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艳色闯入眼帘,花霏白胸口处的桃花仿佛自己有了意识,正顺着他皮肤的纹理向上延伸。
细细地绕过锁骨,攀上了他的脖颈,下巴,脸颊,直至眼眸下那一枚绯红的泪痣,以其为蕊,顺着眼尾细嫩的肌肤,绽放出一朵潋滟的桃花,随着他每一次轻喘微微摇曳,平添了一抹邪妄,既清纯又魅惑,蚀骨般的绝艳芳华!
花霏白平静地望着男子沉入池底,离自己越来越远,直到不辨面容,眼中划过一丝绝望的悲色,深深闭眼,复又张开的时候,取而代之的已是浓浓的眷恋与深深的不舍。
他一人站在碧水穹幕之中,脊背笔直若竹,茕茕孑立,宛若天地间唯一妍色,衬得他身形单薄,更加悠远孤寂……
倏地一下,他破水而入,朝那道身影游去!
眨眼间的功夫,他已潜至池底,伸手抓住了男子,将人再一次拥入怀中,低头靠在男子冰冷的肩膀上,一股难言的孤单涌上心头,花霏白双肩耸动,开始无声地抽噎,泪与水融为一体,丝毫没有了痕迹……
从水中钻出来,他猛地将男子拽进怀中,一边急切地磨蹭着他冰冷的嘴唇,环住对方腰部的手也缓缓下移,自己的呼吸越发地急促浑浊,被冻得发白的脸上浮现出一缕嫣红。
“玉……”花霏白抵着男子的额头,隐忍喘息着,人似已痴了,“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只是求你别不理我,别不要我……”
他低头含住男子的双唇,心中那股苦辣的滋味渐渐被冲淡了,但随之而来的却是难掩的失落。
把人紧紧箍在怀里,压在岸边光滑的大石上,花霏白趴在他背上,一半身子还露在水面上,声线中带着诱惑的低哑:“再给我一次……可好?”
这一次,不等那人的回答,花霏白拥著他,闭上眼不时的浅浅低喘,全身的血液因眼前的男人而变得滚烫,渐渐迷失在这场完全由自己主导的爱意之中!
他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这是一场入魔的涅槃,不疯魔不成活,无法解脱,永无尽头……
冲击力使男子几次滑入池中,都被花霏白及时拉出了水面。每当这个时候,花霏白都会停下,扶正男子的身体,在他后颈上按弄了几下,再轻轻吻了吻他的后背,隐约有几分安抚之意,眉宇之间露出淡淡的内疚。
等到一切的火热逐渐的平息下来,花霏白睁开迷蒙的眼,醉色依然的眸中,不经意流露出点点的脆弱与哀伤……
背靠池壁站立水中,花霏白找了个舒适的姿势将男子搂入怀中,两人胸膛静静相拥。他贪恋这一刻的亲密无间,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拍在男子的背上,像安慰孩童一般的低低哄着。
月色撩人,星光璀璨。
幼墨踏进内室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香炉燃着轻烟,空气中飘荡着一抺淡淡的香气。
绛色帏帐和烟纱罗帐后面,身披单衣的花霏白怀里抱着一人,斜倚在金色玉榻上。后者前襟已经散开,露出了一大截匀称的胸腹,但面色泛灰,高挺的鼻梁下唇线干裂;而身后的花霏白,唇瓣淡得出奇,面容十分憔悴。
花霏白的手掌轻压在男子的胸膛上,荧荧紫光自他白皙的掌心一点点渗入男子的皮肤,立刻被全部吸入体内,转眼间如石沉大海般不见了踪影。缠绕在花霏白手心的紫光也开始若明若暗,但他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仍旧很认真的给男子输送灵力。
幼墨心下大急,不再犹豫,快步奔向床榻,伸手揭开了纱幔。只见花霏白紧闭双眼,眉间萦绕着痛色,俊美的脸庞白得几近透明,他的气息紊乱却十分地微弱,上下不继。
尽管看得揪心,幼墨选择理智地立在一旁,不敢妄自出手。
眼下花霏白给那人运送灵力,正是最为关键的时刻,万万不可被打扰。大量的灵力如趵突的泉水般自花霏白掌心涌出,毫无节制地流向男子体内,明明灵力已见枯竭之势,他还不肯停止,幼墨虽然心中焦急万分,却也束手无策!
不知过了多久,掌间的荧荧紫光终于散去,花霏白缓缓睁开了眼,将男子的身子扶正,轻轻放躺在枕头上,他忽然身子一歪仰面倒下去,立即被时刻关注着他的幼墨扶住了。
全身的筋骨好似散了架,血脉中本已麻木了的疼痛又隐隐开始叫嚣,身后少年的肩臂尚未长成,但托着自己的双手却是一片炙热。花霏白闭目调息缓得了一缓,终是侧过身避开了少年滚烫的掌心,倚在床柱上,微微扬起头。
琥珀色的眸子睁得大大的,少年一瞬不瞬地凝视着花霏白,虚落在半空中的手还来不及收回,清隽灵秀的脸庞有迷茫,也有些怯怯,一双小巧的耳朵微红发热。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我不是说过未经通传不许进来吗?”花霏白目光微动,忍不住轻斥道,语气带着不满。
幼墨的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尽管神色有些不安,却倔强的不肯开口。
眼中怒意渐渐散去,花霏白别过头去,侧身挡住了少年的视线,伸手扯过被子,掩去男子胸前那一片旖旎春光,这才回头望向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墨儿,你这一身锦袍穿在身上,似显得大了些,回头我再吩咐他们帮你改改。”
目光灼灼地看向床榻上的花霏白,幼墨忽地半跪在脚垫上,捉住他的手腕与自己的掌心交合,一道橘黄色的气旋自指尖涌出,肩上的长发随着气流飞扬起来。
“你做什么,快停下来。”花霏白一把按住少年的手掌,制止了他的行为,不赞同地摇了摇头,“你本源是九天灵狐,与我并非一脉,如果强行注入灵力的话非但于我有伤,对你也同样大损,绝对使不得!”
少年猛地一抬头,眼角都憋得有些发红,“为什么?!我不懂。明明你可以给那人输送灵力,而我却不能将灵力给你?我不信,阿玉,你不要欺我幻形不久,不谐世事!”
阿玉,阿玉,一喊就是几百年。
记忆一点点的映上心头,每一次当他开口喊出这个名字,花霏白的眉眼会不自觉柔和了几分,望向他的目光似追忆,似怀念,甜蜜中夹着丝丝苦涩,端的是难过至谷底,又幸福至云端,让人不忍细看又不舍得不看。这种感觉,折磨着他,也困惑着他,有一点点迷乱,又有一点点渴望。
花霏白无奈地看着他孩子气的叫嚷,与另一张同样青涩却一贯霸道又无赖的脸庞重叠起来,原本严肃的面容也舒展开了,抬手点了点少年的鼻子,语气也柔和了不少。
“傻孩子,这两件事岂能相提并论,我与他……自然是与常人不同。你初试幻形之术时日尚浅,很多事还不明白,以后慢慢便会懂得,不要着急。”
“可你才大病初愈,经不得这般折腾了……”
花霏白见他倔强地拧着自己的手腕,语言仍略显生涩,又不知该如何表达内心的不甘与担心,竟心头一软,少有的为自己解释了几句。
“最近,他的身体越来越差,能接受的灵力也越来越少,看着他这幅模样,我怎么忍心……我没什么大碍,不必如此担心,休息片刻就好了。”
幼墨的目光落在花霏白眼尾的朱砂泪痣上,弯弯的眉宇间尽是难掩的倦意,但他却似浑不在意地望向自己,嘴角噙着抹笑意,眼中带着宠溺之色。
一刹那间,少年满腔的委屈顿时如开了闸的洪水倾泻而出,原本还不太利落的话语,忽然变得很是流畅起来。
“……你怕他身体受不了?但他没有了魂魄,根本不会有任何感觉,若不是日日枕于□□之上,连肉身都留不住,很久以前就死透了!……你每天要处理那么多政务,到了晚上你还不顾自己身体给他输送灵力,逍遥天地丸又岂是日日可以制得的?你好不容易才恢复了五、六成的灵力,如何经得起这样折腾,你太任性妄为了!”
幼墨才能幻形不久,身为九天灵狐本就身份高贵又是被众人宠坏的脾性,性子里还带着桀骜不驯的野性,说话很是直接,不懂得不拐弯抹角,但如今日这般直接顶撞花霏白却从来没有过。
面前的少年神色忿忿,与尚未化形之前带有几分怯懦与敬仰的模样大是不同,花霏白怔了一怔,沉默了半晌终是开了口。
“……这些话以后不准再说,要是再让我听到你对他出言不逊,莫怪我不客气了。”
他语气骤然变得冰冷低沉,起身下榻,袖口一晃,身后的幔帐已经垂下,将床上的男子遮了个严实,缓步朝窗口旁的书桌走去。
此时,夜色渐暗,华灯初上,远处灯影瞳瞳,似幻似真。
“你回去吧,明日祭天礼之后,‘鳴王’要巡视下界,临行前还有诸多繁杂的古礼仪式,你先回去熟悉下祭天的流程,夜里早些歇下,否则一整日穿着那套繁重的祭袍,多是会吃不消的。”
花霏白淡淡交代了两句,在桌前坐下,从高高的一摞折子中取了一本径自翻看起来,再不与他交谈,仿若屋内已没有他这个人一般。
幼墨的眼神黯然了下来。他是不懂,他不过刚刚幻型,自然不懂得眼前男子与凤凰鳴王之间的纷乱纠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