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离离开后的日子,白长歌变化很大,但都是在往不好的方向变,有人说是夜离教的好,现在一离开了肯定不习惯了吧。
他用了很长一段时间适应没有夜离叫他起床,用了很长一段时间来习惯下雨的晚上一个人睡,用了很长时间等夜离回来。然后他算了算这么多个很长的时间,不知不觉竟过了一年。
一年了,离哥哥怎么还没回来?他不是不想去问父母,只是因为问过多次,每次只能得到一个相同的回答,“过些时候就回来了。”
习惯了也不代表不害怕,就像白长歌虽然习惯了在雨天的晚上一个人睡可还是会被一点风吹草动惊醒,然后就再也睡不下。
从傍晚开始下的雨,持续到了深夜且愈发的大了,雨点坠地的声音大得几乎掩住了其他一切声响,闪电一道道劈在天空中,那耀眼的白让黑夜中的眼睛一时无法适应。
白长歌缩在床角,他也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这么害怕过了。闪电一下一下的照亮了窗外的世界。
离哥哥,你食言了这么多次,怎么还不来弥补。
人越是在害怕的时候就越是会吓唬自己,惨白的闪电映照着窗子越发显得诡异,白长歌心里一阵发毛,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
又是一道白光打在了窗子上,白长歌盯着窗子的瞳孔猛地骤缩,刚刚窗子上明明是出现了一个人影。是谁?白长歌抓着被子的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他怕自己会不自觉的叫出声来,他知道这种时候不会有人到他的院子来。
雨越发的大了起来,闪电越发的频繁,门外的世界被照的发出惨白的光。白长歌看清楚了,外面,真的站着一个人。白长歌的心突然跳乱节奏,死死地盯着那个人影。
那人伸手正欲推门而入,白长歌屏住呼吸看着那人,闪电没落了下去,世界黑的纯粹。
待闪电再次亮起了时,那人影已经不见了。门被推开了,好像有人进来了。白长歌在黑夜中希望能听到一些动静,可是雨太大了。他咬住自己的手,压抑着自己的恐惧。
突然有一只手抓住了被他咬住的手,“啊,放开我放开我!”白长歌失控的叫了起来。那人却没什么动静,只是抓住他的手,任白长歌拳打脚踢。
一声惊雷后,白长歌的声音随之淡了下去。他在白光里看到的,是一身湿漉的,夜离。离开了一年的夜离。
“离哥哥、离哥哥。”白长歌低声唤着,声音哽咽了。夜离抱住了不安的白长歌,轻声说了句对不起。熟悉的嗓音彻底摧毁了白长歌心底最后一道防线,白长歌哭得整个身子都跟着在颤动。
夜离带着白长歌离开了白府,白长歌没有问为什么,他一直信任夜离,就算夜离把他卖了,他也会觉得夜离是有苦衷的,尽管夜离不会这么做。
白长歌好久不曾睡得这么安稳了,他醒来时,阳光透过车窗洒在了夜离的身上。白长歌静静的看着夜离 ,他脸色有些不好,好像很累,眉头皱的紧紧的靠着车厢的墙壁上睡着。
白长歌动作很轻很轻,他悄悄的把自己身上盖着的被子盖在了夜离身上,然后爬出了马车,车夫正专注的盯着前方的路,见白长歌出来,笑着招呼了声。白长歌礼貌的笑笑然后安静的呼吸着外面的气息。
很久,很久没有离开过自己的院子了。
马车走了很久,从荒凉的山间,到四周开始出现三三两两的房屋,时间也不早了。白长歌爬回马车内时夜离正透过窗子看着外边的景色。
“离哥哥,我们要去哪啊?”白长歌问道。
夜离转过头看了白长歌一会儿才开口道:“长歌你想去哪?”
白长歌有点受宠若惊,离哥哥他竟然在询问我的意见?他凑到夜离身边小声说:“离哥哥去哪我就去哪,我没有要求的。”
“只是,离哥哥以后不能再留下我一个人了。”白长歌抬头注视着夜离那双波澜不惊的眼,低声说道。
夜离没有接话。车厢内安静得能听见两人的呼吸声。直到车夫在外边喊着:“客栈到了,两位下来吧。”
白长歌率先出了车厢,跳下了马车,看得车夫心里一惊,这小孩胆子太大。
夜离紧随着也下了马车。
“啊,客官不好意思啊,小店只剩两间客房了。”前台的小二颇有几分过意不去的说道。夜离回头瞥了一眼。车夫正在外边喂着马,白长歌趴在桌前盯着门外的夕阳不知在想些什么。
“没事,就两间吧。”夜离放下定金离开了前台。
白长歌转头看着一边的夜离,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离哥哥长得这么高了。脸上的稚嫩竟在这一年间消逝得一丁点都不剩。
“离哥哥。”白长歌冲他大喊了声。夜离转头看着白长歌。
“我饿了。”白长歌揉着肚子一脸委屈。夜离朝旁边的小二说了些什么便离开了前厅。白长歌看着夜离离开的方向有些失望。他离开桌子,跑到了正在喂马的车夫旁边。
白长歌伸手摸着马儿正低下来吃草的头,他摸了一会儿,又觉得无聊,便和车夫闲聊了起来。
车夫叫柯桦,和夜离结识是在一年前。当然,他不仅仅是一个车夫。
第3章 第 3 章
柯桦说一年前刚认识夜离时,他不是现在这个模样,怎么说,至少还像个孩子。白长歌听着他的语气,感觉柯桦好像比夜离要大上很多岁,可是看那脸,又不像。
柯桦看着白长歌脸上的纠结,打趣道:“不关心我和你离哥哥是什么关系吗?”
被柯桦这么一说,白长歌到是真有点好奇了,不过却没有开口去问,他知道有些事问不问都一样。看着白长歌一脸平静的样子,柯桦到是有几分不平静了。
柯桦抱起了瘦弱的白长歌,三两下跃上了客栈的屋顶。
夕阳正好。
柯桦出身在医药世家,自幼悟性就比同龄人高很多,爷爷也十分看好他,心想着,这衣钵总算是有可继承的人了。
但是柯桦从来没有想过在那种地方呆上一辈子,他不想继承家业,那不是他想要的人生,他知道,一旦继承,那么他的未来便全数掌控在爷爷手中了。
所以柯桦找了个适当的时间,找了个合适的理由,和家人大吵了一架,然后就离家出走了。
遇到夜离刚好是他最窘迫的时候,那时他身无分文,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晃悠着,然后夜离就那么倒在了他面前,他吓得愣了好久才回过神。
柯桦说他也算是见过挺多事的,但见人伤成那样还真是头一次。
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地方是好的,柯桦当时脑子里只有震惊,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下手竟然如此狠毒。本着医者仁心的柯桦将夜离带回了他家的一个别宅,那里平时没有人。
那别宅是柯桦用来收集各种药物的地方,本来不打算回来,尽管知道没有人,但是柯桦的骨气不允许他回来,这次,为了救夜离没办法只好回来了。安顿好夜离后他便去调配了药物,浸在了给夜离准备的洗澡水中。
夜离睡了整整三天才醒,而柯桦却在为他治伤时发现了一件事,夜离中毒了,奇毒,柯桦自幼阅医书无数,他敢说,这世上没有什么他不知道的毒。可是夜离身上的,他却从没遇到过。
这奇毒一下子就勾起了柯桦的征服欲,他试着各种方法去帮夜离散毒,都是徒劳无功。在被柯桦折腾了五天后夜离终于醒了。
他醒来时,身体已和常人无异,只是那毒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最后柯桦用了最绝的一招以毒逼毒,夜离没有异议点头答应了。
柯桦不敢贸然让夜离去试,如果害死了夜离自己也得偿命,所以他瞒着夜离自己先服了毒,然后用了解药,直到确定没有问题后才敢给夜离用。就算逼不出夜离身体里的毒,至少也不会被这□□害死。
从现在看来,离哥哥的毒应该是被驱散了,白长歌心想着。柯桦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笑了笑说:“夜离的毒确实解了,不过问题出在了我身上。”
夜离再次醒来时,是躺在床上的。而柯桦躺在地上,浑身不自觉的在抖动着。夜离下床抱起了地上的柯桦,此时的柯桦已然失去了意识,身无分文的夜离束手无策,好在柯桦第二天醒过来了。
“长歌,你要不要猜一猜我怎么了。”柯桦见白长歌越发的安静,便问了他一句。白长歌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柯桦醒来时已经身体看起来已无大碍。柯桦又替自己把脉,没有什么异常,可那以后柯桦晕倒了两次,每次都是在毫无征兆的前提下。
夜离将事情归咎于己,刚好柯桦想脱离家族,顺势就跟上了夜离。
“到现在,也找不出原因。我想我以后,大概是不敢这么随便的试药了。”
故事讲完时,太阳已经从西边的天空落了下去,只留下残存的红霞,映衬的柯桦的脸红彤彤的。
“长歌,你说,我会不会永远找不出这原因了?”柯桦笑了笑看着不语的白长歌。白长歌突然觉得眼前人身上充满了敌意。
白长歌起身,看着柯桦退了两步,说:“你的病我会想办法帮你的。”柯桦看着他没有说话。
沉默许久后,柯桦缓缓开口问道:“长歌,你知道夜离今年多大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