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子大笑道:“黑子,大哥哥喜欢你咧!”
夏景桐走到柜台前,正要付钱,这才想起――
没、带、钱。
夏景桐黑脸,斜眼看见花十二跟着走进客栈,小心翼翼地摸出十个铜板。
“达叔,给我一间房。”
“咦?”黑子跳出来,皱着小鼻子指着花十二:“这不是那个贪财又小气的花老板么?阿爸,我不喜欢他,你不要让他住。”
花十二讪笑,去摸黑子毛茸茸的脑袋:“几天不见,黑子越长越机灵了。”
这次黑子躲得及时,没摸到。
花十二的笑脸就要挂不住,抬眼看见夏景桐要走,上前拉住他的袖子,低声央求:“别走,都进来了,钱都给了,今晚住这儿吧,啊?”
夏景桐看了眼那十个铜板,然后看花十二。
花十二:“……”
黑子皱着鼻头看一眼花十二,又看了看夏景桐,再看一眼花十二,琉璃色的眼睛打量来打量去,最后求救一般的看向埋头对账的汉子:“阿爸,他们怎么都不说话?”
达叔抬头朝儿子笑了笑,也没说话。
黑子撇了下嘴,不开心地去拉花十二细长的金辫子,稚嫩的童语听上去很认真:“喂,你们还住不住店啦?我很忙的,再不说话我要走喽!”
花十二不情愿地再摸出十个铜板,拍到柜台,粗声粗气道:“两间房。”
达叔这才抬头,乐呵呵地冲儿子吩咐:“领他们看屋子,要对门的。”
黑子蹦蹦跳跳上楼:“知道了,跟我来吧!”
夏景桐瞥了一眼哭丧着脸的花十二,跟了上去。
身后的达叔笑呵呵地捡起那二十个铜板,放在手里掂了掂,他又抬起头,对着两人上楼的背影感慨:“年轻人啊……吵吵闹闹地好啊……”
达叔说是对门,黑子就挑了对门。
花十二满腹怨念地目送黑子一蹦一跳地走远,转头就看见夏景桐毫不留情地关门,然后听见“啪嗒”落锁的声音。
“小桐?殿下?”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前,试着敲了敲。
里面一声怒吼传出:“滚开!”
花十二:“……”
没过多久,黑子蹦蹦跳跳地走过来,说:“大哥哥,我给你送热水烫脚,阿爸说去火气。”然后端着盆子送到花十二眼前:“给!”
花十二忙接住,低声笑:“帮我谢谢你阿爸。”
夏景桐开门,正好看见他谄笑的嘴脸:
“小的来伺候殿下。”
挥舞着小弹弓的黑子跟着起哄:“对呀对呀,让这个小气鬼给你洗脚,喝你的洗脚水。”
夏景桐淡淡道:“进来。”
花十二忙喜滋滋跟了进去,不忘带上门。
房里布置十分简单朴素,两个凳子一张桌子,床是木板上铺了一层床褥,好在干净。
花十二搬来个小板凳,坐着给夏景桐脱鞋袜,脚刚碰到水,夏景桐皱眉,正要缩回去,被花十二抓住了脚腕。
“这是拿艾草老姜熬的,就要热水泡才好。”他掬水浇脚面,等脚适应了,慢慢摁进热水,“忍一忍,等会儿就舒服了。
夏景桐被烫得抽气,他还在喋喋不休:“我知道殿下生气,恨不得把我千刀万剐,可也得先等我伺候完呀。我保证待会儿泡完脚任您老儿处置,捶背捏肩暖床,您――”
“闭嘴!”夏景桐咬牙切齿,瞪着他,“再废话就滚出去!”
“好的好的,”忙不迭应下,埋头勤勤恳恳地伺候七殿下泡脚。
花十二闭嘴,狭小的房里立即变得安静。
已经很晚了,他困倦地靠在床边,寂静的氛围让他昏昏欲睡,内心竟也奇异地平静下来,而花十二低三下四讨好的姿态落入眼里,多了几分暧昧朦胧的意味。
和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亲近的?
是被他救了之后?
还是从那晚一场欢爱开始,夏景桐抬手按住嘴唇,心里胡乱想着:抑或更早?
――“殿下怎么脸红了?”
花十二的声音突然响起,吓得夏景桐惊醒,低头看他,却看见他捧着自己的脚错愕地盯着自己,脸色更红,训斥的话卡在喉咙,突然就不知道怎么说了。
“没事了,你滚吧!”恼羞地抽回脚,他干脆冷脸看向别处。
“可是……”花十二看似犹豫。
“没什么可是,”顺势一脚踹上花十二的脸,就听一声惊叫,夏景桐回头一看,见他极为狼狈地摔倒在地上,莞尔一笑:“我应该把洗脚水踢你脸上。”
“唉,殿下对我真狠心。”花十二灰头土脸地爬起来,端起盆子,胳膊肘撞开床前的窗户,把洗脚水泼出去。
“哗啦”一声,夏景桐看他,愠怒道:“你、你就不能出去倒了?”
“我懒啊!”花十二理所当然地回答,取了布巾,蹲到地上给他擦脚。
夏景桐却急着抽脚,恼怒:“你怎么还不走?”
“不走了”,他煞有介事地摇头,“我今晚留下伺候殿下,不能走。”
“不稀罕!”
“我稀罕就好。”
这回不等夏景桐提脚踹,花十二拉开他的腿欺身压了上去,咬上夏景桐的唇角,装无赖色痞:“殿下,你好香,我真想吃了你。”
夏景桐挣扎未果,只能认命:“那就吃吧!吃完了就滚,滚得越远越好。”
“这可不行!”
“不行就给我滚开!”
“呃……更不行”,花十二低头看进夏景桐犹如墨玉般的眼,那双高贵的凤眸此时正因为恼怒变得异常明亮,不仅是恼怒,还是一点点的、很难察觉的却让花十二欢喜到发狂的羞怯,胸口一阵阵地发胀发热,像是积蓄了一股膨薄欲发的洪流。
爱到极致,便不能自已。
夏景桐愣住,竟忘了移开目光,翠绿的眼里映出自己恼羞的脸,深邃而幽深,他不禁看得如痴如醉。
不知何时,几缕红霞爬上了耳朵,染得雪白的颈项莹润圣洁,如飘红的梨花。
这时,炙热的鼻息喷洒在上面,越来越近,夏景桐忍不住绷紧了身子,无措地垂下眼帘,内心一片慌乱。
火热的唇吻上肌肤的瞬间,他猛地一颤,推拒的力道不知何时放软。柔软的素手如延伸的、缠绕的花壶,缓慢地缠向花十二的后腰。
无知无觉的花十二低头在颈上吮出红痕,亲昵了片刻,他贴着他柔嫩如花瓣的唇,含笑道:“殿下,您的杀意可以隐藏好点儿吗?”
下一刻,他抓住腰侧的手禁锢到身前,笑意更深,一边斜眼看夏景桐一边舔舐指尖上的红汁。
“这是赤苓花果实的汁液,虽说是剧毒,可对我没什么用处。”花十二将红汁舔入口中,眯眼打量的模样像一只慵懒的狐狸。
夏景桐惊讶地瞪着他,一时忘了抽回手。
花十二又道:“是甜的,像殿下的身子一样甜……不,这种东西,还是殿下更甜。”
他忍不住嘟哝了一句:“真是个怪物。”
花十二笑得越发得意,得意之际,挑起他腰间一条绸带,轻轻一拉,雪色束腰的纱如盛开又很快凋零的花朵般脱落,衣襟松散开。
他骨节分明的手掌摸进松散的衣襟,触手可及处,柔嫩细滑。
手指捉住衣襟下的一点樱红,轻捻。
身下的夏景桐一声轻喘:“啊……”
另一只手掀开白衣,入目皆是雨后白玉兰的柔白润泽。
花十二俯身含住手指下的樱红,一路亲吻柔白的肌肤,沿着修美脆弱的雪颈,在他耳边轻声说:“殿下,其实……我不杀上君雪,可以杀太子。”
第33章 第三十三回 执念
薄烟朦胧,月色撩人,看似静谧的柳曲街重归于暗夜。
翌日,太子府。
太子持剑与上君雪的苗刀对招,半柱香过去,管家慌慌张张跑来:“不好了不好了!太子殿下,花十二打进来了。”
上君雪微一分神,攻势出现破绽,太子趁机回撤,躲过了他的刀势,笑道:“雪不专心,就练到这里吧。”
另一道声音响起――
“这就是太子府的护卫吗?”
太子看过去,正看见管家七窍流血倒了下去,伺候的侍女吓得花容失色,而始作俑者花十二从容地坐在凉亭里,捏起一块儿糕点投进嘴里:“这么弱,怎么保护太子的脑袋?”
太子隐怒道:“花老板这个玩笑是否玩儿大了?”
上君雪更直接:“你来做什么?”
花十二笑得轻蔑,忽略了上君雪,目光径直落在太子身上,道:“杀你”
话音未落,雪亮的剑锋架上了他的脖子。
上君雪问:“为何?”
花十二顺着剑锋看向握剑的手,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只手,静若止水,动则惊涛骇浪。它曾斩杀数千敌人的首级,血染红了一江春水,无名谷秃鹫终日徘徊不去,只为保护他们。
如今,它仍握着利刃,却不再是守护眼前人。
花十二移开目光,说:“上君雪,若论武功,我不是你的对手;可要是搏命,你觉得你能胜我?”
碧眸突然染上幽绿的瑰丽色泽,再睁开,看进上君雪的眼睛,上君雪只觉得眼前一暗,瞬间被剥夺了意识,再回神,已然倒在了地上。
心底蓦地一凉
“不――住手!花十二住手!!”他惊慌大喊,一向清冷的声音此时听着尤其尖锐,像是包含着愤怒,像是夹杂着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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