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沐青没在多问什么,行军打仗他不在行,既然有在行的人在,他只需听从命令即可。
当晚,沧澜山下,一万万历军由展鹏之统率赶赴祁州城。
万历军赶到祁州城时,祁州城内战事胶着,火光四起,西城下的大片土地已沦为一片焦土。
戎狄人还在强行攻城,攻城的军械,城梯,已被损毁大半,戎狄人死伤约半,祁州城内的守将亦所剩无几,西城门下尸骨堆积如山,血染大地。就在翟离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与敌军死拼之际,展鹏之带大军赶到。
万历军到,祁州城死而复生,戎狄人眼见祁州城唾手可得时,又见城内竟突然出现无数援兵,以摧枯拉朽之势逆转了战局,知道战机已失,戎狄剩下的六千兵马不得不偃旗息鼓,鸣金收兵。
与此同时,远在乾城以北数十里外,黑压压的一片庞大的黑影,大宛军十万兵马,正以不疾不徐的行军速度,缓缓朝大昭方向递进。
此际,波诡云谲,大战将起!
第86章 军报
京城,来自沧澜山的捷报送入皇宫的同时,一封来自乾城的书信也进了相府。
书房内,赵权将宋远亲手书写密封的书信仔仔细细的读完后,古井无波的老脸微微一沉,道,“这位太子殿下当真是龙潜于渊,深不可测啊!”
沈泽面露疑惑,“太子殿下做了何事?难道……”
赵权扫了他一眼,道,“宋远来信,信中言明那乱军出现在沧澜山,如今已被太子收服,归顺朝廷。最要紧的是,”赵权话音一顿,一字一句,沉声道,“他未费一兵一卒,亲自出马,劝服了那位令天下侧目的乱军将领。”
赵权放下书信,抬手抚了抚颌下长须,道,“这等手段,着实叫老夫心惊啊!”
见赵权面色凝重,沈泽道,“这位太子殿下隐忍多年深藏不露,竟然能够瞒过所有人,心思自然是极厉害之人,大人对他不是已经有了应对之策吗?”
“不错。不论他此次在边关立了多大军功,老夫决计不会让他安然回京。让老夫忧心的,是另外一件事。”赵权道,“宋远的信中提到了另外一件事,沧澜山下发现了戎狄人。”
“戎狄人?”沈泽惊声道,“他们怎会出现在沧澜山?那些蛮人可不是好相与的,突然出现在沧澜山,可知有多少人?”
“宋远并不知具体人数,不过被那万历军首领俘虏了不少人,此番应在押送回京的路上了。这些突然冒出的戎狄人,是一个变数啊!”言及此,赵权自书案前起身,背着手踱步来回而行,面露思索之色。
忽而,赵权脚步一顿,侧身扫向坐于木案前的沈泽,道,“今日,是何时日?”
沈泽毫不迟疑道,“回大人,今日是二月十八。”
“二月十八?他们的消息,也该传来了……”话音稍落,赵权想起一事,又道,“你昨日见了三皇子,可曾顺利?”
沈泽颔首道,“一切顺利,三殿下让在下转告大人,派去追杀太子殿下的人,已经动身了。晋妃娘娘已蛰伏多年,便是等着这即将到来的时机,他已派了一名亲信过来,随时等待大人的指示。”
赵权沉重的面色稍缓,道,“不急,我们的机会,就要来了。”沉吟稍许,赵权又落座于书案前,执起长毫落于宣纸之上,片刻间一封书信已成,他将书信叠起密封好,唤来一名亲信交给他,道,“将这封信,飞鸽前往边关。”
亲信接过书信后悄然离开。
沈泽疑惑道,“大人这封书信是……?”
赵权横纹密布的老脸转向他,沉声道,“不是老夫信不过三皇子,只是老夫行事,向来喜欢稳妥一些。”
二月早春,然而这严冬的寒意依旧笼罩在西京上空,徘徊游荡,乍暖还寒。
傍晚时分,一道急切且因为嘶喊过度而沙哑的嗓音划破了表面上看似平静的西京。
“六百里加急军报!戎狄来袭!——”
“快让开!六百里加急军报,戎狄来袭!——”
一匹来自祁州城的快马一路快马加鞭地进了京城,引起京城百姓的轰动后,声嘶力竭的进了皇宫。
此刻,乾元殿内,午时方才收到沧澜山乱军归顺朝廷一事而面露喜色的昭元帝,便在这祁州城的六百里加急军报中沉下了脸。
面对着跪在大殿中央,面容憔悴,声嘶力竭的祁州都尉府近卫,昭元帝沉声道,“你说什么?祁州城外有戎狄人来袭?”
“回陛下,就在昨夜,祁州西城门下突然冒出无数戎狄人,他们突然来袭,城中守将只有数千,兵力悬殊,都尉大人担心城池安危,便命末将送来紧急军报,呈报陛下!”近卫伸手入怀,掏出一封六百里紧急军报双手呈上,赵德胜上前接过军报奉上御案。
昭元帝接过军报,仔仔细细,一览无遗的读完后,立即道,“太子殿下率三万大军此刻屯兵沧澜山下,祁州都尉可有派兵前去求援?”
近卫道,“回陛下,昨夜军情紧急,都尉大人派了两队,一队前往沧澜山求援,另一对便是末将,携六百里紧急军报入京面见陛下。”
昭元帝颔首,“朕知道了,你暂且下去歇息罢。”吩咐赵德胜安排人将这名近卫带下去让其好生歇息后,昭元帝又道,“赵德胜,传旨,宣太尉严括入宫一趟。”
赵德胜躬身道,“老奴遵旨。”言罢便下去传旨。
一个时辰后,严括行色匆匆的入了皇宫,进了乾元殿。
昭元帝与当朝太尉关于祁州城此次戎狄人突然来袭一事详谈一番,这一谈,便是两个时辰。
回到太尉府已是深夜,然而严括并无睡意,而是脚不停步的进了书房,将今日乾元殿内得知的事告诉了候在书房内等他归来的左盛。
书房内,黯淡的烛光微微闪烁,左盛听着严括所言,沉吟片刻,道,“一万戎狄人突然出现在祁州城?”
“不错。”严括道,“六百里加急文书,一万戎狄骑兵突然出现在祁州城外,祁州守将只有六千,这一仗,只有看祁州城的守将能坚持到何时了,沧澜山屯兵三万,加上那归顺朝廷的一万万历军,只要祁州城能等到太子的援兵前往,这一万戎狄人便不足为患了。”
左盛道,“万历军已经归顺朝廷了?”
“不错。”严括道,“今日午时从沧澜山传来的军报,兵部已呈报与老夫。这倒是个意外收获,没想到,这位太子殿下倒是有些手段,老夫似乎小瞧他了。”
左盛不动声色的轻扫了严括一眼,淡淡道,“这位太子殿下总该有些手段,否则又怎配大人亲自辅佐?第一次出门远征,若无些功绩,也难堵住这满朝文武百官之口。”言毕,左盛话锋一转,道,“不知大人可曾发觉另一事?”
严括疑声道,“何事?”
“这戎狄人,为何突然出现在祁州城下?”左盛道,“祁州城前些时日才出现乱军一事,若是万历军此刻并未归顺朝廷,祁州城前有乱军,后有戎狄?是有人通风报信?还是戎狄早已虎视眈眈?”
严括眸光一沉,突然想到什么,连忙道,“先生,今日沧澜山来的军报上不仅仅是万历军归顺朝廷一事,还有一事我忘告之先生,便是沧澜山上发现了戎狄人。人数暂且不知,不过万历军已擒获数十人,此刻应在押送回京的途中。”
闻言,左盛波澜不惊的面色微微一顿,沉吟片刻,忽然道,“戎狄人此番来袭,果然是有预谋的!”
左盛将书案上的地图翻开,视线沿着沧澜山与祁州的边线缓缓上移,沉声道,“戎狄人夜半翻越沧澜山,意图悄然潜入我朝境内,却不知沧澜山有屯兵,夜半潜袭失败后,他们所幸开门见山,直接兵临城下,意图侵占祁州城!他们以一万骑兵攻城,定是知晓祁州城内守将不多,他们若突然攻城定然能够拿下祁州城。”
严括隐约猜到左盛话中之意,“先生的意思是?”
“大人该记得,戎狄每次来袭只有数千人,如秋风扫荡来去无踪,此次却大举入侵且夜袭沧澜山,显然是早有预谋,一万人马突袭祁州城或许能够成功,但不足以应付接下来将要面对的朝廷大军,那他们此次攻城的用意又是什么?”
“一万人兵临城下,便是与我朝正式宣战,既然宣战,便不会无功而返,若是在下所料不错,这一万人,只是先锋,他们还会有主力部队,若是主力部队临近祁州城,太子殿下率领的三万大军与刚刚归顺朝廷的一万万历军,也不会是戎狄人的对手!”
“还有,他们怎会如此了解我朝边关战事与布防?若是乱军未归顺,趁着朝廷内乱之际大举新兵,我朝廷大军必然要倾巢而出开赴边关,届时,边关,京城,又会出现何种变故?这一切,是否太过巧合?”
严括面色蓦然一变,“先生的意思是,朝中有人通敌?”
此刻,左盛的面色已是一片凝重。这个突然冒出的想法让他自己不免也吃了一惊,然而想起来,却是合情合理,沉吟稍许,道,“这只是在下的一个猜测。现下,一切便要看祁州城战局如何了。大人,也要早作防范。”
严括颔首。
这些话虽是左盛的猜测之语,然而以左盛的玲珑心思,他的猜测绝不会是空穴来风。他的确,需早作防范。
这一夜,心念祁州城战事,注定有许多人无法安然入眠。然而翌日午时,就在祁州城大捷的军报传入京城不久,另一道来自边城乾城的八百里紧急军报再一次划破西京刚刚平静下来的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