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能让他求饶的办法就是触及到他心中最为柔软的地方——心。文不能行,武不能斗,那么只好让琴声代替诉说的话语,让他真切体会到,这个世界上如果没有人能看得见他的软弱,那么那个在他失落时候能够安慰他的,只有自己。
只要让他理解了这番心意,即使被淘汰出局又何妨,反正——
上官婉儿眼前,仿佛望见了祖父上官仪带着文官上朝时候的威仪。
反正那些都不够重要了……
李显经过司马安身边的时候,就像是当日街上画面的回播。
司马安看着他的背影,似乎已经预见了他的做法,他会直接走到婉儿面前,他会牵住婉儿的手,他会轻声对婉儿说话,他会助婉儿达到事业的顶峰……
李显往前走着,就要抬手去触摸上官婉儿,却不想胳膊被人一拽,回头见到的就是一脸痞气的司马安,她脸上挂着一个大大笑容道:“英王殿下也来挑战,好呀,不如试试身手!”
“司马……”上官婉儿不明白司马安为何要逞强,不用算上她身上的伤,就凭李显的身份也不该和他斗狠。
李显已经看见了上官婉儿望着司马安的视线,一捏拳,脱去外袍道:“好呀,本王就会会你。”
一刻钟后……
女史摇头笑着执笔在上官婉儿名字边写下:“上中。”
司马安腰酸背痛地回到自己房间,刚带上门便靠了上去,已经快要失去知觉的脚一软,便顺着门滑坐在了地上。眼睛臃肿不堪,视线迷糊,望着近在咫尺的床就像望着天涯海角那般远不可及。
脸上挨的那一拳还让皮肤疼着,司马安感觉自己就快死过去了,一闭眼,就最好回到现代,葬身海底又如何,起码还有Jack作伴。爱过的人全部都背叛了自己,这世界上已无关心的人了。
“司马安……咚咚咚……司马?”外面有人呼唤着,伴随着敲门声。“咳咳……”
听到这一声咳嗽,司马安似乎想到了是谁,急转回身拉开门栓,却再也没有力气打开门迎接她。
“咳咳,司马安,听说……”李令月的声音很是虚弱,看来并没有从那场病痛中恢复过来,她只披了一件狐毛外袍,脸上血色全无,使得原来的白皙变成了此刻的惨白,但眉目间的锐气还在,这是公主的高贵,无论在何时也无法褪去。“司马安?”
李令月进来的时候并未瞧见她的人。
“李……李令月……”门后传来司马安的声音。
李令月回想起方才推门进来时候那一声闷响,才登时明白无意中重重地砸了她一下。
“我不是故……”
“李令月,你是要我死吗?”司马安的脸肿的不像样,到处淤青着。
李令月蹲了下来,瞪着她的脸问:“是李显打你成这样的?”
“你都知道了呀,怎么,病都好了么?”司马安蹙眉问。
“本宫没事,”李令月蹙眉道,“听说你和李显皇兄打了一架,还输的很惨。不过本宫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你那么好的身手会输给我那个捏不死一只母鸡的皇兄?”李令月目光一扫,捕捉到了司马安脸上的那一抹不安,“你是为了上官婉儿对不对,故意输给李显,明知道他会将话圆过去,明知道这份功劳会记在上官婉儿的身上,所以故意留手,把自己当肉靶子,不声不吭的让他去打?”
司马安笑笑捏了捏李令月的脸,“宝贝,你想太多了,你不知道你李显皇兄的狐臭有多么的厉害,一抬手,威‘风’了得。”
李令月漂亮的脸庞被司马安不客气地捏着,说来也奇怪,这世间没有人能够如此接近自己的,即使母后武则天也不行,但是眼前这个人,明明这般放肆地捏着自己的脸,明明一副调笑模样,却无法对她发火。
“放肆。”李令月拍开了司马安的手,扭开头道,“不用解释,本宫都明白,只希望她莫要辜负你的一番心意。”
“嘶——”司马安一咬牙,心里也不明白为何见不得婉儿受委屈的样子,每次都会血气上涌地为她拼了命出头,这不是她司马安的风格。“对了李令月,你到底得了什么病,现在都好了吗?”
“本宫说过没事就是没事,多嘴。”李令月绕进屋子,转身对着地上的司马安道,“狄仁杰那边有消息,明日去天牢一趟。”
“天牢,是去见郑氏?”
“嗯。”
☆、疑团
当司马安见到狄仁杰的时候,险些以为自己认错了人,才短短几天不见,之前精神奕奕的他顿时消瘦了许多,面颊黯淡无光,连双目都变得无精打采,他的嘴唇青紫,只是身上的衣服还算穿戴整洁。
“咳……公公请——”狄仁杰在天牢前见到了司马安,清理了嗓子道。
司马安蹙眉问:“狄仁杰,你是怎么了,病了?”
怎么病症和李令月如此相像,而且病的时间也相差无几,难道是同一个地方感染的?太医不是说只是伤寒么,可为何李令月这么几天了还是不见好?
“狄仁杰无碍,公公挂心了。”他走在前,司马安看得出,他在尽量支撑着,在司马安的印象中狄仁杰是个好人,也是个难得的断案人才,如果他的病因和李令月一样,那么唯一接触到的地方就是宋昭慧的居所,但是为什么只有自己会安然无恙,难道是身上有那种病毒的抗体而李令月狄仁杰他们没有?
一切都需要见过郑氏,然后再问过太医才会知晓。
狱卒不停地打量司马安,而后者心里清楚,这正是前段日子自己在这里坐牢时候见过的那个人,如今不但出狱,而且成为了他们眼中太平公主跟前的红人,想起以前对待自己的种种,自然心中有所芥蒂。司马安虽然是个有仇必报的人,但眼前无须计较这么多。
当郑氏瘦小的背影出现在面前的时候,司马安简直不敢将眼前之人和初来到唐代时候的气质很好的那位妇女相提并论。司马安双手抓着栏杆,侧头问狱卒道:“公主不是吩咐好生照看吗,为何人瘦成了这个样子?!”
狱卒见司马安发了脾气,畏畏缩缩道:“大人,真的不关小的事,这妇人来到这里好吃好喝伺候着,却不想她得了急病,叫了大夫看了,只说是风寒,开了药吃了下去,却不见好……”
司马安一把抓住狱卒的襟口,瞪着眼睛咬着牙道:“若是被我发现啊你有半句虚言,就等着和前面的账一起算罢!”说罢松开了手,那狱卒原本便心虚,腿跟一软,一下子就跌坐在地上,畏惧地看着司马安。
司马安心中的想法落实,李令月,狄仁杰和郑氏全部感染了病症,单只有自己没事,这病毒一定是在宋昭慧房间之中。李令月有御医看顾着自然好些,狄仁杰是个男子,情况也没那么差,只有这郑氏,恐怕已经命悬一线了。
怎么办?
司马安捏紧了拳头。
一想到婉儿知道母亲必死无疑,那么她一定会伤心至死,好不容易通过了中正考试,眼见着前途光明,哪知道唯一能够陪伴在她身边的亲眷,很可能蒙着冤屈死去……
“虽然郑氏一直不曾开口,下官以为,凶手不是她。”狄仁杰道。
“说说看。”司马安眸子一亮,仿佛见到了希望。
“第一,郑氏一直在掖庭,与宋昭慧并无交集,无冤无仇,缺乏动机。第二,郑氏如此娇弱,如何能将宋昭慧倒挂房间之内,放血杀人?第三,她被抓于现场,又能将尸首藏于何处,她若是凶手,为何要留在现场?”
司马安点头,“有道理,那照你看,我们接下来该如何?”
狄仁杰沉默了一会儿,命令狱卒打开牢门,自己走了进去,司马安也随之跟上。
“郑氏,案发当日,你为何会在宋女史的房间中?”狄仁杰问。
郑氏抬了抬头,瞄了一眼司马安,但是不发一语。
“你若不说,便会放真凶逍遥法外,自己也难逃一死。”狄仁杰继续道。“好好想想罢,如今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一人而已。”
司马安蹲□子,轻声对郑氏道:“若你死了,想想婉儿。”
原本眼神空洞的郑氏忽而来了精神,紧紧抓住司马安的肩膀道:“你一定要照看好婉儿。”
司马安摇摇头,推开郑氏的手道:“我不会照顾她,我和她无牵无挂,为何要我照看?”
“不,你不可以的,你不可以抛下她。”郑氏像中了魔症一直重复道。
“为什么不能?”司马安蹙眉,总觉得郑氏瞒着一些东西。
“因为你是为婉儿而来,你不能不管她。”
“为了她而来?”司马安心中一阵恍惚,难道她知道我不属于这个世界,我是由未来穿越而来,但又为什么说我是为了上官婉儿而来,明明,明明我是被人推下飞机落海,才意外到这里,遇见上官婉儿和之后发生的一切,都是意外。“为什么这么说?”
“尽量让她说案情。”狄仁杰提醒司马安道。
司马安回过神,问道:“宋昭慧是不是你杀的?”
郑氏立即变了脸色,怅然地一笑,颓然蜷缩靠在墙边,又沉默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