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被剥夺殆尽。像动物一样的活着,没有灵魂和光彩。。。行尸走肉的皮囊。
威廉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些拾荒者会对这里的军人如此恐惧。
“他们犯了什么不可宽恕的罪行!要被这样对待。”
苏菲只是笑了笑。她带领他来到厂房后面,食堂一样的建筑旁边是一片沙地,上面密密麻麻的插着许多小铁棍子。
“这是公绩。我们很困扰的就是劳动力的损耗,在最大效益和人均折损之间权衡。谁在位时间铁棍子最少会被记录为一种加分方式。当然也不全看这些。。。”
铁棍子记录着每一个生命。
不是为了纪念逝者,而是效益的一种衡量。
罪恶。
“你们。。。想说什么。”他强力忍住胃里翻滚的恶心。
“没有什么比生命更加廉价。。。”
“够了吗!刽子手!”他第一次无比的憎恨!第一次无法原谅这个阶层的虚伪和冷酷。他脑海中浮现出费尔南多的影子,这个男人千刀万剐死有余辜。
“这是出生在帝国底层的人,他们一生绝大多数的生存方式。你认为这是罪恶但是这是生存!谁来给这些生命定价,是生产规则和生产规律。这是绝大多数人粉身碎骨也无法改变的历史规律。你不明白吗?像我们这些人位居高位者皆是罪人,可是我们的罪恶只是包含在时代之罪中渺小的一部分。”
威廉看着她慷慨陈辞。他灵魂里沸腾着一种惊讶的苦楚和难以克制的自责。如果说他不了解生活的全貌,现在窥见一斑。却难以承受。有一些脆弱的东西彻底崩塌了。
夕阳西下的时。他们开车再次经过那个垃圾填埋场,被多少拾荒者犁地一样翻了一遍。气温降了下来后,人也渐渐稀少。垃圾散发着氤氲臭气,被细菌缓缓分解归于尘土。
血红色的太阳伴随着这个星球每个日出日落。
女孩赤、裸的尸体横躺在温热的垃圾厂上,大大的眼睛映衬天幕的火烧云。远处的乌鸦盘旋而来落在尸体上,祭祀这渺小的死亡。那些拾荒者在他们走后夺走了她的金币杀了她。小小的尸体垃圾一样遗弃在这荒芜之地。在盛夏酷暑中腐烂。
威廉三步并两步走过去,结实的肩膀颤抖着,他扭头看着苏菲。那个女人从最初的惊讶中恢复过来。沉默之后她说道“我知道你的金币会给带来灾难的。。。。对不起,我没有想到会这样。”
她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金闪闪的东西“我怕会给她招来杀身之祸,是我拿走了。。。”
那群拾荒者逼迫女孩交出金子!她拿不出来,于是他们把她的衣服扒光了,最后疯狂的人以为她把金币吞到肚子里,居然剖开她的肚子。
威廉抱着那个冰冷赤、裸的小尸体,坐在垃圾山里久久的沉默。
一条命就这样没了,生命多么轻贱啊。为什么他抱着她,手里却沉甸甸的,心很沉重啊。不知道是为活着而感到沉重,还是为死亡感到沉重。
“人字,一撇一捺,也就两笔而已。像站着的两只脚,可不是人活着就是站着。”苏菲坐在他身边看着他出神的侧脸“这是爸爸常常说的一句话。”
她仰起头看着渐渐暗淡的天空“那个男人小时候也是这群拾荒者里的一员。他也在血汗工厂里当过工人,后来逃跑了被抓去当兵,在军队里得过瘟疫。最后当上了将军,成为这个帝国的主宰者之一。。。你今天所看到的一切都是他的过去。你明白那个人对于生命最痛彻心扉的爱意吗?原来一个残忍的人,狡诈的人,不择手段的人,也可以是一个善良的人。”
她捏着手里那枚带来杀身之祸的金币。金闪闪的背面镌刻着一个冷漠英俊帝王的头像,多相似!此刻威廉的侧脸映衬在夕阳金色的余晖中,完全一模一样!
苏菲的灵魂颤抖起来,注定身为王者的人,会给这个垃圾场一样的帝国带来什么奇迹?
第23章 三个约定
沉默了很久很久之后,那个男人撑着膝盖站起来,日落背着光芒看不清楚脸。如一团黑暗化身的剪影。
“你是忠诚于我的吗”
女战士的肩膀颤抖喜悦和激情流淌在血管里,苏菲扬起骄傲的头颅“当然!”
“我是你的第一臣服对象吗?”
“父亲栽培我时他担心自己会死。阁下,我就是你在权力场拼杀的尖刀。”
她不懂这个人,不了解这番询问的意义。苏菲连自己身边的人心从未看清楚过,这是这女人一生的悲剧。
威廉的眼睛看到了遥远未来,瘦弱青年有着卓越的政治眼光,善于忍耐和筹划的性格。这是费尔南多远远没有料想到的,他太低估他了,威廉从不打算在精明冷血的军人面前过早暴露自己的实力和真实个性。
“你是武器了?”
“是的。”
“我信任你,赋予你极端情况下自我判断的能力。如果有一天发生对我不利的事情,你恰好可以阻止的时候你就自我决断吧。这是第一件事。”他转身将手放到她的透顶,声音温和残酷
“不管我对你做了什么,请保持绝对信任。这是第二件事。”年轻的帝王预见到了不久之后某个关键时点,于是压低声音
“除了我,请对任何人保留怀疑的底线这是第三件事。”
空旷的垃圾场,乌鸦的鸣叫里最后一丝光线渐渐被黑暗的夜幕吞没。微弱清晰的声音,昆虫翕动翅膀一样的微弱
“如果他问起,就说我对所看到的一切悲痛欲绝、后悔不已。将来会善尽自己的使命。后面的事情他不必知道。”
傍晚吃完饭的时候,一份帝都的文书送到了书房的梨花木桌子上。剥掉火漆后阅读到一半的时候费尔南多皱起眉,不悦的放下了。里面的内容除了对他的政治攻讦之外,帝都那边权利混乱的内斗有了短暂的平衡。一个年仅3岁的男孩被封为皇帝,对此他不甚关心。鱼龙混杂的局势下没有稳固的核心,顶峰的权利是□□,年幼的生命将在宫廷暗杀中死去。
让他吃惊并且失望的是,先帝生前顾命大臣,太子傅菲林学士不久前死于心脏病。现在帝都中知道威廉身份的人只剩下一个。
那人和自已一样是元老,掌握军权而且素来嫌隙颇多。。。费尔南多隐隐约约的感觉到,或许威廉的秘密对于腐烂到极点的元老院不那么重要。
国王说到底只是一个位置罢了。
可是这样一个极有投资价值的金矿,精明过人的老滑头会感兴趣的。当然这不表示他和自己在一条船上。
听完苏菲的汇报之后,男人不是不满意,他瞧不起那种妇人之仁。威廉的表现和小时候那个孤僻、伤感、自闭的孩子是吻合的。他的心里充满了对痛苦和苦难的恻隐之心。可除了掉几滴眼泪之外也无计可施。
“那么那个孩子呢?”费尔南多眼里透露出一种期待和赞许的光芒“那个东方人。”
威廉的三个提示苏菲仔细思量过,但洛尔不在此范围内,她没有袒护他的理由“我带那个人去了所有最肮脏最黑暗的地方,他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惊讶和悲悯。。。”
“哦,深不可测的一个人。”
他在是否启用这个人之间犹豫不决。爱才之心占了上风,一个人英雄不问出处。在他下定决心的一刹那,亲手扶植了那个给王朝钉上棺材板的人。
“让他到我麾下来报告吧。他将来会是一个优秀的将军。”
随从传递这个消息时,洛尔在图书阅览室寻找书籍。历史的资料一摞一摞的集中起来,试图从西方的历史学者笔下苦寻找自己种族的蛛丝马迹。如失忆的人追溯自己前身。
费尔南多对此尤为赞赏。在一本《帝国编年史》的文书里寥寥记载了开国皇帝击退来自东方的一只劲旅。杀10万蛮夷,遁走,逸入深山,自此踪迹不可寻。按照主流学者的观点这当然不能视为侵略,他们对蛮族近亲通婚,乱伦的行为很不理解,有些人一生只洗过一次澡那是婴儿被产婆放到马奶里清洗羊水。
另一本《人种论和遗传关系》的书中,作者用偏激的观点提到过,山族人是亚欧混血人种。祖先来自东方王朝战败的贵族,陈姓。使用一种混合了汉字和匈奴文字的语言,迁至西方的时候依然顽固的保留了宗教信仰和生活习惯。至于作者对于亚洲人种的污蔑和种族论洛尔很快的翻了过去。
最后的血腥历史,在安逸中覆灭的种族甚至不曾在史书上留下痕迹。像一只熄灭的蜡烛。唯一提及的是在修订的费尔南多传。成为他平叛生涯里简短的一笔。
威廉知道了洛尔被费尔南多收入编制的消息,匆忙来找他。洛尔合上书本,表情肃穆茫然,他来到窗户边拉开窗帘,看着外面寂静的星夜。族人的眼睛依然注视他,最后的血脉,复仇者。
“我们要分开了。”男人从后面拥抱他
洛尔慢慢推开他,表情复杂。这个人和他的先祖面容完全的重叠在一起。
惊为天人的美貌,在他看来却是万分苦涩,似乎是冥冥中命运的一种悄然讽刺和谴责。时刻提醒他那段用鲜血书写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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