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那个参与谋反的大奸臣——澹台烨!”
“听说每天都要被凌迟,也是可怜......”
“他那是活该!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你知不知道,他被割下来的肉,好多人抢着吃呢!”
“好恶心。这种人的肉,狗都不吃吧......”
囚车里的人蒙着双眼,浑身血污,糟乱的头发披散着,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脸上的表情却淡然如水,仿佛对周遭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这样的人,是反贼吗?梁笙望着对方高挺的鼻梁和线条硬朗的唇角,心里有种难以形容的感觉。
就在囚车路过身边的时候,他体内忽然一阵躁动,忍不住弯下腰,手里的东西稀里哗啦地洒了一地。
“常笑,你怎么了?!”石冰雁从胭脂铺出来,看到梁笙脸色苍白地跌坐在地上,不禁吓了一跳。
“我没事,只是方才感觉有些奇怪。”梁笙摇摇头,扶着她的手站起身来。
作者有话要说: 石冰雁愕然地望着他:“你怎么哭了?”
“啊?”梁笙莫名地摸了摸眼睛。
满手是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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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澹台烨和梁笙就迎来性福的结局啦~
☆、第63章 61.60.59
他不知所以地望着手上的湿漉,用袖子使劲儿地擦了擦脸, 却怎么也止不住汹涌磅礴的泪水。
“这是怎么回事?”梁笙心里慌了神, “冰雁,我没想哭啊。”一个大男人站在街上哭鼻子, 也未免太丢脸了。
石冰雁踮起脚,越过他的肩头, 向街角望了望。看到一辆囚车远去的虚影,心里不禁咯噔一下。
“常笑, 你方才......是不是碰上什么人了?”
“没什么人, 只是刚巧看到一个死囚路过,叫澹台烨。”
石冰雁脸色瞬间苍白。
她二人刚回东都不久, 只知澹台家的人皆被下了狱, 还以为澹台烨一直被关在天牢里, 怎么突然出来了?
还有梁笙......明明什么都不记得了, 却哭得这样肝肠寸断。
在他心里,那个人究竟有多重要?!
石冰雁定了定神, 吩咐丫鬟道:“小桃,你先送常笑回府,我还有点事要办。”
梁笙两眼红红地望着她,心神不定地道:“冰雁, 出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只是忽然想喝桃花酿了。”石冰雁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笑容,“那家老板娘答应过,我成亲她就送一坛子极品碧桃酿, 我得赶紧去讨,免得她赖账。”
见她说得真切,梁笙便道:“那我们先回去等你。”
石冰雁点点头,转身往街角的方向奔去。
她一路跟着官兵,追随囚车到了法场,看到澹台烨被人拖出来,用麻绳绑在了木桩上。
监刑官眼皮不抬地扔出令签,喝道:“行刑!”
刽子手娴熟地剥开犯人血迹斑斑的囚衣,露出那具伤痕累累的身体,亮起锋利的薄刀冲对方身上划去,随手扔出一块鲜血淋漓的皮肉,遭得刑台下的百姓哄抢起来。
天天忍受凌迟之刑,澹台烨早已痛到麻木,挨刀时表情平淡得可怕,仿佛割的不是他自己的肉。
石冰雁却骇得捂住了嘴。
这些日子以来,澹台烨都是这么熬过来的?这便是他信中所言的保命之法?梁笙多活一天,他就要忍受一天的剜肉之苦?
究竟有多悔,才会用自己的眼去换对方的光明?到底有多爱,才会用血肉去换对方的长生?
这个男人良心泯灭、暴戾恣睢,犯下过滔天罪恶,如今却把自己当成薪柴燃烧,只为梁笙能生活在温暖光明之中。
石冰雁心头一哽,眼泪簌簌而落。
和澹台烨比起来,她对梁笙的喜爱就像沧海一粟,她永远也无法为一个人牺牲至此。
可悲的是,梁笙永远也不知道澹台烨是何人,更不知道对方为他承受着什么。他现在是常笑,会在国公府里和自己白头偕老,平淡安稳地度过余生,和那个人再也没有交集。这很好,也很残忍。
石冰雁阖目一叹。
梁笙失忆了,所以没有负担,可她会有。一想到他们的幸福是建立在澹台烨的痛苦之上,内心深处就会生出愧疚不安。她觉得自己像个贼,利用一个人的苦难,偷走了另一个人的情感。
更何况,忘忧对梁笙的影响有限,再加上子母蛊的作用,他对澹台烨很可能残留着模糊的印象。一旦药效丧失,他如何承受得住这种打击?又会如何看待自己?
她石四坦荡一生,难道要在这件事上挽个心结吗?如果可以,她宁愿光明正大地和澹台烨抢梁笙,也不想做个趁人之危的小人。
石冰雁回府时,梁笙正悠然地坐在菱窗下,给一张鹤鸣秋月琴调弦。
见她提着一只绛红坛子踏入房中,梁笙抿唇一笑:“你还真将酒讨回来了。”
“这是自然,她哪敢赖本小姐的帐?”石冰雁将坛子墩在桌上,开了封口,豪气干云地将酒倒在碗里,“桃花酿通常是绯色的,唯独这碧桃酿是青色酒液,我一直想知道配方,可惜人家不告诉我。”
“怎的今日有雅兴品酒了?”嗅着空气中浓郁的酒香,梁笙叮嘱道,“莫喝醉了,否则明日成亲时爬不起来就糟了。”
石冰雁手中一顿,青色的酒浆溅了出来。
她出神地凝视着桌上亮晶晶的渍迹,强然一笑:“常笑,你真的想娶我吗?”
“为何这么问?”梁笙放下琴,走过来,望着她道,“冰雁,你是我未婚妻子,我当然会娶你。”
“可你喜欢我吗?”
“我......我不想骗你。你知道我以前的事不记得了,所以对你只是有些好感。”梁笙诚恳地执起她的手,“虽然现在谈不上情深,但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成亲之后,我们还有大把时光互相了解......”
石冰雁抽出手,苦笑一声:“就算没有记忆,你我也相处三个月了,可你还是没喜欢上我......”
“不,我、我挺喜欢你的。”梁笙有些结舌,“但不是你想的那种。你一直很照顾我,我也觉得你很好,只是......”只是少了一点扣人心弦的悸动,少了一丝拥抱对方的**。
他对石冰雁的感觉,比友情深厚,比亲情暧昧,却又比爱情疏远淡薄。
这个女人就像一碗温水,给了他平淡安闲的幸福。但他内心渴望的是一片深海,有平风浪静的温柔,也有惊涛骇浪的激情,能够在澎湃起伏中将自己淹没。
石冰雁缓缓抬眸,凤目含泪:“常笑,你是不是把心给了别人,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我何时把心给过别人?”梁笙一时茫然,随即反应过来,“你是指那个已经不在的人吗?”
“他没死,只是活得生不如死。”石冰雁终于痛哭失声。
对不起,澹台烨,我真的办不到!我不想一辈子瞒着他!与其守着一个失心之人,还不如放他找回自己......
梁笙完全反应不过来:“还活着?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人为了让你无灾无苦地活下去,甘愿忍受无穷无尽的折磨。”石冰雁抽泣道,“他初衷是好,可也太过霸道,根本没考虑过你是否愿意抛却过去,以常笑的身份活着。”
“澹台烨执拗地保护着你,甚至剥夺了你和他同生共死的权利。却忘了,在灭除记忆的一刻,梁笙就已经死了。”
“澹台烨?!”回想起囚车里的男人,梁笙脑子里轰然一声,脸色瞬变,“梁笙是谁?”
“梁笙是你的名字。”石冰雁指了指碗里的酒,“你的过去充满了痛苦,回忆起来也只会更加痛苦。如果你确定要复忆,就喝了它。”
梁笙望着酒碗里澄亮的青液,一时怔神。
石冰雁转身走至门口,背对他道:“一切想起来之后,如果你还愿意娶我,我就嫁。如果不愿意,别忘了把欠的债还上,你我从此两清。”
她说完便举步走了出去,步履轻快,背影潇洒,回到自己房间就关上门,抱着小桃哭至天黑。
她并非伤心梁笙不会再娶自己,也不是难过嫁了两次都没好结果。
石冰雁真正难以接受的,是那个人恢复记忆后,注定会选择和澹台烨同生共死。而她作为一个旁观者,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默默地看着他们沉沦深渊。
“小桃,我要怎么办?怎么才能救他们?”
小桃也没了主意,倒是一旁的陆奶妈道:“要不,小姐找找国公爷?这事儿拿主意的必定是皇上,能跟天子说上话的也只有老爷子了......”
石冰雁擦了擦眼泪:“一个刚谋逆过的反贼,一个曾经谋逆的废王,只怕爷爷不会出面。石家现在巴不得和澹台家撇清干系,哪还会上赶着替他们求情?”
“可那庆王是被昭告天下的死人,若您不知道他是梁笙,皇上又怎怪罪得着石家?”陆奶妈道,“您就一口咬死他是常笑,是你未婚夫婿。实在不行,咱就一哭二闹到御前。天子不会和一个女儿家计较,何况您是鸿平郡主,国公府的四小姐,他多少也会有所顾忌。”
石冰雁担忧地道:“不会连累到家里吧?”
陆奶妈叹了口气:“这事儿其实就是赌一把,无论输赢都是给上面添堵,但您自己求情比国公爷出头要好些。”
石冰雁静下心想了想,点头道:“还是我自己撒疯耍泼吧,也不至于让万岁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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