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将这披风给了我,那你呢?”子卿看着只穿着单薄长袍的墨渠问道。
“你看我可像是有事的模样?”墨渠面上一派悠闲,走过去帮那人将兜帽戴上,玄色的兜帽边沿是玄色的绒毛,在雪地里染了些雪花,衬得子卿的脸蛋越发地小,也越发地苍白。
子卿闻言看了看眼前的高大男人,男人此刻站在风雪里,依旧沉稳如山,那双为他戴上兜帽的宽大手掌,甚至还是温热的,好像一点也没有被这漫天的寒气所影响。
现在那人似乎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子卿蓦地有些脸红,微微撇头避开那人的视线,说道:“走吧,前面便是狼族的领地了。”
墨渠看子卿皓白的颊边突然绽放了一抹嫣红,又微微撇过头去的模样,觉得十分有趣。便凑得更近了些,故意压低声音在子卿耳边说悄悄话:“好。”
墨渠的声音压得有些低沉喑哑,只这一个好字,便让子卿的面色更红了些。子卿连忙带头走在前面,想不明白自己内心的焦躁从何而来,只得走得快些,好像那样便能压下那不该属于这冰天雪地的热度般。
墨渠则悠然地跟在子卿后面,心情大好地看着前面那走得比平时急躁些的背影,刻意将步子的节奏压得和那人一样,让两人之间始终隔着一步的距离。
第14章 遇险
墨渠和子卿在暴风雪中行了许久,方才看见子卿所说的那处大山。它伫立在这无边雪原中,像一头沉睡的凶兽。
一别经年,游子归来。
子卿在这里感受到了久违的熟悉,他最初有意识的时候,便是在此山之巅,这里的风雪,似乎更凌冽了些。
他迫不及待地走过去,想拥抱那山,而墨渠就跟在他后面。
熟料两人刚刚施了术法靠近那山脚,便被一阵金光挡了回来,子卿被那金光一震,只觉五脏俱损,堪堪吐出一口鲜血。
墨渠离得远些,也被震得头晕眼花,看见子卿难受的样子,顿时稳了稳身形,上前去扶住他。
“子卿,你怎么样?”墨渠来不及探究那金光的源头,抓起子卿的手开始检查他的伤势。
“疼……”子卿忍不住痛呼,他现在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的,几乎快要维持不住人形。
“区区雪兰也敢在我族领地放肆,当我狼族都死光了么?”
伴随着这一声怒吓,一个身穿紫衣的美艳妇人手持一柄青竹伞,自半山腰缓缓降落,周围的雪花似乎被她的气场震慑,竟无一朵能近她的身。
那妇人在地上站定,这才看向身边的小童问道:“可是他闯入狼王的府邸?”
“就是他,我记得他的样子,那天之后王便是跟着他出去的,到现在都未曾归来。”那小童连忙道。
墨渠从这二人的对话中推测出来,那小童大约是将子卿认成赤琰了。这紫衣妇人修为深厚,若是同她硬碰硬恐怕难以保得周全,子卿的伤不能再加重了。
“前辈,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子卿他修为尚浅,又如何能抵得过狼王?”
“胡说!就是他,就是他用邪术控制了王,我记得的!”那小童听得墨渠之言,以为他在替子卿狡辩。
却不料那妇人听了墨渠的话,又看了一眼被她打成重伤的子卿,觉得墨渠言之有理。
因为那日她归来不见狼王,便逮了个小狼问询,这一问才知道那日他们都中了傀儡之术,她知道傀儡之术的施术者必定十分强大,今日守在外间的小童进来通报说瞧见了施术者,她便急急地出来准备迎战,却没想到先发制人的一招竟差点让子卿殒命。
由此可见,子卿的修为尚低,甚至比不过狼王,更别提施展傀儡之术了。
墨渠见那妇人的神色缓和下来,顿时松了一口气。随后将已经晕过去的子卿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准备找个地方替他治伤。
那小童见墨渠要走,急忙拦住他二人,对那妇人急道:“紫裳长老,真的是他,我不会记错的,一定是他把王藏起来了。”
那妇人闻言撑开了手里的青竹伞,墨渠二人顿时被拦住了去路。
“既然我这小狼这么说了,你与他必须留下。”紫裳显然更加相信小童的话,若不是族里的狼王的魂灯未灭,紫裳说不得会杀了这人。
因着怀里抱着子卿,墨渠不能和她硬碰硬,况且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来找狼族的,并不想多生事端,见被这紫裳长老拦住,只好说道:“好,我们留下。”
墨渠二人被带到一处暖和的山洞里,外面还守着两个狼族的卫兵。
墨渠将子卿轻柔地放在山洞一角的床榻之上,然后将他身上的黑色披风解开,用术法细细地检查一遍子卿的伤势。
这才发现子卿的肺腑伤得极重,也不知那紫裳长老用的是何招数。若不是有墨渠那一身猫毛幻化的披风挡在外面,子卿这会儿怕已是神形俱灭。
墨渠想到这里便觉得后怕,对那所谓的紫裳长老也生了些恨意,只是此时在人家的地盘上,子卿的身体又再出不得岔子。
这伤势单用术法是治疗不好的,还需要一些能疗伤的药材,原本雪兰便是极好的疗伤之物,但子卿却无法医治自己,墨渠只得一边细细地将子卿的五脏六腑都温养一遍,一边盘算着如何取得他需要的药物。
此时却听见门外的守卫恭敬地行礼:“紫裳长老。”
尔后便看见方才打伤子卿的妇人出现在在洞口。
紫裳看着榻上依旧昏迷不醒的子卿,便知道他多半不是那日闯入狼族的人。只是紫裳觉得墨渠二人定与此事有莫大的关联,于是便问道:“你们此次来我狼族所为何事?”
墨渠这才想起他们是为了顾子瞻而来,于是便将顾子瞻和他那日遭到狼族围攻的事细细地说与紫裳。
“你是说狼群中了傀儡之术之后围攻的人是你们,而且那个叫顾子瞻的人也不见了?”
“是的,具我推测,子瞻多半是和狼王在一起。”那日墨渠昏迷之前看见顾子瞻放血,意识模糊之前似乎看见狼王扑向了顾子瞻。
“只是我为何要相信你们?且不说榻上这位被指认为加害狼王的人,单说那日你们被狼王围攻的事,就足以说明狼王的失踪与你脱不了干系,说不得你便是与那红衣男子一伙的。”
紫裳越想越觉得自己有理,那白衣青年是群狼指认的闯入狼族之人,黑衣男子又说他遭到狼族的围攻,怎么看都不觉得墨渠能让她信任,且这几日她寻遍了极北荒原,也未能找到狼王的踪迹,一想到那不知在何处的小狼王,她便有滔天的怒意袭来,恨不得把这二人千刀万剐。
墨渠在一旁看紫裳脸色变幻,心道不好,现下紫裳根本不愿信他二人,子卿又伤得如此重,身上的伤势着实不能再拖了,看来除了放手一搏之外,别无他法,否则轻则受制于人,重则性命不保。
但这保命的一招一旦用了,墨渠自己也会消耗巨大,说不得会发生什么意料不到的情况。只是此时他却管不了这么许多,因为紫裳已经撑开了她的青竹伞,丝质的伞面瞬间散开,像一头吃人的巨兽亮出锋利的獠牙,迅速地朝墨渠袭来。
就在伞面将要迸发出一道金光之时,墨渠快速起唇念了个法诀,只见他身上瞬间闪过一阵白光,墨渠便从人形变成了一只一米长的黑色狸猫,那猫长长的尾巴一卷,将榻上的子卿卷到背上,一人一猫便立刻消失在原地。
紫裳急忙避开随着那一人一猫消失便朝四周散开的白色光圈,冷哼一声道:“想不到这猫居然有貔貅之能。”
貔貅乃上古神兽,有一保命绝招——空间瞬移。但是此绝招消耗巨大,此时墨渠的修为并没有强大到可以支撑此招的地步,且墨渠身上貔貅的血脉并不纯粹,他也只是被逼得急了才勉勉强强使出这一招来,现下多半是九死一生,也幸得墨渠的修为不够,否则那白色光圈绝不是紫裳如此轻易便能避开的。
紫裳知道那两人凶多吉少,只是觉得让两个小辈在自己眼皮底下逃了着实有损威严,但她也知道当务之急并不是追寻那两人,而是寻找失踪的狼王。
而此时她心里念叨的狼王,已经在黑暗中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甫一睁开眼睛,便发现自己在一个光线昏暗的地方,不是那种纯黑的暗色,而是那种夹杂着黄昏的颜色,仿佛下一刻这里便要被黑夜吞噬。
然而他却知道这颜色不是因为黄昏的到来,因为他现在处在一个几乎完全密闭的空间内,头顶上是嶙峋的山石,而除了左边那条缝隙吹来的一点儿风,没有其它的事物,莫名地让人觉得十分压抑。
等等,风?!这是不是意味着那个缝隙是通向外界的?狼王想到这里,决定先从地上爬起来,他先试着动了一下手臂,没问题,又动了动大腿,也没问题。
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又为何会全身酸疼,但是似乎全身都没什么问题,身下的垫子也十分软乎。
等等,这地方这么会有垫子?狼王一跃而起,便看见了被他当做垫子压住的顾子瞻。
他好奇地打量着眼前昏迷着的青衫男子,只觉得这人剑眉星目,生得极为好看,只是那英俊的脸上却有些擦伤,上好的青色衣衫也破得凌乱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