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攸露了笑,和他唇间相碰了碰。
几日后书院休日,朴丞照例去了赌馆。那深色垂帷一掀,他脚才跨进去,就有伙计过来贴脸喊着大少来了。朴丞随意的抬了手指,意示自己还在老桌。他往过去走,一边突然横挤出一人,谄媚道:“小的给朴大少磕头了!”
那脑门哐当一声砸在脚边,朴丞皱眉,却记不得这人是谁。此人趴露在地上的左手断了一只食指,因是新断不久,还包着血条。
朴丞抛了银子过去,移开脚,“跪什么礼,怪脏的。”
此人笑嘻嘻地收了。奇怪往日挨着朴丞恨不得黏身陪着的伙计却让了道,不动声色空了隙给这人钻。这人跟着朴丞一路跑,殷切道:“大少还是玩从前的花样?”
“不次次都是吗。”朴丞丢了钱袋过去,“你新来的?”
这人点头哈腰道:“诶、诶是!小的马上给您排盘。”
朴丞玩了几把,这人都跟在边上,该出声的时候出声,不该出声的时候也相当识趣,眼色不差。没人给朴丞翻新花样,他玩了两把就厌了,银子也没,赏给这人了。
这人揣摩着他的神色,见少年人有些恹恹,便小声道:“大少这是腻了?”
“没什么意思。”朴丞抛玩着骰子,道:“回头叫管事的来,这花样不打变的,赌馆也开成死场。”他丢了骰子,拍了袍,道:“那就这么着,爷今日不玩了,走人。”
朴丞要走,这人壮着胆子拉了他袍角,连声道:“您等等!”他在朴丞皱眉阴戾的目光里讪讪松开了手,在自己袍子上擦了几把,咽了唾液,带着兴奋和试探,道:“您,您要不要尝尝新鲜的?”
朴丞抬首,“新鲜的?”
这人嘿声低笑,拢着口小声道:“小的带您瞧瞧?保准过瘾!”
朴丞这倒来了兴趣,掀袍的手一顿,声音却沉了,“要是不过瘾,你头给爷爷当鞠踢么?”这人瑟缩,朴丞才冷笑,“拿来让爷爷瞧瞧。”
许庆生恭腰溜去拿东西,在掏扒中,目光亢奋,尽是癫狂火热之色。
第38章 烟库
赌馆里间逼窄, 掀了半面的帘, 乌烟瘴气。朴丞避过帘,弯腰进去,站门口,对这烟味皱紧眉。许庆生抄着烟枪,抖着手给他讲:“小的先给大少点上。”
朴丞没回话, 目光顺着缩墙角吞云吐雾的人转了一圈。他道:“就这东西?”
许庆生诶声, 不知是不是因为太亢奋, 手指抖得厉害。他擦着火, 足足擦了四五回,一边念着:“这是好东西!神仙药!”
烟枪捧在眼前, 朴丞接了。他在鼻子下嗅了嗅,闻着一股甜腻的香混着焚烧的呛。这烟枪也不是头一回用的, 上边有污痕。朴丞打量了半响, 许庆生在边上闻着味露出销魂荡魄的模样,他靠近凑了凑,半含催促道:“您尝尝、尝尝,就一回。”他竖着右手的指,求道:“您尝了这一回,若是不喜欢,小的就。”他瑟缩一下,“就把头给您当鞠踢。”
“那厉害了。”朴丞抬眸盯着他,“你也玩这东西?”
“诶。”许庆生搓手笑了几声,短粗沉重,他道:“好东西才敢给您瞧。”
“没见过。”朴丞抬了烟枪,倒着细看,“海商那边来的?”
“不不知。”许庆生吞咽唾液,“小的从江塘那边托人弄来的。”他渐渐有些烦躁,却还须耐着性子哄道:“您尝……”
朴丞转了烟枪,那口对着唇,虽离得远,却有那么些要靠近的意味。许庆生面上狂喜闪烁,他咽着唾液,恨不得替朴丞抽了。
帘外边忽地来了个声音,怯生小心道:“朴丞……朴丞在里边吗?”
朴丞听着音,抬手就将烟枪抛丢进许庆生怀里,回了声啊在这。榕漾探头,分辨着哪一团影是他。朴丞几步过去,将人拉了,道:“在这。”
榕漾头回进赌馆,这会儿还紧张,攥紧朴丞的袖,劝道:“少臻和师兄买完纸墨了,咱们回去吧?”
“大少!”许庆生从后拖住朴丞的袍,“大少,这、这东西您还没——”
“狗胆。”朴丞回头,眸中狠郁,盯着他抓袍的手,像是被拽住须的老虎。
许庆生已经瘾上头,拖着袍求道:“大少、大少!都已经点上了……”他眼都急红了,拽着朴丞,如同拽着救命稻草。“您尝一口、尝一口,不然我这,这过意不去!”
朴丞挡了榕漾的目光,回身拉回自己的袍。他一指抬起烟枪,搁着枪身,对这许庆生敲了敲,道:“滚。”
朴丞是什么混账东西,他在徐杭混的时候,没少干拖人下水的勾当。许庆生这东西来路说不清,这一路殷切地催促,怎么瞧都是在给他下套,他自己都是这手段里的行家,岂能猜不出三两?若不是榕漾找来了,今日他铁定要让许庆生爬着出门。
朴丞冷嗤,打了帘出去。那一直守着堂里张望的伙计立刻小跑过来,切声道:“大少这是玩尽兴了?”
“别给老子装模作样。”朴丞眉间泛冷,“找个靠谱的人干事,就这种下三滥的货色,你打街头都没几个信。糊弄老子?”
“谁敢糊弄您!”伙计慌忙道:“那小子就是个不老实的!您瞧他那手指,就是因这手脚不干净才给剁的!您消消气,小的回头叫人好好收拾这龟孙子!”
“得了。”朴丞回眸又看了眼那里间,装似动怒,问道:“说是新玩意,不就是徐杭抽的土草。”
“您见多识广。”伙计蹭在他身边,小声道:“但这东西瞧着像土草,可贵着呢。就这点,还是江塘流进来的。旁人和大少比不得,这,小的做个赔礼,给您装些带着走?”
“呦。”朴丞看他一眼,“原来是私底下流动的东西。”
伙计模糊了个笑,垂眸耳语道:“东西不方便,您随小的去库里看看?”
朴丞这下是真来了兴趣,他抬指在鼻下,指尖还残余着那股甜腻味。他半挑了眉,道:“前边带路。”
榕漾倏地收紧手指,拉着他道:“朴丞。”
朴丞反手拉了他胳膊,道:“看一眼就走。”
东西在库里,库在赌馆后边。穿一条深巷,入了一矮门。朴丞弯腰进去时,打量四下。伙计引着路,道:“这地当初修得窄,您留心脚下。”
这大白天的,里边硬是叠影生阴。虽然贴着赌馆,榕漾却没有听见赌馆里热闹的动静,他心察这院子砌得太严实,有些不安。他一直拽着朴丞的袖,朴丞拉着他手腕,他想问一问朴丞看见了什么,但伙计时不时的回头与朴丞闲谈,他插不上话。
“地挑得不错。”朴丞目量了两侧高位的窄窗,在阴影里平着跋扈语气,“这地平时还处理些‘事’吧。”
伙计推开随地的木箱,余出一条窄道,闻言道:“大少这好眼力。咱们馆小,平日遇着什么刺头麻烦,只能就地教训,幸亏这库靠里边,才没脏着各位爷的眼。”说着人脚步一停,回头对朴丞笑道:“大少,就这儿了。”
朴丞隔了一步,将开了的箱看了,道:“黑黢黢的,抄灯。”
“诶,小的疏忽。”伙计弯腰,在箱边杂物里摸索。他看着朴丞垂头,手底下摸到铁棍,缓声道:“大少慢慢看,东西跑不了。”
朴丞正伸手拨箱里的烟粟,头顶上陡然生风。他腰还未及伏躲,后边的榕漾先笼身挡着了,紧接着那一声闷砸,他背上一重,榕漾就趴下来了。
“我操你娘!”朴丞侧身拖抱住榕漾,伏身闪了下一棍,一手翻了箱,劈头盖脸的砸伙计门面上。
这库砰地紧闭上门,昏暗糊影,朴丞听着许庆生那颤抖地哀求声靠近。
“爷、爷,赏一点吧。容我吸一口,一口也成!”他跟在一人后边,竟然是跪着膝行,像条狗似的求道:“您看!人来了!朴大少来了!快给我、给我吸一口。”
他声音渐变了调,粗声喘息,又抽噎哽声,抱着人的腿,死死盯着人手上端着的烟枪。
“人大少还没碰呢。”那日剁许庆生一根手指的男人踹开他,烟枪口转向朴丞,道:“这么好的东西,大少不抽,那多亏!给大少扶着,爷亲自给点上。”
“老子操、你。”朴丞踹翻杂箱,“你们他妈的敢在长河镇套老子?”
“那不敢。”这人偏头闷笑,“这不,就让您尝个味。”他压低声音道:“您尝过之后,可就该求着我咯。朴老爷最疼儿子,这东西多少钱他都吃得下。诶,您可别瞅,生意,也是要动些手段的。”他抬首,“愣什么,扶着大少。”
几个伙计抄了棍,往朴丞这来。
少臻顶着日头,热得浑身发烫。他抬了纸挡着,也没见榕漾叫人回来。他踢了踢犯困的苏舟,道:“走,去找找。”他烦道:“蹲里边孵蛋呢,这么久也不见人。”
苏舟满头汗,闷声应了,连多余的话也不想说。两人到了赌馆,苏舟问里边的伙计,“朴家少爷人呢?”
这伙计一脸憨厚,抓了脑袋回道:“方才还在,来了个小公子找,大少就走了。”
“走了?”苏舟嘿声:“也不等我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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