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实……”农夫他面无表情地说道,一股阴暗的思绪却悄然浮现在他的心底。
阿叔说你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你真的是吗?如果不是,那么你是……
如果你是,俺说了……如果你不是,俺说了……结局会相同吗?两股思绪在他的头海里拉扯,翻滚。
农夫低首看着阿奴,一时心绪复杂。
“怎么不继续说下去?”阿奴问。
“俺很想告诉你,但阿奴,你那么聪明,肯定猜到了吧。你问俺,俺却不知道你咋想的。俺想过段时间再说。”
“哦。”阿奴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只觉得自己其实对这结果并不满意。
但这其实是最好的回答了。如果他真的说了,那么自己……
“那你还会对我好吗?”阿奴话说出口,自己也愣住了。
心绪不宁的自己,惶惑的自己,忧虑的自己,越来越像个女人的自己……男人的情爱,不应该是干净利落的吗?是自己的问题?还是世间所有的情爱,都是这般……盛满了磨人的痛楚。
农夫沉默了一会儿,摸摸他的头,掌心温暖,“放心吧,会的。”
在你离开俺之前,俺都会一直对你好的。
“好了,最多两个星期,就会结疤了。最近一段时间,叫那小子做饭注意一点,少盐少辣,不要加酱油。”阿叔放下了衣服,笑着说道。
“那么快?”农夫从门后冒出头来,手中端着一碗黑乎乎冒着热气的药,坐过来,斜靠在门边看着他们,一边吹气一边拿汤匙不停地搅动着,热气氤氲,将他的整张脸都笼罩在一层若隐若现的白雾之中。
阿奴闻到飘过来的淡淡的味道,皱了皱眉头,微微颔首,压低了声音,“我会的,谢谢您了,这段时间让您费心了。我身无长物,这玉镯便送给你作为药费吧。如果还有剩,就给那呆子吧。我……他救了我一命,没道理药钱还要让他来付。”
“你要走?”阿叔楞了楞,手却下意识接了过来,转过头飞快看了一眼端着药满脸认真的农夫,咬了咬牙把那玉镯迅速地塞入了怀里,“你不留在这里吗?”
“这里……并非我的家。”
“可是……那小子对你……”阿叔转过头,脸上带着笑,“来了?没吹凉了吧?”
“没有,温的。”农夫抬起头,嘴角露出些松快的笑,“你们在聊什么?”
“没什么,阿叔,可以帮个忙吗?我想如厕。”阿奴看也不看农夫,望着阿叔大声地说道。
“呵呵,你叫大个子帮你吧。阿叔有些内急,先去了。”阿叔挤了挤眼睛,摆了摆手,背着手悠哉悠哉地离去了,看那方向,却是厨房。
“阿奴!”农夫无奈地看着阿奴,伸出手抓住了衣袖,“好阿奴,乖阿奴,别任性了,良药苦口,听话把药喝了,不是很苦,俺不骗你,俺尝过了,就一点点,很快就喝完了。”
“骗人!你以为我是傻瓜吗?”阿奴撅起了嘴,恨恨地想,“明明苦死了!你每次都那么说!”
“乖阿奴,喝完了药,晚上肚子上的伤口就不会那么痛了。”
“……”傻子!谁告诉你肚子痛是因为伤口,个什么都不懂的呆子。他恨恨地给了对方一个白眼,“给我吧,长痛不如短痛,我喝了就是了。你转过去……”他眼珠滴溜溜地转着,余光小心地扫着四周。
“听话!”农夫把脸一沉,“俺什么都可以听你的,这事儿不成。要么俺喂你,要么俺看着你喝下去。没得商量。”
“切!那么凶干嘛。”阿奴撇了撇嘴,有些委屈,“可是……真的好苦嘛。”
“好了好了,拿你没办法!阿叔说了,这药喝的时候最好不要加糖,可你又总是……哎,我再吹吹,你一口气把他喝完,俺给你一块冰糖好不?”
“谁稀罕……”阿奴不满地嘟嘴,“才一块。”接过来,一口气喝了大半,眉毛和眼睛都皱成了一团。
阿奴抹了抹嘴角,将剩下的半碗塞到农夫手里,然后摊开手心。
“还有大半碗呢。”
“给我吧,太苦了,舌头都麻掉了,你看……”阿奴吐出舌头,皱着小脸,可怜巴巴地盯着农夫。
“你啊!真跟个孩子似的!”农夫把糖递过去,看着他欢快地叼进嘴里,不放心地叮嘱道,“阿奴,说话算话,你得把它喝完哦。”
“哎呀!我知道了!”
“快点,不然冷了。”
“……”阿奴盯着农夫看了半响,终于泄了气,垂头丧气地应了一声,“知道了。”
“每天才一碗而已,看你那模样。”农夫忍不住捏了捏对方老不乐意的脸。
“可是……却有那么大一碗!”
“那里很大了?跟俺吃饭的碗差不多大么。”
“哼,就是啊,你这只猪!”
“得!俺又成猪了,下次还是说熊吧,起码好听点。”
“偏不呢!”阿奴接过碗,闭着眼一口气喝了下去,睁开眼就有些不高兴,“我什么说你是熊了?嗯……就算是熊,你也是只大笨熊!”一点儿也不讨人欢心的大笨熊……哼。
“算了,你忘了。”农夫摇了摇头,目光无奈又宠溺,“俺记着就成。”
“生气了?”阿奴躺下去,眨巴眨巴眼睛。
“没。”农夫摸了摸阿奴的头,“俺去洗碗。”
积雪融化了,土地上面开始冒出顽强的绿芽,昭示着春天的临近和不再遥远。
在一年四季都相似的冷,而冬天格外冷的北国,春天不多的温暖显得格外的难能可贵。
所以,冬日,代表着无聊和闲逸。每天,缩在家里,缩在床上。
而春天,代表着蓬勃的生机的春天,将热情和希望从人们的心头唤醒。
“每次出来走走总能看到……哼。”阿奴不自在地撇了撇嘴,拄着拐杖对着农夫抱怨。
消融了大半的雪地里,一对年轻男女手拉着手行走在雪地里,年纪都不大,分明是一对情窦初开的小情侣。
阿奴隐隐有点羡慕,又有点不想承认的嫉妒,“说好的民风淳朴呢?也不……也不害臊。”
农夫抬眼一看,便是一笑,“哪里不淳朴了?相亲相爱的两个人,手拉手有什么好奇怪?将来……”
“说下去啊,将来怎么了?”
“你呀……”农夫无奈地摸了摸阿奴的头顶柔软的发,嘴中缓缓地吐字,“将来……肌肤相亲,生儿育女,成为比父母、兄弟、姐妹、朋友还要亲密无间的人。”
“哦……那……”
“俺拉着你吧,”农夫抓住阿奴空闲的左手,“雪地路滑。”
“……”阿奴看了看不远处手拉手的两个人,咬了咬牙,“好。”手掌微微摊开,便被那人强硬而温柔地挤进去,十指紧扣。温热的手心和温暖的手心亲密地靠在一起,手指和手指无间地贴合,恍然间,心头突然潮湿的厉害。阿奴侧过头,余光映出对方清晰的眉眼,他若无其事地让视线远离,然后低低地、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说道,“走吧。”
“想到哪里去?”每个字都透着轻快和惬意。
“随便,”阿奴回道,“只要阳光够好。”
两个人对视一眼,心头不约而同的出现一副画面,在遍洒阳光的地方,微风轻轻拂过,小草可爱又柔软,拉着手相互依偎着、搀扶着慢慢地踱步而行,那感觉……一定挺好。
第17章 爱情、藏不住
“阳光真好。”
“嗯嗯。”
“春天快到了。”
“嗯嗯,”农夫回道,“春天到了,天气就暖和了,一暖和,俺们村到处都是恋爱的味道。”
“哦,真的吗?那你呢?”
“俺?”农夫看着阿奴,半响轻轻一笑,“俺不知道,遇到了,就在一起,没遇到……就继续等。”
“你怎么知道你遇到了?”
“俺……说不清楚,就是知道。”
“是么。”阿奴不置可否,“你知道吗?其实我以前也想过我的妻子,不过我大概没机会自由恋爱了,我的家庭……我的家世……有时候呵,其实我挺羡慕你们这里的人的,至少很自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如果我还在以前……那个家里,大概我已经被迫娶妻生子了,不过……没人在乎我喜不喜欢罢了。”
农夫摸了摸阿奴的头,“其实俺们这里也不完全是啦!必须要爹娘同意,不然也是不成的。不过俺……却是无所谓,毕……俺没有爹娘。”他说起这里,有些失落,“俺爹娘早去了。”
阿奴抬头看了农夫一眼,握住他的手,“我也是,我们……是同病相怜的可怜人呢。”
“可怜?以前确实可怜,现在……俺已经不可怜了。”农夫偷偷看了阿奴一眼,“你知道什么叫喜欢吗?”
“不知道。”阿奴扁了扁嘴,“想和她一起生活,生很多孩子,直到老死,应该就是这样的吧。”
“俺……觉得也是,你可能不知道,俺已经有了这样的感觉了。”
“哦?是么?”
“那恭喜你了。”阿奴神思倦倦,他看着远方的一片白茫茫的苍凉,搂住膝盖,突然有种酣畅淋漓痛哭一场的冲动,“我大概一辈子也不会有那样的想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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