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不离遥望着两人的背影,伫立良久,最终也只发出一声深长的叹息。
鸟倦飞而知还。燕儿飞得再远,也终有还巢的一日。
粑粑,别让为父等太久。
比赛一直持续到夜幕降临,大淳队最终以四比一的比分获胜。
场中观赛的球迷欢呼雀跃,梁焓开心得差点跳起脱衣舞。燕重锦还算清醒,哭笑不得地将皇帝拉离了贵宾席。两人勾肩搭背,醉醺醺地出了场,满世界找夜宵。
自从战事消弭,梁焓就把精力放在了吃喝玩乐上。
倒不是他沉溺于食色,而是鼓励城镇居民发展饮食和娱乐产业,还把许多现代的新花样都拿出来推向市场,极大丰富了淳朝百姓的物质和精神生活。
“我跟你说,路边摊有路边摊的好处。尤其是麻小,去大饭店吃根本没感觉,就得接着沙尘,闻着尾气,听着噪音,就着冰啤,那才...嗝,能吃爽。”
梁焓翘了二郎腿,坐在大排档里。一手举着红彤彤的小龙虾,一手举着啤酒,大着舌头跟自己的爱妃吹皮。
燕重锦觉得对方已经喝高了,但他也喝了不少,脑子里不甚清晰,所以全当梦话听了。
反正小龙虾这么好吃,某人爱怎么扯怎么扯,不影响他吃东西就行。
夏荣和秋实坐在不远处,影卫则把守在各个角落里,一边吹江风一边观察着四周。这毕竟是晚上,夜市又鱼龙混杂,皇帝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
当然,工作时顺便啃啃龙虾也是极好的。
梁焓和燕重锦一个专注于吹,一个专注于吃,没注意隔着他们一桌远,有个男人已经满脸骇然。
邱泽挂着中郎将的头衔,实职却是个养马的,同僚还在背后赠了他“天下第一马倌儿”的称号。他为此消沉了许久,经常到酒馆和夜市买醉,哪知道会在大排档里遇上皇帝?!
当然,天子微服出宫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但最令他吃惊的还是坐在梁焓对面的人。
陈贵妃每次到御马苑遛马,必选安国公的那匹焓焓。邱泽起初也不懂这位娘娘为何独钟于那匹马,甚至一度猜测陈贵妃和安国公有什么猫腻。后来越看某人的身形越眼熟,再加上焓焓对陈贵妃表现亲昵,他便开始怀疑两人是同一个人。
只是瞅瞅贵妃娘娘那山峦起伏的胸,他又拿不准了。
现在,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陈贵妃和燕重锦,就是同一人!
邱泽光想想就感到心惊。
万岁爷和安国公居然断袖到这个地步,为了瞒住天下人,敢让对方男扮女装混进后宫?还做了得宠的皇贵妃?
哈哈,这事儿要是捅出来,绝对是一场好戏!
他心里偷笑了一番,见那二人结账起身,连忙转过头,以手撑额,装作喝醉的模样背向街头。
皎洁的圆月浸在江心,映得水面波光粼粼。一捧沁凉的江风拂面吹来,将邱泽吹得清醒了些。
若将此事昭然于天下,皇上定会难堪,安国公也必遭严惩。自己的确可以出一口恶气,可这之后呢?
那两人遭到的报复,不过就是不能在一起罢了,可他作为告发人还活得了吗?
不行,这个事即便捅,也绝不能由自己捅出来......邱泽仰首望向夜空,看着缓缓遮住头顶的乌云,露出了微笑。
明明有更合适的人,不是么?
刚出夜市,天上忽然下起了雨。沥沥濯枝,磅礴如磐。赶得小贩纷纷收摊,游人也各自回家。
这个时辰,宫里是回不去了。燕重锦看这条街离安国公府不远,便带梁焓去了自己家。
两人都喝了酒,体内发热,只想淋个痛快,相视一笑便双双冲进倾盆的雨幕。影卫和两个举着伞的老太监急忙追去,在后面连连喊叫:“万、万老爷!你们等等......”
赶到国公府,二人皆淋得湿透,身上的衣服能拧出一条小溪。
燕重锦着人烧了热水,和梁焓在浴桶里洗了一回鸳鸯浴。
浴桶再大也空间有限,两个大男人挤在一起,什么姿势都容易磕碰到浴桶边缘。燕重锦又是个力气猛的,交欢到极处,差点把桶掀翻了。
梁焓见水已经泼洒出去大半,自己又撞了两回腿,叹道:“还是出来吧,水也快凉了。”
“好。”燕重锦将人抱上床,用布细致地擦干了,却没再碰他。
这真稀奇了,某禽兽不说一夜七次,也从来没有只做一次的时候啊。
梁焓敏感地翻过身,摸了摸某人的脸:“你今日怎么了?”
对方捉住他乱摸的手,淡淡道:“没什么,乏了。”
“要是有什么不开心的就说出来,别憋着......我觉得你心里好像总压抑着什么。”这人平日甚少沾酒,今天却喝了许多,做爱时动作也粗暴了许多,仿佛在宣泄着什么。
梁焓有些担忧地问道:“是不是在宫里呆着觉得憋闷?还是因为皇后快出来了?朕可以再找个理由继续关她。”
“不是。”燕重锦揉了揉他的头发,“陛下别多想,我在宫里生活挺好。”
作为男人,作为一个从沙场上下来的将军,刚入宫的时候,他的确有些不习惯后宫的生活。好在梁焓花了很多时间相陪,又变着花样地哄他开心,日子一久,燕重锦也就慢慢适应了。
至于楼后,即便对方找过自己麻烦,他也懒得计较。因为无论她怎样争,梁焓也只会站在长相宫这边。在燕重锦眼里,楼馥云不过是个湮没于深宫的可怜女人,空守着国母的尊荣和地位,却永远也得不到丈夫的心。
真正令他烦恼的,还是家里的两位父亲。
燕不离和池月的态度,出乎意料的坚决。燕重锦的愁闷,就在于不知如何才能修复父子之间的裂痕。自己重活一场,起初是为复仇而来,而到如今,他已经不想失去身边的任何人。
鱼和熊掌,爱人和家人,为何不能兼得?
听了对方的叙述,梁焓才终于晓得,燕重锦为了他和家里闹得这么僵,甚至到了自逐家门、父子反目的地步。
“早知如此,你大可不必入宫,维持以前那样就好。”梁焓道,“再过一年,睿儿就成年了。大不了朕退位出宫......我嫁进燕家也行啊。”
燕重锦摇首道:“并不在于成亲的形式,而在于你我是否在一起的事实。反正都是违背遗训,不如干脆就违背得彻底点,到时候被天打雷劈也不亏。”
“你又胡说什么!”梁焓锤了他一下,“听你爷爷的意思,他也不是反对别的,而是担心朕对你不利,但这怎么可能呢?要不朕现在发个誓,若梁焓今后有负燕重锦,就叫我人神共诛,不得好...”
还没说完,窗外突然刺目的一亮,响起一声震耳欲聋的炸雷!
梁焓吓得心跳一空,嗖地钻进了被窝。
燕重锦忍俊不禁:“看来床上发誓挺灵,说劈就劈啊......”
“朕说的是真心话!”梁焓缩在他怀里,浑身轻颤,“我方才...看见窗台上有只猫......”
“你怕猫?”燕重锦惑然道,“你之前不是挺喜欢猫的吗?”
“问题是......那只猫和死的那只一模一样!”梁焓脸色发白地问道,“是不是因为朕没照顾好它?猫的鬼魂来找我了?”
燕重锦知道对方看到的是什么了。
他吹了声口哨,黑暗里便传来几声纤细的猫叫,两只泛着荧光的眸子靠近过来,把梁焓吓得直往床里躲。
“那...那是什么东西?”
“别怕。”燕重锦重新点上蜡烛,将榻下的白猫抱了起来,“这是我让人从西域找来的,特意挑了和先前那只长得像的。结果夏荣说你不想养猫了,我就把它留在了府里。”
梁焓从他背后探出头,仔细端详了一番,总算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
这两只猫生得极其相似,都是浑身雪白,尾细腿长。但小粑粑是左眼黄右眼蓝,这只猫却刚好反过来。除了他这个天天撸猫的人,旁人还真分辨不出这样微小的差异。
“喵......”白猫从燕重锦怀里跳出来,踏过锦衾,往梁焓手臂上蹭了蹭,肚子里发出了呼噜呼噜的声音。
某人两眼一亮,撸猫的**再次点燃。
看着一人一猫在床上玩得不亦乐乎,燕重锦忽然有种被冷落的感觉。
“陛下,先睡吧。要是喜欢它,明日带回宫里就是。”
梁焓眼神不错地盯着猫,问道:“它叫什么名字?”
“没起过名儿,不如陛下赐一个?”
梁焓想了想,表情眷恋地摸着猫脑袋道:“不如......还叫小粑粑吧。”
燕重锦错愕:“叫什么?!”
糟了,自己怎么把这茬秃噜出去了?梁焓干咳两声:“那个,你方才是幻听。”
燕重锦岂是那么好糊弄的,当下眯起潭眸,:“你把我的乳名给了一只猫?”
梁焓翻了翻眼睛:“你还把朕的名儿给了一匹马呢,还他妈是匹母马,你天天骑君是不是很爽?”
“那你天天撸我不也很爽吗?”
“谁撸你了?!你是粑粑,它是小粑粑,差一辈呢,懂不懂?朕可是当儿子养的。”梁焓鄙视地看了眼某人的下半身,“一次就不行了,有啥可撸的。”
燕重锦感觉自己有必要教对方重新做人,他翻身将某人压倒,磨着牙威胁道:“陛下,你还有一次改口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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