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人那方 (期瑜)

　　又过了一会儿，他也觉得有些累了，就吹熄了桌上的蜡烛，走向了床榻准备入睡。
　　屋内漆黑一片，视界中除了昏暗看不见任何东西。躺在床上的李清，闭上了眼，只听得到屋外还是那片雨声。
　　忽然，李清觉得有些什么不对劲，刚一睁眼，就感觉被人抓住了臂膀。
　　“啊！”李清本能地叫了出来，却被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还好有雨声。”来人说道。
　　这个声音，李清再熟悉不过了，那是他这辈子绝对不会模糊的声线，“陆北渊……？”
　　“是我，李清。”陆北渊放开了捂住李清的手。
　　“你怎么来了……怎么进来的？”李清心里五味陈杂，他慌张，疑惑，却从心底翻出了一丝喜悦。
　　“当然是偷偷进来的，李清我很想你。”陆北渊抱住了眼前的人。
　　在黑暗中，李清觉得这个拥抱太真实了，也太怀念了，对方胸腔的上下浮动，也让李清感觉了个真切。
　　“你不是说你不来了吗？”虽然李清现在很想抱住来人，但是还是冷冷地质问道。
　　听李清这么说，陆北渊急了，“你说什么？我从来没说过我不来啊。”
　　“你是不是说不会再回去繁城，说国不可一日无君，万事以国家为重，还说不会不讲仁义直接对启南发动战争，说你对不起我？”
　　“我是这么说过……但是！我还说让你等我，我一定找机会把你救出来！”陆北渊有些急躁，抓住李清的肩，想要在黑暗中看见对方的眼睛。
　　好像是习惯了黑暗，李清渐渐看清了来人的轮廓，“那为什么这么久了，你才来？”
　　“我以为你怪我食言，不能和你回繁城了，你还把玉佩还给我了让我好自为之。那个时候我离不开东邱，派凌左来找你你也不见。再后来，你却成为了启南的王。我以为这就是你的决定，你想留在这里。”
　　“那你现在为什么来了？”李清声音有些颤抖。
　　“不管怎样，我都要亲眼见到你，我要你亲口告诉我你的意愿。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我都成全你。李清，我一直都爱你。”陆北渊深情地看着对方，即使对方看不见自己的表情。
　　李清没有说话，但是陆北渊感觉他肩一耸一耸的，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遂拿手抚上了李清的脸，却发现他在哭。
　　“李清，你哭了我很心疼。”陆北渊拿手抹去对方脸上的泪珠，却感觉怎么也擦不完。
　　渐渐地，李清哭出声来，带着哭腔，声音呜咽：“来不及了，北渊，回不去了怎么办……”
　　“只要你还活着，只要你愿意，就一定回得去。”陆北渊此时已经被喜悦充斥着内心，他发现李清还是爱着自己的，他也是愿意和自己在一起的。”
　　“不，我是启南的王，我不可能和你回东邱，”李清的哭声断断续续的，扎入了陆北渊的内心，“就连我死，我都得入启南的陵。”
　　“李清，不准你这么说。只要你心里愿意，我就有办法让你回来。”陆北渊语气笃定。
　　“什么办法？”李清停止住了抽泣。
　　“让启南直接成为东邱。”
　　“什么？！你……”
　　李清还没说完，陆北渊就吻上了他的唇。李清反抗着想要说还没说完的话，可完全挣脱不了陆北渊的双臂。渐渐地，李清放弃了抵抗，就由陆北渊肆意侵噬着，自己也慢慢回应起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吻。李清很怀念这种感觉，好似自己已然回到了那个心心念念的繁城，好似自己从未离开过。在毫无觉察之中，陆北渊剥下了李清的衣服，俯身上去。
　　“我爱你，北渊。”
　　窗外的雨还在下着，风声呼啸，掩盖过了整个房间的旖旎。


第30章 第三十章 结束
　　那一日等李清醒来时，身旁的人早已不见。但他发现自己的身上，却多了一枚玉佩。到最后，李清也没有继续问陆北渊了，因为他知道陆北渊的计划是什么，他也知道自己不可能活过启南被灭国的那一天。
　　上过早朝后，他命人准备好纸笔，开始立遗嘱。自己身后，王位继承只能是应琰的孩子了。他希望那孩子能够快速成长，统治好自己的国家。而自己，李清已经打算好以命说服陆北渊退兵。
　　不出几日，该来的总算是来了。
　　“皇上，东邱军队来势汹汹，我们的国力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啊。”大臣慌忙地禀报。
　　李清沉默地看向大殿中的人们，没有说话。
　　“没想到他们会动用整个东邱的兵力，他们这不是要割地，这是要覆国啊皇上，再这样下去，启南就完了！”另一个将军看着没有说话的李清有些急躁。
　　“劳烦将军带我上前线，然后发给东邱消息，我要见他们的王。”李清淡若止水。
　　“前线兵器不长眼，十分危险，皇上要三思而后行。”
　　“这是唯一能救启南的办法了。上路吧。”
　　驾着快马，很快，李清便到了两军交火的地方。同样，请求见面的消息也传到了东邱军营。
　　如期而至，当李清率兵达到了约定的地点，他也看到了许久未见的陆北渊。
　　“李清……”陆北渊唤道。
　　“我这次来，就是想请你退兵。”李清直接说出了这番话。
　　“李清，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那你也不能用国家来做牺牲！”
　　听到李清语调升高，陆北渊立刻有些急，“为什么不能，我的国家，我的兵，我现在就是要吞并你这小小的启南，如若你们有能力，就击退我们！”说完，陆北渊有些恶狠狠地看着李清身后的启南将士。
　　“如果我现在就跟你去东邱呢？”李清看着眼前的人问道。
　　“那我立刻退兵。”
　　这时，李清身后的一个大臣突然跪下对李清说道：“万万不可啊皇上，您是启南的王，不能作为质子去东邱啊，如此启南的臣民该如何自处？您这就相当于自主投降，没有这个说法啊……”
　　“国家都没有了的话，哪里还有启南的臣民？”李清没有回头，继续说道：“难道让我继续看到无尽的死伤？”
　　说完，李清缓步走向陆北渊，而此举动却惊吓了陆北渊身旁的侍卫，他们将刀出鞘，对着李清的方向。
　　陆北渊摆手示意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李清，你……”
　　没等陆北渊说话，李清就开口道：“你不可以食言，我答应跟你去东邱，你现在退兵。”
　　陆北渊笑了，“这么多人在场，我一言九鼎。所有人听令，即刻退兵。”
　　李清也笑了，看着对面的那个人，好像看到了那日在繁城来接煜儿的时候，他对自己说，是你。
　　也看到了在繁城的学堂，他坐在自己对面陪着自己下棋。
　　还有在北燕镇，踩着月光进屋的那个怀抱。
　　李清想到了他曾经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话。
　　“从今往后，你不再是孤身一人，你可以把我当作你的家人。”
　　“我希望成为你的爱人，我喜欢你。”
　　“我认识的这个李清和我爱上的这个李清，是同一个人。不管他过去是谁，未来又将变成谁，李清就是李清，他从始至终都是一个人。”
　　“繁王这个名号，我是拿不掉了。遇上你之后我也是第一次感觉它是多么累赘。但既然我拿不掉，我就会用它能得到的一切来保护你。”
　　“李清，你相信我。以后，你只会是李清。”
　　“不管怎样，我都要亲眼见到你，我要你亲口告诉我你的意愿。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我都成全你。李清，我一直都爱你。”
　　看着面向自己走来的人，陆北渊觉得一切都值了，他的李清又回来了。
　　此刻，他觉得李清很美，笑得很美，有些晃眼。当他眨了下眼睛，却看着李清手里拿着匕首，放在了自己的颈项。
　　“你干什么！！！”陆北渊一个箭步，冲向李清，用手奋力打开了那支反光的刀。
　　然而，却还是慢了一步。鲜红的血液在营帐中盛开出了绚丽的花。
　　于李清，他知道自己肯定回不去了。启南不可能打败东邱，也不能够投降；启南的王也不应该作为别国俘虏。
　　因此只有这样，才能救启南。他预料到今日会死，却也欣慰可以给应琰一个交代了。
　　他闭上眼的时候，看见陆北渊惊慌失措的脸，他很想伸手去抚平对方紧锁的眉。
　　“北渊，爱上你，我从未后悔。”
　　那一日，从启南的边境，传来了阵阵凄厉的喊叫声。
　　连绵不断的雨，渐渐也停歇了。
　　东邱已然撤兵，整个启南也沉浸在国丧之中。
　　启南的民间，流传着这样的一个说法：他们的王为了救国家，而牺牲了自己的性命。
　　那个应琰唯一的孩子，也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启南的新主人。他站在高台看着仗队抬着灵柩从墙下走过，听着远处浑厚的钟鸣响彻整个宫中。他不会忘了李清曾经的教诲和给予自己的成长，他希望以后李清能幸福。
　　当灵柩进入了启南的皇陵，当灵位摆在了应琰的旁边。
　　这一切，就真正的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