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既然陛下不想知道裴予轩的消息,那就……”
“求你”
凤篱的声音没有丝毫的温度,嘴唇一张一合,“朕求你,告诉朕爱卿的下落”
周围忽然变得沉默,那人哈哈大笑,抬手挑起一旁人的下巴,眼含笑意,“陛下的请求孤没有听见,但是如果你给孤跪下,孤一定把裴予轩的消息告诉您,如何?”
感受到一旁人身子颤了一下,紫霄的眸子里闪过一抹阴狠,橘色的唇瓣一张一合“陛下跪不跪?”
明明知道在戏耍自己,但又无可奈何。一国之君的尊严,凤国百姓的尊严,他可以全然不顾,只要裴予轩一人。凤篱咬紧下唇,身子略往前倾,附身就要往下跪。
就在那一瞬间,一颗鸽子蛋大的白亮珍珠从帐子后面飞出,直击凤篱穴道,凤篱的身子马上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本国师斗胆提醒您一句,陛下是一国君王,只有天下人跪您,从来没有您跪别人的份儿”
没有丝毫温度的声音响起,却如那悠扬的钟声,直击凤篱的心脏。接着从帐后又飞出一颗珍珠,凤篱被解开了穴道。
他稳住身形,从怀里掏出软剑,那粉色的纱帐被他劈成两半,伴随着粉纱的落下,一副画面映入凤篱眼里。
一位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身穿紫色暗纹龙袍,头戴银冠,把头枕在一名男子的腿上。那名男子带着银色面具,身穿藏蓝色和罂粟红色交接的袍子,头上插着一枚白玉簪,少许乌发垂到胸前。
“陛下不知道带兵器进寝宫是死罪吗?”
紫霄又见凤篱一直望着国师,忍不住嘲讽道,“陛下,请您不要盯着孤的人看”
他的人?凤篱的眸色暗沉下来,握住剑的那只手也微微用力,用剑指着榻上两个人,冷声道,“裴予轩,跟朕回去”
紫霄从榻上起来,赤脚站在地上,黑亮的眸子里有不输凤篱的怒意,“他是孤的国师,凭什么跟你回去!当年是你亲眼看着裴予轩入葬,你应该向阎王爷要人,为什么向孤要人?他不是你的丞相,是孤的国师!”
见凤篱眼中的怒色稍减,紫霄喊道,“你给孤看清楚了!”
说罢,伸手扯掉国师的银色面具。
一张绝色的容颜暴露在空气中,肤若凝脂,眉眼如画,也是世间少见的天姿国色,只不过却是一张令凤篱陌生的容颜。
国师起身站到紫霄身边,冲凤篱行了个礼,淡淡地说道,“芒萧公子参见陛下”
凤篱把剑扔在地上,失魂落魄地看着芒萧,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和不甘,心痛得像是要把他撕裂。
紫霄附身捡起面具,芒萧温顺地低下头让紫霄替他重新把面具系上,紫霄隔着面具在芒萧脸上落下浅浅一吻,转身含笑盈盈地看向凤篱。
“陛下今天失态的事情孤就不追究了,你若是有兴趣,就在孤的寝宫多住几日如何?孤和孤的国师会好好招待你的”紫霄笑着,加重了‘孤的国师’四个字的音。
“来人,扶陛下出去”
一个小太监低着头,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尖着嗓子说道,“请陛下跟奴才来”
凤篱冷冷地看了紫霄和国师一眼,没去拾那地上的软剑,跟着小太监离开了寝宫。
第22章 芒萧
“陛下您就在这里歇息罢,午膳奴才会给您送来”
“知道了,出去”
伴随着雕花红木门的关闭,屋里的一下子暗下来。凤篱在榻上坐下,习惯性地伸手去抓脖子上的挂饰,触到的却是那片冰凉的肌肤。
“裴予轩……”
五指渐渐收紧,在雪白的脖颈上留下一道道红痕,最终无力的垂落在身侧。
对不起。
你的皇上已经不是当初那条可爱的小花狗,他变成了一条浑身伤疤,呲牙咧嘴的吸血小怪物,我没能把他留住。
凤篱咬紧下唇,淡淡的血腥味渗进嘴里。整个人忽然变得好疲惫,像是被人抽走了力气那般,眼帘缓缓合上,身子不受控制的倒在榻上。
嘭,门被推开,门口的人把地上那段装满迷香的竹筒踢到一边,抬脚走到榻前,颤抖地伸出手去抚摸凤篱的脸颊。
久违的温暖触感让那人唇角上扬,目光缓缓下移,最终落到凤篱的脖子上,那里雪白的肌肤上的红痕已经肿起,有些地方微微可以看到血迹。
那只手心疼地在上面来回抚摸着,温柔而又小心翼翼,干涩的声音在空间内响起。
“我的……王,你为什么……竖起了全身的刺呢?”
……
凤篱昏昏沉沉地醒来,屋子里忽然变亮的光线让他有些不适应,他朝四周望去,窗户和门打开着,脖子上也被人抹好了药。
下人们做的吗?凤篱倒回榻上,屋檐处一串风铃被风吹的叮当作响,一片红色的衣角落入他的视线。
“是你?”
顺着目光望去,眼前的男子一袭火红的衣袍,更衬得他肤白似雪,腰上缠了一条浅黄色的玉带,乌发被用一条银色丝带系住,脸上带着半块银色的面具,更显得他神秘若丛林里的妖精。
“臣来给陛下送饭”芒萧晃了晃手里的紫木饭盒,走到一旁坐下。
“他竟舍得割爱”凤篱冷哼一声,却见芒萧已经把米饭和菜盛好,连着一双竹筷一起递过来。
温热的米饭在空气中冒着热气,好闻的菜香在空气中弥漫。
原本打算拒绝的凤篱鬼使神差的接住,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忍不住开口,“你到底是什么人?”
明明并不认识,可是却总给他一股淡淡的熟悉感。明明不是他,却又总觉得处处像他,就好像他在自己身边一样。
“芒萧公子,西离国的国师”
他说完话,凤篱眸子里的光芒便黯淡了下去,像是一颗陨落的星子。
芒萧跑去把门掩上,拿钩子拨了拨火盆里的炭块,噼里啪啦一声声轻响,一颗颗细小的火星从里面蹦出来,又马上黯淡下去。
屋子里稍微暖和一点了,他才在凳子上坐下,从怀里掏出一个龟壳,一刀一刀在上面刻下去。
芒萧的动作让凤篱有些惊奇,不禁开口问道,“你在做什么?”
“替皇上占卜,看看来年的运势如何”
“噢”凤篱往嘴里扒了口米饭。
“陛下对此很有兴趣?”
“不”凤篱咽下一口饭,犹犹豫豫地开口,“天师曾经给朕算过,他说朕去年一定会失去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东西。朕曾经以为会失去江山和王位,没想到最终失去了爱卿”
芒萧听到凤篱跟他说这些觉得有些意外,失神间一刀割到了手上,鲜红的血从伤口处涌出。
见凤篱看他,他下意识的把手往身后藏了藏,却被他一把攥住。
“疼不疼?”凤篱看着上面夺目的红色,慌忙间把他的手指含到了嘴巴里。
芒萧身子颤了一下,把头别到一边,“陛下,您失态了”
“你看,不流血了”
芒萧把手指抽离,冷漠地看着凤篱嘴角嫣红的血迹,夺目而又刺眼,像是女人用的唇脂被擦花在嘴角。
“芒萧,你很像朕的爱卿”
“我不是”
凤篱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痛楚,略带颤抖的说道,“我知道”
之后凤篱用好了膳,芒萧收起东西,俯下身收拾碗筷,盖上食盒的盖子,“臣先告退”
“是他让你来的吗?”
小小的屋子响起了凤篱冰冷的声音,冷到让芒萧心里一颤,他垂下头,“是的”
“那下次也来吧……”
“好”
之后的饭菜都是由芒萧亲自送过去,朝中的折子已经由影卫送到凤篱手里,让他亲自批改。而凤篱就像把西离皇宫当做自己的皇宫一样,毫无归去的意思,幸而紫霄大度,不介意多分他一口饭,未曾说什么。
只有凤篱自己知道,他是为了多看一眼那个和裴予轩极像的身影。
芒萧把伞交给门口的小太监,提着食盒进了屋子。
凤篱正在翻看凤国这几年的粮食收成,听到门口有响动,抬头看了一眼,马上又收回目光,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下雪了”
可不是,芒萧回头看了一眼,洋洋洒洒的雪花从白色的苍穹上散落,把整个世界都染得洁白。
“是啊,下雪了”
门被掩上,芒萧把食盒放到火盆旁,他今天穿着一袭玫瑰紫色,腰间缠了一条同色系的腰带,脚穿黑色长靴,腰上挂了一个深蓝色的香囊。
烛光一阵轻轻摇晃,凤篱抬头,就见芒萧拿着一把银色剪刀把烛心剪了剪,屋子里的光线变得更加明亮。
“陛下小心伤了眼睛”
芒萧又给凤篱添了杯热茶,没去理会他桌子上那一堆国家机密,在一旁寻了个能见光的地方坐下,继续刻他那龟壳。
“你不怕伤眼睛吗?”凤篱看了看芒萧,“来我身边坐下吧”
芒萧起身,在凤篱一旁坐下。
“陛下是在想念您的爱卿吗?”察觉到凤篱盯着自己看了好久,芒萧开口。
凤篱微微错开目光,“嗯”
“不用膳吗?”
“晚些罢,等朕把东西看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