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年的步步为营,处处算计,谋略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如今的景阳,是王爷,同时也是太尉,正一品武官,管的便是军事大权。与左右相平级,却又因为身份地位,高出许多,自是不把左右相放在眼里,唯一称得上势均力敌的,便是景玉封。景玉封是封王,本来并不如他高贵,却深得皇上喜爱,如今任职御史大夫,虽为一品文官,却被皇上用来牵制左右相和他,其间种种利害关系,不可小觑。
申时过半,景阳冠发整齐,纯红珊瑚顶戴,九蟒五爪蟒袍,前后补服祥云麒麟,挺立卓然,容光焕发,只眸子里掩藏不住愁绪烦扰,皆因今日早间上朝时,那一旨诏书。
几步向下,转眼便来到石门前,一日里都在忙着尽力补救,临行前再来看看,寻求慰藉。
那人还在床上,温顺地躺着,像是每日都等着他,安安静静,乖巧可人。
在赛华佗的极力说服下,他找来了婢女。一日一换,在他眼皮子底下,帮着把他的小翼打理干净。
他的小翼喜欢干净,而他也喜欢干净的小翼。
“小翼……”亲昵的呼唤,景阳落坐于床侧,伸手轻轻抚摸那人瘦削脸颊的轮廓,“你可知皇上下了诏书,一切宛如又回到了原地,我是多么需要你……”
温柔地笑着,将那团塞在口中的锦布拿出。
惨白精致的脸上,睫毛轻轻颤动,微张的柔软唇瓣,因重获空气,而抑制不住地闭合喘息,唇角的晶莹垂涎,看着不雅,也莫名添了几分淫靡。景阳只觉下腹一热,低头便掠夺了上去,肆意吮吻啃咬,情欲似是被压抑了太久,总是这般轻易便会被挑起。
“……”冷青翼的眸子半阖半睁,似是醒了,又或者一直在半梦半醒之间,不曾睡去。
他无法挣扎,安静地承受着,却不是逆来顺受。
身子就要枯竭殆尽,但思绪却越发清晰,力气所剩无几,全部用来报复,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黄泉岸边,或许还在傻傻等他的那人。
吻终是要停的,话终是能说的。
他渴望已久的时刻,到了。
“莫无……”
景阳的唇瓣刚刚抽离,不到半秒,低弱的声音,便像是早已准备好一般,冲口而出。原本苍白的唇,在蹂躏之后,微微红肿,发出的声音带着无限的温柔。
最痛之处,一脚踩下去,他痛快地想笑,又痛苦地想哭。
“终于……等到了……”
“……”景阳握拳镇定,眯起了眼,细细打量那张忽然散出光彩的脸,不知又是怎样的花招,等到了什么?
冷青翼努力抬了抬眸,极力聚拢着精神,端看着景阳,轻轻地笑起来。
“兵权上收……”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即日起兵权上收一半,扩充御林军……
“用兵……需经皇权……”
凡各级官员,领兵前,先禀报,由皇上亲授兵符,方可调动……
“皇亲……一年内不得……出京城……”
因太子即位事宜,事关重大,皇亲国戚,一年内不得擅自离京。
低弱的声音和王公公尖细的声音交错在一起,景阳唇角的笑渐渐僵硬,取而代之的是震惊,然后是暴怒!
“是你那日向皇上提的这些谏策?!”
难以置信的震怒和理所当然的愉悦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
对于景阳来说,比之这些谏策,莫无转眼成了沙砾。
“……”冷青翼不答,只那笑容越发的大,大得发出了声音。
爹娘,凌越,恩欣,还有莫无……
……你们看到没?
那笑声回荡在密室里,很快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闷哼,还有……
他终于等到的解脱。
赛华佗打开石门时,看到的正是这无比惊险的一幕。
景阳立起了身子,一脚直立,一脚跪于床上,一手握着冷青翼被锁链捆绑在床头的手,另一只手成拳眼见着就要夹带着内力击打在冷青翼心口之上!
“王爷!时辰已过了!”赛华佗意图阻止的银针已攥在手中,比他更快的是一黑衣暗卫,眨眼间出现在密室里,沉声说道:“若是被血污了官服,怕是要赶不及酉时!”
这两句话,如此平淡,却有着出乎意料的作用。紧握的拳头没有落下,景阳看了看那张布满痛苦的脸,又看了看被铁链绑在床头被他捏碎的纤细手腕,面上显出的冷酷,让人心惊胆寒。
“小翼,无论你怎么任性,甚至背叛我爱上其他人,我都可以原谅你……但你不能如此对我,你可知我为了这一日筹划了多久?!付出了多少?!你分明知道!没人比你更加清楚!你却毁了一切!毁了我辛苦经营的一切!!!”景阳怒喝着,盯着冷青翼,像是盯着此生最大的仇人,恨不能撕成碎片,生吞活剥。
“……”冷青翼对于那些愤怒、质问和仇恨置若罔闻,他没有看景阳,而是看着那高高举起的拳头,然后转首看向跪在地上垂着头的暗卫,是巧合,芸娘,还是洛月殇……
手腕上钻心的痛渐渐被麻木取代,眸子里的失落无法遮掩,还要苟活于世么?
有什么是比放弃更容易的事情……
原来错了,原来想要放弃也是不易的。
“王爷,时辰已过。”在两人的僵持中,暗卫再次催促,赛华佗也进了密室,跪于地上,焦急地等待景阳的离去。
“赛先生,你来得正好,在本王回来前,什么都不要做,让他生受着,他活该。”景阳直起了身子,离开了床侧,居高临下的甩了甩衣袖,“若是你多管闲事,不但没银两,你那颗脑袋也别想要了!”
“是是是,老朽从不做划不来的买卖。”赛华佗尽显唯唯诺诺,唯利是图模样。
“小翼!你逼我至此,便休要怪我无情!”
冷厉的声音,哪里还有丝毫的柔情,这般决绝,才是他和他的关系。
做绝了所有的事情,孰是孰非,已经没有分辨的意义。
石门落下,密室里空空荡荡,独剩床上的人。
口中复又塞了锦布,眼眸慢慢合上,面容舒缓放松,心事已了,死不死都已无所谓,这个身子,便随它去吧。
折断了手骨,原是这般的疼。
莫无,那一刻你有没有示弱痛呼?
……没有吧,连我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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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人在这里,所以守卫最多。”
“我们会掩护你,你进了屋子,机关在此处,石门的机关是门边的火把架子,救了人赶紧走。”
“这是为你们安排的路线,另两人乔装打扮引追兵往关外跑。”
“赛神医已离开,会在药池等你们,他说冷公子已快到极限,赶过去越快越好。”
“芸娘因为恩欣姑娘的事,已说了绝不会放过景阳,有她牵制着,这般安排下,你们的处境并不算艰险,不必太过担心。”
“对了,这是路上冷公子救命的药,还有什么问题么?”
小小的木屋里,火烛摇曳的光,床上铺着图纸,什么都已安排好,一切看似无比妥帖。
一身肃杀的黑衣,乌发束起,碎发凌厉,俊颜冰冷,紧抿的唇,不带一丝笑意,深黑的眸子里苦苦压抑的情绪一分分泄露,就要燃烧。流鸣刀贴在腰侧,带着不可思议地轻颤,嗡嗡声宛如蚊吟,还有刀鞘困着,所有的杀气欲望,还没有全然地喷发。
“这个,你找人捧着,等在后门。”
一个小小的白色瓷坛,递到接头那人的手中,郑重其事的嘱托。
“这是什么?”那人不免有些好奇。
不说。
所有的安排都了然于胸,不会有分毫差错,风过门开,再不见肃杀的黑影。屋子里外的十几个人皆是有些错愕,却也很快了然而笑,哪里还等得了,紧跟其后,瞬间消失在黑夜里。
小木屋的门在风中来回摆动,烛火熄灭前,映照着木质的墙上,黑色的竖线已画了三十四根!
月光反射着白雪,越发得亮,月光下,他依然是杀人不眨眼的鬼。
遇人杀人遇鬼杀鬼,不眨眼,不停留,宛如黑夜里的流光,瞬间划过,带起飞溅的血花,越过阻着的亡魂!九级台阶不过扎眼功夫,石门在前,他抬手放在其上,深吸了一口气,一道耀眼的白光,流鸣欢唱,石门拦腰而断,轰轰然,露出夜明珠照亮的密室!
巨大的响声,自是惊得床上的人蹙眉睁眼,恍惚间看到的床前人影,断然不会觉得自己已经醒来。
锵一声,手上的铁链松开,碎裂的手腕以一个诡异的姿势耷拉下来,疼白了他的脸,他却如同被点了穴,僵直颤抖,看着眼前肃杀的黑影,瞪大了一双散乱的眸。
口中的锦布被拿开,他却连呼吸都不敢,是不是梦?
不要醒!绝对不要再醒了!这般不可思议的梦,多一刻!再多一刻!不,不够!多多少刻也不够!
“对不起。”
眼前,那放大了的熟悉面容是什么?唇上,那温柔温暖的触感是什么?
对不起……什么?
“莫……莫无……”
他试图呼吸,却呼吸不了,残破的心,疯狂地跳着,像是就要从口中跳出!
那人的唇微微离开,他刚想拼命挽留,却听到耳边那宛若澎湃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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