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看，陆泠无语了。
符悦在做一个小小的复古电话机，主体做好了，但镂空的拨号盘还没开始动手，现在正在折腾用来充当电话线的铁丝。铁丝细而软，原来直直的一根，需要人扭出波浪来，符悦就按着教程里头说的，反复折腾。
其实这电话线并不算什么重点，哪怕是原封不动地连上去，正常人关注的也只是小电话机的主体。陆泠没想到，符悦如此执着地追求“十全十美”。
扫了一眼旁边的“失败品”，陆泠估算了一下，应当跟半碗面条的分量差不多了，不由无奈：符悦从起床到现在将近七个小时，也就靠早餐的半碗面条支撑，怎么不饿呢？
“符悦？”陆泠轻叩桌角。
符悦捏紧了手上的铁丝，咬着唇含糊不清地说，“等等。”
面色一沉，陆泠心里有了火，劈手夺下符悦正在扭的铁丝。
“喂！”符悦急了，蹦达起来要抢，“还给我，就差一点了。”
陆泠背手藏好，跟着转来转去就是不让符悦拿，肃然道，“你不吃饭，我连那些也毁了。”
愣了愣，符悦对上陆泠染了愠色的脸，再瞧了一下自己折腾一早上的“作品”，妥协，“好吧。”
为了不让符悦动手脚，陆泠一直攥着铁丝，但也是小心翼翼地虚握在手里，不白费符悦的心血。符悦发现了，体会到世上只有女神好的真理，之前的不情愿散去，“行啦，我真的去吃饭，你放下来吧，铁丝尖利伤到手就不好了。”
说罢，符悦把桌面台灯关了，摇着陆泠的胳膊，眨巴眼卖萌。
就差摇尾巴了。
陆泠点头，把东西放下，由着符悦推着自己出房间。
几天来，符悦玩软陶，陆泠看书，很少说话，所以她们俩有一个默契，在饭桌上各种甜甜腻腻。才坐下，符悦看到那碗清淡到只有几块肉是亮色的面条，立刻夸张地惊呼，“哇~~看起来好好吃！”
陆泠眼角抽了抽，“洗手。”
“哦……”
符悦跑到洗手池边，草草冲了一下，手心都没打湿就关了水龙头要回饭桌。她自以为没人发觉，可一转头，就撞上了同样来洗手的陆泠。
“再洗一遍。”陆泠不由分说地拦下想跑的符悦，从后环着往前推，手攥着手，亲自帮忙洗。
两双手交叠在一块，泛着润泽的水光，手指时而紧扣时而摩擦，抚出的不知是水温的凉还是掌心的热。
符悦抿着唇，感觉到陆泠轻轻的呼吸声在耳边，感觉陆泠的柔软贴着自己的背，知道一转头便能碰到陆泠的脸颊，不敢动，垂首专心看起怎么洗手来。
看着看着，她跑偏了。
“陆泠，我发现你手很巧哎。”符悦感慨着，“跟教程里面的大触一样。”
陆泠轻笑，突然歪头亲了亲她的耳垂，“手巧，只能用来做软陶吗？”
“喂！”符悦差点忘记陆泠的正经污，头更低了。
陆泠却无意继续调戏她，拿了干净的毛巾擦手，“行了，再不吃面条就凉了。”
“嗯~”
回到饭桌，符悦很乖地先把筷子摆在陆泠面前，才拿起自己的准备下筷。陆泠欣慰一笑，慢慢吃起来，可是，她吃了两口，却一直没听到符悦那边的动静。
“怎么了？”陆泠抬头，发现符悦盯着面条发呆。
符悦欲言又止，半晌挤不出一个字。
陆泠想了想，大概是早上吃面条，中午又吃面条的单调乏味让人受不住，便想哄一哄，“下午阿姨会送菜来。”
“你说……为什么这个面条卷得这么自然这么看好呢？”符悦根本没听进去，咬着筷子，自言自语着。
“……”陆泠板起脸。
符悦这个一无所知沉浸在软陶世界的人仍在发表高见，“对啊！因为本来就是卷的！我干嘛拿铁丝自己来啊，拿根小弹簧拉一拉不就好了吗？哎，陆泠，我们家有没有……”
话没说完，符悦闭嘴了，心里发颤：呃，女神大人的脸色很不好。
默默低头吃面条，许久许久，符悦终于等到了陆泠筷子碰碗的脆响，松了口气。
吃完饭一起收桌子洗碗，陆泠忽道，“你当初学做软陶，不是要做像我的人偶吗？”
“是啊！”符悦点头，“但是我刚学，先做点别的东西练手。”
陆泠冷哼，“不用，直接开始做人偶。”
“啊？可是……会很丑啊……”符悦纠结。
陆泠斜了她一眼，“你说我丑？”
语调上扬似是威胁的反问，让符悦吓得差点掉碗，结巴道，“不……不是啊，我是说……”
“做人偶吧，”陆泠缓和了面色，“至少会想着我。”
符悦心下一动，“陆泠……”
“好不好？”向来淡然的陆泠，头一次那么轻声问她，小心翼翼地。
符悦想到好几天没有理陆泠，连惯常的晚安吻也取消了，而陆泠呢，即使在以前练书法看书那么需要专注的时候，她无聊凑过撒撒娇，陆泠不但不生气，还会微笑摸她的头，把扑过来的她抱个满怀。
对比之下，符悦觉得自己真不是人。
“好！”符悦脑门一热，答应下来。
陆泠笑了，漂亮的唇角勾了她的魂，身上的香气迷了她的神，凑近时交缠的呼吸，更是让符悦暂时忘了世界上的其他，满满只有一个陆泠。
抱着她亲吻她的唯一。
不过，太甜美的梦总是短暂的。
“做的不像的话……”陆泠附耳，一字一句喃着，“有惩罚。”
“……”
符悦突然觉得，自己窝着的不是女神香软的怀抱，而是……
女神挖下的坑。
第65章
符悦目前的水平，也就是做一个电话机，向日葵等指头大小的玩意，电话机的拨号盘还不一定做得好，而向日葵的纹路很可能不堪入目。她硬着头皮，搜了几张陆泠的照片，首先在调肤色的时候就犯了难。
太白的话……很奇怪，黑一点的话……那仙气就没了。
符悦纠结了半天，发现自己的水平不足以驾驭真人人偶，想到陆泠说的“处罚”就叹了气。
但是，就这么认输了吗？
心里有点不甘，符悦决定参考一下前辈的作品，奔到书房里仔仔细细打量起她学软陶的来源，也就是刺客造型的陆泠人偶。
这一看，符悦心境不一样了，首次见到全是感慨佩服，现在看到，便在想黑白红三个纯色很容易调，找到了这个人偶惟妙惟肖的关键之处——一身夜行衣，单纯的黑色能掩盖很多地方，对细节的要求低了许多，而遮面的造型只露出一双眼睛，所以制作者好好做一双眼睛就行，对整张脸的精雕细琢免去了大半。
真的是高人啊！
符悦感慨着，又上下左右把作品瞅了好几遍，心底突然升起一个想法：要不，她也做一个“低难度”的人偶，把这个仿一遍，总比她对着照片凭空想象来得好吧？
她真是太机智了！
先去洗了把手，符悦擦干水渍的空隙，找了个托盘，这才恭恭敬敬把人偶从书柜里请出来，动作缓慢而谨慎。
“你在做什么。”
突然，身后一个凉凉的声音想起，符悦冷不丁被吓到，身子抖了抖，幸好记得手里有个宝贝作品，本能稳住了双手，没让软陶人偶摔到地上。
她先把东西放好，原封不动确认无虞，这才转身，对上陆泠疑惑的眼睛。
看她欲言又止，陆泠皱了皱眉，将她从上到下扫了遍，轻易看穿了一切，“你要仿做？”
“……”心里头的想法被摸清了，符悦无奈点头，“可……可以吧？”
陆泠沉默片刻，让她心提到嗓子眼了才轻笑一声，“也好。”
嗯！？
符悦已经做好被拒绝的准备，听见突如其来的允许，惊呆了，心底又有些不敢相信，弱弱问，“真的可以吗？”
“可以啊。”陆泠答得轻巧，“我希望你做得像，没说别的要求。”
是啊！
符悦顿时觉得自己来书房看人偶的决定太机智，生怕陆泠反悔，立刻答应下来，“好！”
“不过……”陆泠的话没说完。
这拉长的尾音又让符悦不安起来，盯着陆泠不放，呼吸随着忽高忽低的调子时快时慢，呆呆地跟着问，“不过……什么？”
“先吃午饭。”陆泠卖了个关子，却以奇怪的方式收尾。
符悦憋着的一口气叹出来，本来有些恼怒的，看到陆泠关切的表情又消了气，也跟着笑，“哦！好！咱们马上去！”
把东西放下，符悦屁颠屁颠推着陆泠往饭桌跑。
今天的菜是陆泠请的一个家政阿姨做，阿姨是熟人介绍来的，慈眉善目很，话也不多，一个星期来个几次，把卫生做好，再捎带来新鲜的蔬菜，要是她们犯懒不想动，就给她们做一顿菜，要是她们想要自己动手，阿姨会很体贴地告诉她们做法，还有多年下厨的独家小窍门。
她们走过去的时候，还剩一道肉菜，阿姨一见陆泠进来，便笑了，“要不要学一下。”
“好。”陆泠答应着，把符悦也牵过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