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当真是不拘小节。
其他人也各出奇招,小动作不断,只有一个皇帝一直“哀恸不止如前”,胤禩也实在是敬佩。
康熙二十七年的年初就是在这样的氛围下过去的,后宫里,德妃新生了十四阿哥,也没让皇帝高兴起来,也不知是否是因为这样,十四阿哥的名字和他的同母兄长胤禛的汉名重了,叫做胤祯。听说德妃听到的时候,笑都僵了。
皇帝哀伤了好几个月,除了处理了几项朝政之外,最出人意料的,就是他拿科尔沁部的亲王开了刀。
科尔沁和硕土射图亲王阿拉善,于哭临之时,不赴朝集,慵懒失职。最后的决议是革爵,将爵位转给了阿拉善的叔叔多罗贝勒沙律。
胤禩想着佟佳氏的人做的过分的事可比这阿拉善多的多,康熙后期,佟佳氏的好戏一箩筐,不知多少人看了热闹,也没见皇帝拿这个做筏子啊!
说到底,太皇太后不在了,皇太后的威信、与皇帝的亲厚程度都不够,皇帝这是杀鸡给猴看呢!
“慵懒失职”之语,不过是皇帝发作的由头罢了。
康熙二十七年,皇帝的心情一直不好,就连万寿节都停止了朝贺筵席。
不过也难怪,皇帝的万寿在三月,太皇太后的薨逝给皇帝带来的悲伤还没有过去。
康熙二十七年的大事很多,江南道御史郭琇继河工案之后,再次上折弹劾大臣。
这次被他弹劾的,是明珠所代表的大千岁党。
若不是索额图此时不在京城,恐怕太子党的人早就弹冠相庆了。
就算是在皇宫内,太子见到大阿哥的时候,也难掩喜色,相比之下,大阿哥的脸色就难看得很了。
不过朝堂内斗的事情,在噶尔丹兴兵进攻土谢图等部的时候,被他们放到了一边。
噶尔丹肆无忌惮地兴兵,又假作臣服称这是蒙古自己的事务,倒让皇帝不能直接出兵,只能先观望着,再派些人援助罢了。
也因着如此,皇帝虽也带了皇子出巡塞外,只是今年的规模与去年没法比,只带了大阿哥胤禔与三阿哥胤祉两人罢了。
皇帝一走走了两个多月,九月底的时候,回来了。
皇太后的圣寿节也停止了筵宴,皇帝的心情还没好起来。
康熙二十七年的年底,皇帝不耐待在宫里,带着大阿哥胤禔、三阿哥胤祉和四阿哥胤禛去太皇太后停棺的地方了。
小阿哥们年龄不到,被留在京城倒没什么,胤礽又被落了下来,却是很不高兴。
胤禩心想这也算不上什么,自皇太子能监国之后,皇帝历次出行,多是带着其他的儿子,而皇太子不知多少次被留下来守着京城了,现在就不高兴,那二哥以后还不得活活气死?
就说明年,康熙二十八年,老爷子第二次南巡,还只带了大哥胤禔一个人呢!
想到这里,胤禩也有些嫉妒了。
☆、南巡
除了随着老爷子出行或是得了吩咐去办差,他们这些皇子是不能离京的。
按着大清律例,若是没有皇帝的命令,诸王贝勒等不得擅自离京。
江南繁华景象,他一辈子,也只见过几次,而就这么数量稀少的几次,还都是随着老爷子出巡或去办差,没多少时间好好品味那地方的美景。
更何况,老爷子最重长幼次序,他能随行的时候,兄弟们的儿子都能满地乱跑了,他怎么好意思作小儿姿态?
不过……康熙二十八年的南巡也就巡了两个多月,皇帝也只带了大阿哥一个人而已,若是让太子在汗阿玛面前撒撒娇……
胤禩打住了自己危险的想法,可是皇太子偏偏就不信邪。
事情是这样的,正是年底事务繁多的时候,皇帝偏带着三个儿子出门了,又被留在皇宫的胤礽很不高兴,一不高兴,他就想起自己的好弟弟胤禩来了。
兄弟们里就数胤禩和他最熟、最听话,心情不好的太子又把胤禩叫去练字了。
胤禩见太子握着他的手教他习字,那力气重的,却像是要把握在他手里的笔弄断似的,实在受不了的胤禩大叫一声“二哥!”,把手挣开了。
胤礽见着胤禩被他捏的有些青了的手,原本有些歉意,只是见到胤禩从桌上的糕点里拿了盘豌豆黄坐在他面前,捏了块吃了,吃到一半又塞了块到自己的嘴里,不由得被他气乐了。
嘿臭小子,你那手上还有墨渍呢,竟敢直接拿来塞孤嘴里了,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不过看胤禩摆出这一副要为他排忧解难的样子,胤礽也就勉为其难地吃了这豌豆黄感谢他的好意了。
“二哥,你也想要跟汗阿玛出宫去玩吗?”胤禩故作幼稚的话让胤礽差点没被嘴里的豌豆黄呛死。
胤礽对胤禩也算了解,自然晓得他不是这么天真无邪的性子,这时候猛地一听他装嫩的话,真是好险没被呛死。
“是啊,你和孤换换,汗阿玛出巡的时候都不带你,难不成你能忍得住?”胤礽没好气儿地说。
“这样啊……”,胤禩拉长了语调,“既然我们都想和汗阿玛出去,不如二哥就和汗阿玛说说吧。汗阿玛那么疼你,一定会答应的。”
胤礽默然无语,不晓得要给个什么反应。
汗阿玛是很疼他没错,但出巡之事,带上他的次数倒是比不上其他的兄弟。
他倒是想跟着去啊,但是汗阿玛让他留在京城监国,还要看顾弟妹,他怎么好意思耍小性子?
胤礽看着胤禩一边用糕点把自己的腮帮子塞得鼓鼓的,另一边用那种极希冀的眼光看着自己就觉得胃疼。
然而……
康熙二十八年正月,皇帝正式宣布南巡的时候,据说原本只打算带大阿哥一个人去的皇帝,最后还是带上了包括八阿哥胤禩在内的几个年幼的皇子。
既然年幼的几个皇子都能去了,皇太子自然也在随驾的行列里。
皇帝的南巡是为了检视各地官员的,这本是正事,不过一连带上了好几个未大婚的阿哥,倒像是游山玩水去了。
皇帝在臣工们不解的目光中保持自己庄严的表情。
太子那渴望的双眼……哎呀,皇帝表示自己根本没有抵抗力啊,稀里糊涂地就答应带上儿子了。
真是失策,失策啊!
托了太子的福,胤禩和他那几个年龄未达标的兄长能在南巡队伍里占得一席之地,各个都乖觉的很。
皇子们尽量掩藏自己的存在感,不去打扰汗阿玛与大臣们的议事——不过反正在路上也没有什么好玩的,皆是乘着御舟,在水上荡,而水上的风景,皆是差不多的。
情况到了扬州才有了改变。
御舟到扬州的那日,扬州阖郡士民都来迎驾,密密麻麻的人群堵在皇帝能看到的路上。
虽没来过此地,但是皇子们也都听过“烟花三月下扬州”之句,听得到达了扬州,皆是兴奋了起来。
彼时胤禩正嫌船上无聊,叫了胤祉、胤禛、胤祺与胤佑聚会。
太子和大阿哥正伴在皇帝左右,他们这些小阿哥却是没有“拙见”需要告诉皇帝的。
听得到了扬州,胤禩一高兴,便去与皇帝提了,要下去逛逛。
皇帝沉吟半晌,最后还是同意了。
谁让太子也在一旁搭腔,说自己没看过,要带着弟弟们去领略一下江南盛景呢?!
皇帝的标准,一遇上太子就变低了,不过这次得利的是自己,别说胤禩他们了,就连胤禔都没有吱声。
虽说要迎接皇帝,但并不代表百姓就不做生意了。
接驾的人群离开散去之后,扬州各个地方都热闹了起来。
因着是正月的时候,放眼望去,皆是一片红色,很是喜庆。
路上还有叫卖糖葫芦之类的小吃的商贩,胤禩看着好一通感慨。
唉,果真是生活不易,这么冷的时节,还得出来做生意。
外头的吃食,上辈子在北京城里胤禩也是吃过不少的,倒也不馋。
可是胤禩不馋,不代表没独自出过几次宫的其他人不好奇啊!
就连老五都用他不甚流利的汉语表达了想要尝一尝糖人、茶叶蛋之类的东西的渴望,其他几个早就带着人冲过去的就更不用说了。
胤禩接了太子递给他的糖人,发觉那糖人的模样与大哥胤禔有几分相似,遂抽搐着眼角道了谢。
唉,二哥,你至于买个糖人也要对大哥念念不忘吗?!你们还真是“兄弟情深”呢!
哦,对了,太子殿下是不会纡尊降贵去买东西的……
所以说,太子让侍卫买个糖人还特意吩咐要人照着大阿哥的样子做,也实在是太执着了!
逛着逛着,胤禩便发觉有些不对。
虽说今日因着接驾,扬州的人一时显得有些太多了,但是这是在正月,再怎么热闹,人也不会多到人挤人,他和兄弟们都需要后头跟着的侍卫挡住人群的地步吧?
而江南一带,向来是反清复明组织的大本营……
现在,莫不是……?
胤禩扯了扯太子的辫子,也不顾太子会发怒,细着声音说道:“二哥,有些不对,恐怕……”
还没等他说完,太子已经抓紧了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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