佩既能狠得下心,又有毅力的人,但是那个人忽然表现出这样的狠心和毅力,却令韦欢极其愤怒。她至今还能回想起那人与自己相处时嚷出的每一声“心闷”,相处久了,她已能够清楚地分辨那人到底是真的心痛,还只是短暂的兴奋。
  那人自小便受精心保育,其实能跑能跳能骑马能打球能狩猎能做一切常人所能做之事,数月之前,那人所喊的心痛根本十有九成九都是假的。宫中上至皇帝,下至杂役,人人都知道这点。只不过人人都宠着她,谁也不说破罢了。
  可是数月之后,她所喊的每一声心痛,都可能是地府的催命符。
  而她明明知道这一点。
  韦欢闭上眼,一一地回想吴小浪向自己回的那些事:某月某日,出去打猎,回来没有用饭便饮酒,劝不住;某月某日,和崔明德通宵达旦地下双陆;某月某日,和独孤绍两个骑马出宫,喝了酒,自二楼向天津桥畔扔金丸,又在御苑里和独孤绍的侍女比赛谁走得快……
  酗酒,少眠,多动。这是那个人从前最怕的事。有时韦欢劝她出去走走,她都恨不能要拿出一万条不知从哪里学来的古怪医理抗辩,说“心疾的人不可做剧烈运动”。
  韦欢以前不信,只觉得她惫懒,满嘴里胡说八道,都不过是为自己的怠惰找由头。现在信了,想劝她好生修养,那人却不听自己的了。
  真是越想越生气。还不如当初不扶那一下,让她吃些亏,长了教训,再也不敢招惹自己的好。
  可惜世上没有如果。
  韦欢垂了眼,直直地去看自己的脚尖。不知几更天了,月亮低了下去,将地上自己的影子照得很长。
  细长的黑影自阶上折下去,在台阶上铺出一条细细窄窄的小道。韦欢已沿着这小道上来了,站在了一层阶上。再上去,是太子妃寝殿,后宫中第二高的殿宇。
  那一日的武后,站得比她高些,在紫宸殿上。圣体沉疴难愈,眼看就在今年,过来了今年,她和武后便会各自更上一层。武后会成为全大唐最尊贵的女人,她则会次之。
  她和武后之间,从此只隔着一道薄薄的墙。
  武后用了三十年才攀越这墙,却不知她会花费多久?
  等到她翻过这墙…等到她翻过这墙…
  韦欢紧紧地攥了攥掌心,抬头时已经看见了天边第一缕光线。
  “更衣,”她淡淡地吩咐,“传辇。”
  七七小声问:“去紫宸殿?”
  韦欢沉默地点了点头,缓缓步入殿中,再出来时,已经换了一身得体的衣裙,款步登辇。
  等到她翻过这墙,这天下便再无人敢逼迫她。等到她翻过这墙,所有曾伤害过她的人,终将倍以偿还。等到她翻过这墙,所有她所亲近的人,都将会扬眉吐气。
  等到她翻过这墙,便再也没有人能从她手里夺走本该属于她的东西。
  韦欢微微一笑,恭顺地向武后一礼:“殿下昨日猎得一鹿,听闻庶人曾一日猎得三鹿,意甚不悒,夜里行幸了一名侍儿,是儿家中户婢,姓韦,名五子。近几日计与太傅崔知温、宾客崔志洵书及赐物,左庶子裴炎疏谏行猎事,不纳。”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灵感源于岚深时见鹿
  韦欢:妈的每次撩完就跑,关门,干一架!
  太平:干就干!
  …一个时辰后…
  韦欢:我说的是干架不是“干”…
  太平:反正我这体力只能干一样,与其干架之后干不动,还不如直接干。“干”完之后心情好,也许还能干一架。
  韦欢:……
  …又一个时辰后…
  韦皇后得到新别号:“一架”。————————感谢———————————————————————————————————


第173章 恐惧
  自和韦欢打了一架后,我又连着二十日未曾进宫。
  她这回下手真是狠,当时还只是隐隐地痛,等出了宫,回了家,向床上一躺,便觉全身如同散架一般,无处不觉酸胀,自己悄悄揭衣一看,但见腿上腰上都青了好几处,虽未严重到动不得的地步,却也是我有生以来所受过最了不得的伤了。
  我真是又气又恨,又拿韦欢没脾气,索性就说心口疼,在家里赖着不肯出去。反正我是个公主,既不要挣钱养家,又不要坐衙视事,亲戚们也没什么来往,除了偶尔被母亲和兄嫂能想起,进宫说说话以外,真是什么正事都没有。这些时候母亲和李睿正好又都忙得很,两人谁也没有传唤过我。至于韦欢,就更不要提了,她不但不来见我,连我遣人给她送东西、捎话的时间,都只肯回几句官样话——若非这三人还曾派人给我赏过几次东西,我真怀疑自己不是出了宫,而是进了屯监、成了孤儿了。
  其实那日刚打完架,同韦欢一道去见母亲的路上,她倒是絮絮叨叨地同我说了许多话,大多都是些穿衣吃饭的小事,我虽喜她对我这样关切,可她翻来覆去只有那么几句,想和她说正事罢,一开口,她便道“我心里有数,你不要管”,纯然将我当个孩子看待。
  我被她说得心里烦闷,越听便越敷衍,待见她又把宋佛佑、小浪、仙仙几个叫过去,拿出皇后的款好生训了一顿,就更不耐,顶了一句“阿嫂先将自己的事管好罢,我的人,自有我处置,不劳阿嫂过问”,结果就惹得她翻了脸,一路上再没理我不说,到了母亲那里,又明里暗里地提起我的病,母亲顺口便派韦讯带了两个徒弟驻到我家里,不但谢礼供奉都是我出,还在我府内管东管西,一下嫌我房中摆设不好,太过沉闷、不利于养病,一下嫌我院中养的猫狗太活泼,跑来跑去的容易惊到人,听说我在床上躺久了,便派侍儿进来请我出去走走,待我要去院子里活动活动,拉拉弓箭、挥舞木刀时,又说我今年内都不可大动——连独孤绍有一回邀我去慈恩寺看戏,人都请好、场地都包下、宴也设好,却都被他嫌太吵闹止了,独孤绍这厮看见是宫里的御医,还以为我又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病,吓得遣人问了好几遍。我再四和她说了我没事,她到底是不敢轻易再来我门上,转而与那帮军汉朋友厮混去了。
  我想大约是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细小事又生出了些怨气,所以虽然心里想念她想念得要死,却依旧只是窝在家中,一些子劲头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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