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天下将乱,全因师无咎一己之私,岂能这样就饶恕了他?”
“正是,当年祭司大人您为了保他一命,在炎狱中足足受了一年的酷刑,难道这也算了?”
“你们说什么!”
师无咎听到这话,再也忍不住出声打断了他们:“你们再说一遍!师兄他……”
“无咎!此事不许再问!”
魏无涯知道这件事若再追究下去,以师无咎的性子恐怕会把这四方城再搅个天翻地覆。眼下正是齐心迎敌的时候,岂能再添内乱?
众人见魏无涯动了气,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把怨恨指责的目光都投向他身旁的师无咎。当年那件事几位长老至今都记忆犹新。魏无涯所承受的那些酷刑,单挑出一样来都能让人生不如死,何况他承受了一年,一年后当他被抬出炎狱时,就连惩戒院最严酷的长老都不免为之动容,这才答应对不再追究师无咎的事。
其实以四方城的势力,若真想追杀一个叛徒,就算魏无涯抹去了师无咎的记忆,废去了武功,流放到江湖上,他们亦能翻江倒海把他找出来,魏无涯为了保他真的算是豁出这条命了。
“过去的事不必再提。”魏无涯说着,悄悄从袖底拉住了师无咎的手:“眼前之事才至关重要。”
“那魔头当真要重新唤醒毕罗花,那岂不是要把整个沧州大地推向毁灭?这些年他实在隐藏得太深,他又修炼成了罗刹心经,可以移魂转生,我们杀了他这个身体,他还会用别的身体复生。”
“正是因为如此。”长老们无奈道:“依照城规,我们不得擅自干涉武林中事,更加不能窜改命数,所以当初城主历劫之事,我们没有出手相助,没想到这劫竟是所有变数的开始。”
“那怪物的命数早已不在命盘之上,此事不能怪你们。”
魏无涯摇了摇头,缓缓步上祭坛:“如今他正在锻造一柄可以克制天绝的凶剑,但是此剑没有注灵便不能真正开锋。”
“这天绝神剑当初是先祖们耗费了多少心力方才铸成,他想用他那些歪门邪道来对抗天绝剑,简直可笑!”长老不屑道:“况且天绝神剑已经认主,其威力不可估量。”
众人在谈论此事时,谁都没有注意到一直站在一旁的师无咎面上掠过了一丝异样的神色。
第156章 竹海听风
“师兄,既然不注灵,那剑就是一堆废铁,我们又何须担心。那天绝剑是毕罗花的克星,只要天绝剑在,白舒歌便不能兴风作浪。我们也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魏无涯如今的身体不比从前,这一路的奔波已经让他不堪重负,在祭坛与诸位长老商议完退敌大计之后便推了晚宴,带着师弟回到自己的寝宫。师无咎见他面色苍白,自是心疼不已,忍不住抱怨起来:“那些长老们平日里自视甚高,到了这要紧关头还不是都要别人从旁指点。”
“四方城的情况你不是不知道,自千年前那场祸事之后,四方城便不再出世,长老们已然习惯了安逸的生活,不愿再过问世间之事。也正因如此才让白舒歌闹出了这么大的祸端。”
说到底,倘若他们如从前那般恪尽职守,白舒歌在沧州频频动作他们不可能完全不知情。他们只是懒得去管罢了。
“你已经为四方城和天绝剑付出得够多了。”师无咎见魏无涯的身形已有些摇晃,一挥手屏退了寝宫外的守卫,趁他不备一把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无咎!不可无礼,这里是……”
“你我横竖都快离开了,还管那些虚礼做什么。”师无咎不容分说地抱着他便往里走,魏无涯也着实是累了,靠在他肩头半晌便有些昏昏欲睡。
“对了,你方才说到注灵一事又是怎么回事?”
“此事乃是四方城的绝密,不过既然我们都要退隐江湖了,说给你听也无妨。”
魏无涯轻轻看了一眼师无咎,眼中悄然浮过一丝失落。但此刻师无咎的心思都在注灵这件事上,自然不曾发现。
“这注灵之事经由四方城大祭司世代相传,所以在随你退隐之前,我必须先在诸位祭司之中挑选出一名继承者,将此法亲口传授于他。气血铸剑之术若没有四方城祭司注灵,便无法凝成剑心,这样就算此剑锋利无比,也只是寻常武器,并不能施展神威。”
“那究竟应当如何注灵?”
魏无涯拍了拍师无咎的手,有意无意道:“你今日好像疑问特别多?”
师无咎闻言突然一愣,从魏无涯身边猛地站起身来。他身形微微一晃,脸上突然之间血色褪尽,魏无涯见状连忙伸手拉住他,却发现他的手冰冷无比。
“你怎么了?为何脸色突然这么难看?”
“我……”
师无咎的神情似乎恍惚了一下,僵硬的脸上又慢慢勉强露出一丝笑容:“不,我没事。师兄今日也累了吧,挑选继承人和注灵的事明日再议也不迟,你还是早些休息,先把身子调养好才是。”
他说着这话时,语气明显有些慌乱,魏无涯看着他,眼中浮上一层忧色。但他什么都没有点破,任由师无咎胡乱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开。
其实他心里已然明白,留不住的再如何挽留也是徒劳,如今能做的只是阻止他错得更深。
师无咎脚步慌乱地走到寝宫外,这宫外一片夜色昏沉,刺骨的寒风穿过他的身体,像是深深刺入他的血肉和骨髓。
他按着胸口的地方,脚步不稳地走到栏杆边,这四方城位于极北之地的高山之巅,是整个沧州最接近于天际的地方,从栏杆外看下去,脚下云海茫茫,苍风呼啸,就此隔绝了天上与人间。
师无咎身体忽地一阵虚软,他扶着栏杆颓然坐了下来,额上的冷汗经风一吹,愈发让他感到寒意入骨。其实疼得不仅是胸口,他觉得自己的头也像是要炸开一般,里面有无数的声音,无数的画面在扰乱他的思绪,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很多话明明并不想问出口却偏偏还是说了出来。
他今天的疑问确实太多了,但那些并不是他真正想问的。他其实想问师兄在炎狱受刑之事,但不知为何最后出口的却是注灵这件事。
师无咎,你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这个身体好像已经不受自己的控制,在被别人所驱使?
而此时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魏无涯悄无声息地立在那里,目光中无法掩藏的担忧和心疼让他看上去愈发脆弱和单薄,好像经不起这山顶的狂风一番吹折便会化作烟尘散去。
他的银发在风中肆意地狂舞,眼眸中犹如注满了风雪。
我欲与君乘风去,奈何此身在人间。
四方城中现任祭司中,除了师无咎和魏无涯以外还余下八人。这八人的悟性和资质皆是万中挑一,而四方城的大祭司更得是人中之人。所以如何挑选实在是一件慎之又慎之事。
师无咎如今虽被免去了死罪,但已然不在四方城祭司之列,所以选拔大祭司继承者之事他是无权过问的。魏无涯未免他再和长老们起什么冲突,便把他独自留在了宫中。
不知何故,在来了四方城之后,师无咎的心思似乎比之前更沉。夜里他频频梦见曾经预见过的事,甚至有一夜他从梦里惊醒,醒来时发现自己的双手正扼着师兄的脖子,这让他感到了彻骨的恐惧。
一直以来他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无形之中成为了白舒歌的傀儡,直到那一天他不受控制地问出了注灵之事才恍然惊觉自己的异样。
这四方城周围有封印保护,多少让白舒歌的移魂之术受到了影响,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越来越意识到自己根本无法彻底摆脱白舒歌。
那个怪物在自己心底种下了一颗无法根除的种子,它如影随形,即便远隔万里依然可以控制自己。
而那夜的事就是一个警告,白舒歌在警告自己若是继续反抗,便会让自己亲手杀了师兄。
原来他们早就没有田园可退了,他们只能在这江湖的血雨腥风里沉浮飘零,直到灰飞烟灭的那一天。
在魏无涯寝宫后有一片竹海,这是雪山之巅唯一的绿洲。魏无涯和师无咎的师傅就隐居在这竹海之中。师傅已过百岁,早已不再过问城中之事,他年事已高,虽精神矍铄,但记忆却总有缺失,很多事都已记不太清,唯有这两个徒儿一直记挂在心上,尤其是师无咎,每日魏无涯来见他时他总会问起这个让他不省心的小徒儿。而如今师无咎就站在他的面前,他却已经认不出他来了。
竹海中,一头雪发的老人家正神色安逸地靠在竹椅上晒着太阳,师无咎跪坐在一旁,一边为他沏茶,一边握着扇子轻轻给他扇着风。
“今天无涯怎么还不来给我请安,你又是谁,我以前没有见过你。”
师无咎笑了笑,端上茶递给师傅:“师兄这几日城中事务繁忙,才让我代他来请安。”
“你叫他师兄?我只有两个徒儿,怎么会不认得你?你不要胡乱就叫他师兄,他只有无咎一个师弟。”
师无咎知道师傅这是糊涂了,但是也不争辩什么,只是安静守在师傅身旁,看着他在一片和煦温暖的阳光中从容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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