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钧麟也跟着下了车,“没想到此处还有这么一个地方。”他走到早已有些不成样子的佛像前恭敬地施了一礼,“事出有因,还望佛祖莫怪。”说罢便张罗着和凡尘一起收拾起来。王爷金贵,自然不可直接席地而坐,凡尘从车里拿出一个垫子铺在了地上,陆钧麟则是去院子里就地弄了些树枝来当柴火。闵子谦跟柳惟卿在院里站了一会儿才跟着进了庙宇,尚未点灯的庙宇显得有些阴森,闵子谦不禁打了个寒战,反观一旁的柳惟卿倒是没什么太大反应。
点燃的火堆照亮了整个破庙,柳惟卿看着正抱着手臂的闵子谦不由得调侃道:“哪有这么冷,坏事做多了吧?”闵子谦睨了他一眼没理会,径自走到了陆钧麟的身边帮他烤起了干粮。
乌云遮月,突然起了一阵风,将原本就有些破旧的门吹得呼扇呼扇响,凡尘刚想起身去关门,没想到就在此时刮过一阵大风,竟将好不容易点燃的火堆给吹灭了。
庙里一时间变得暗了下来,夜能视物的凡尘与闵子谦赶忙重新寻找火种。正当闵子谦翻找着火种的时候,凡尘神色一凛,一个旋身将要掉不掉的门板踢飞,就在众人诧异之际只听院里传来一声惨叫,陆钧麟拎着剑追了出去,却见一人被凡尘踢出的门板砸在了下面,陆钧麟本想再给这人来上一脚,就在此时他看到了那人手里拿着的兵刃,难道说……
他蹲下身子将门板翻开,果然是早些时候自己救得那个人。“你没事吧?”陆钧麟问了一句,突然想起什么,警惕地开口:“为何总是跟着我们!?”是不是看上我家子谦了?
褚凌风趴在地上动了动,好不容易撑起身子,却无法站立。早先为了追赶他们已经几乎将力气耗光,虽然用了轻功,但腿上的伤依旧越来越重。他用剑慢慢撑起身子,“在下只是想当面跟大侠道谢。”
陆钧麟蹙了蹙眉,此时闵子谦也走了过来,蹲下身子假装好意地扶了褚凌风一把,“还不曾见过比陆大侠还固执的,这位……”闵子谦不着痕迹地将手搭在了对方的脉门附近,“也应是大侠吧,不知师出哪门哪派?”
“小门小派不足挂齿。”褚凌风笑了笑,察觉到闵子谦的试探故意往前踉跄了一步,动作好似要扎进那人的怀里。陆钧麟哪能让外人占了他家子谦的便宜,不动声色地将人一把拉过来,“你腿上伤的不轻,先进去再说。”
屋里的人虽有些意外,但也并未多说什么。凡尘装作不经意地将身子挡在了柳惟卿的前面,对于这个不速之客的到来很是戒备。
被陆钧麟扶进来的褚凌风看了他一眼,想起方才的那一脚飞踢不由得笑了笑:“这位大侠的腿法还真是厉害,不知是否师出香山?”凡尘冷着一张脸没有搭话,气氛着实显得有些尴尬。褚凌风干笑了两声,讪讪地坐到了地上。“阁下既不愿报上名来,也便无需知晓我师弟的来路。”说话的并非凡尘,而是被他挡在身后的柳惟卿。
“师弟……?”此话一出,不单是褚凌风,就连其他三人也俱是一愣,闵子谦更是默默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个王爷还真是极尽所能地占他家凡尘的便宜啊。
凡尘感觉腰上被人戳了一下,立马明白了主子的意思,看来主子是想借此弄清此人来路。
褚凌风盯着柳惟卿的那张脸看了半晌,语气里带着些疑惑,“阁下也是江湖中人?看着不像啊……”确实不像,柳惟卿的那股子贵气一瞧就是出身富贵的少爷公子,明眼人一看便知他不会武功。
柳惟卿被回敬了一句,微微蹙了蹙眉。“师兄为奸人所害,如今武功尽失。”凡尘淡淡开口,看向柳惟卿的眼神里带着些自责,“都怪我没有保护好他。”
“那个……对不住啊。” 褚凌风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哎,我也并非不愿自报家门,只是……”褚凌风叹了口气,挪动了一下受伤的腿,“毒堡早已人去楼空成了一座废墟,就此消失在江湖上了。”
“毒堡不是被灭门了吗?”听到毒堡二字闵子谦挑了挑眉,“该不会就是你干的吧?”这话说的过于轻佻,凡尘蹙眉看了他一眼。
“我本是堡主门下弟子,只因觉得毒术始终在江湖上上不了台面,便偷着研习起剑法,想着有一天可以仗剑江湖行侠仗义。”褚凌风并未在意闵子谦的话,反倒缓缓开口将实情道出:“师父知道我这么做之后很是生气,毒堡里的师兄弟们也渐渐开始排挤我……”褚凌风拿起放在身侧的佩剑,像是爱抚情人般抚摸着那把剑,“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我逃过一劫,在那些人血洗毒堡的时候逃了出来。”
陆钧麟默默地听着褚凌风的这个故事,眼睛却一直盯着他手中的那把剑。
作者有话说:补偿。。补偿。。抱歉。。抱歉。。。
☆、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褚凌风的身世倒也简单,娘亲去的早,被继母欺凌,后不堪欺辱离家出走,被毒堡的人收留成为了入室弟子,最后竟阴差阳错成了毒堡里唯一活下来的人。
林间的那场缠斗更加证明了褚凌风的身份,几人招招想要置人于死地,或许正是想要杀人灭口。
既然人是跟着自己来的,看着他这幅凄惨的模样,此刻陆钧麟也不好打发他走,只得让他跟着一起在破庙里先休息一晚。
闵子谦看了一眼气定神闲的柳惟卿,“你打的什么算盘?我竟是有些看不懂了。”柳惟卿只是冲他笑了笑,没有回答。
借宿破庙,又有一个外人在场,自然不能像平日里那样放松警惕,陆钧麟跟凡尘决定轮流值夜。
不大的一个破庙里一下子挤了五个人,原本就不宽敞的地方瞬间变得有些紧张。凡尘选了一个门窗还算完好的地方,用掌风将地上的尘土推到了一边,将软垫铺在了地上,又从包袱里拿出自己干净的衣衫铺在了最上面,“主……呃,师兄还是早些歇息吧。”
柳惟卿点了点头,和衣躺在了铺好的地铺上,不远处被迫用来当作人肉堵风口的褚凌风看得是一愣一愣的,嘴里嘀嘀咕咕的,“不是吧,这师兄也太过娇贵了。”
坐在火堆前跟陆钧麟说着悄悄话的闵子谦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你断个经脉你也这么娇贵。”
褚凌风悻悻地闭了嘴,暗道这个美人的嘴巴怎么这么毒。陆钧麟轻轻抚了抚闵子谦的左手,旁人或许不知,但他陆钧麟却清楚得很,闵子谦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他经历过。经脉俱断,寄人篱下,苟且偷生。
察觉到陆钧麟的情绪,闵子谦不由得愣了一下,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就这么靠着陆钧麟闭上了眼睛。太过亲昵的动作让陆钧麟红了脸,如今还有外人在场,这样真的很难为情!索性一把推开了对方,跑到门槛上坐着去了。
夜凉如水,夜空的繁星很是耀眼,陆钧麟不敢放松,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守着。一切如常,并未因多了一个人而发生太大的变化。陆钧麟偶尔会看向就在附近的褚凌风,他倒是没有其他人那么讲究,直接席地而睡,天为盖地为褥,倒也真有江湖大侠的样子。
临近下半夜的时候,凡尘悄然起身,走到陆钧麟的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去休息。陆钧麟点了点头,伸了个懒腰,走到了破庙的里面,靠在墙壁抱剑闭上了眼睛。
凡尘就着陆钧麟坐过的地方坐了下来,动了动身子靠在了门栏上,看着澄净的夜空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原本沉睡的褚凌风突然睁开了眼睛,看向就在自己不远处的那个背影,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笑意。
察觉到有人靠近,凡尘下意识地回头去看,原以为会是自家主子,没想到来人竟是那个姓褚的大侠。褚凌风十分自觉地坐在了凡尘的旁边,学着他的样子看了看这澄净的夜空。“大漠的夜空可比这美多啦。”褚凌风淡淡开口,“原来还不明白为何江湖中人都喜欢天南海北地闯荡,直到看到漠北的夜空,才算真正明白江湖的意义。”
凡尘默不作声地听着褚凌风的话,自小就入了影卫门的他是无法理解那所谓的江湖奥义,在他的生命里唯有“护主”二字,那些天高海阔、浪迹天涯于他而言也只是话本中的故事罢了。褚凌风见凡尘并不搭腔,不由觉得尴尬,他挠了挠头,赶忙换了个话题,“你那师兄是怎么受伤的,看你这么厉害,定是被高手所伤吧。”
凡尘这下有了反应,抬起头来看向他,答非所问地说了一句:“你去过漠北?”
褚凌风愣了愣,察觉出凡尘机警地转移了话题,不动声色地笑道:“你终于肯说话了!”褚凌风看上去很是欣喜,“两三年前去过,那里民风淳朴,热情好客,在那里结识了不少人。不过漠北贫瘠百姓的日子过得很是艰难,也不知这皇帝老儿是怎么治的国,连这些都看不到还是趁早换人的好。”
凡尘面上没有什么太多表情,但从他紧握的手掌可以看出他在忍耐,褚凌风说的不是别人,而是当今圣上,自家主子的兄长。凡尘冷静下来之后察觉出了一丝端倪,漠北之地资源贫瘠乃是合情合理之事,几百年来都是如此,缘何到了这些人口中就成了君主的过错?难不成是他们听到了什么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