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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丽给陈秋糖开了门,说知道她要来,茶几上已经备好了水果,杜灵还在练琴,让她等等。可不是吗,门一开,就听见节拍器魔性的嗒嗒节奏,每分钟二百下,听时间长了人都耳鸣。马丽回到杜灵的房间,门开着,陈秋糖刚好看见她们练琴的样子。
杜灵穿着一件泛黄的白T恤,背部磨得有些薄。马丽手中拿着一块长木板,坐在她旁边听她爬音阶。杜灵不甚弹错了一个音,马丽板着脸将木板往她的脊背上狠狠一甩,“再来一遍。”
陈秋糖听见清脆的一声,木板透过布料打在人身上,听得人背上一痛。杜灵一声不吭,完全服从。
陈秋糖吃着水果,音阶练习曲的BGM听得人肉疼。可是某种意义上讲,她还是羡慕杜灵。
二十分钟后,杜灵练完了 ,尽管屋里开着空调,她依然练得浑身是汗。结束了练习的马丽顿时变得笑吟吟,她撩开杜灵的衣服帮她上药,一脸心疼,方才那个对杜灵痛下狠手的严师瞬间不见了。陈秋糖心道:心疼还打人?
陈秋糖看着杜灵收琴,问她:“你疼不疼?每天都要挨打?”
杜灵点点头,偷着望了马丽一眼,脸上的温柔笑意简直莫名其妙,“学琴就是这样的,马丽是要让我记住教训。”
陈秋糖撇撇嘴,觉得她官话说得可真溜。
“马丽打我是因为她爱我,对普通的业余学生她才不会打呢。”杜灵望着在客厅走来走去,满脸堆笑地打电话的马丽,小声说,“她只会收他们的钱。她只收有钱的业余学生,四十五分钟学费九百到一千二不等。”
陈秋糖听见那个“爱”字,本来抖落一身鸡皮疙瘩,听到后面的讯息,又目瞪口呆。原来艺术老师这么黑,怪不得马丽一个单身女人,能在五道口学区买下二百平米的精装修房子。马丽正在娇笑着讲电话,大概是一会儿又有了新学员要请她吃饭,她说话的口吻相当客气热络,一看就是个奸商。
陈秋糖听着觉得浑身不舒服,杜灵对她那略带厌恶的表情很不满,严肃地告诉她:“她对我们专业学生来说是个很负责任的老师,对业余学生是个彻头彻尾的商人。可她不是奸商,她的课值得那么多钱。”说完,又晃着陈秋糖的肩,眼中全是热切,“你懂不懂?她不是奸商!”
杜灵和陈秋糖才开始写作业,马丽就跑到书房来找杜灵。她穿着一条暗金色包身裙,转过身去背朝着杜灵,背后的拉锁完全没系,一直到腰间,露出整个白皙的背。她将头发拨到一边去,让杜灵帮她拉拉链,陈秋糖眼前便是个白花花的半裸体,她被这景象吓到了。
杜灵腾地一下站起来,推着马丽进卧室,将门嘭的一声关上了。
两个人过了很久才走出卧室,此时,马丽已经换上了另一身衣服,同样显身材,但是露得没那么多了。杜灵快步回到陈秋糖身边,满脸通红,抿着嘴,目光在书本上晃来晃去无法集中。陈秋糖想起,有时候叶从心和丁香从房间里走出来,也是这个表现。
陈秋糖忍了很久,休息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开口问:“杜灵,你是十四岁吧?马丽呢?”
杜灵正在喝水,手一滞,说:“她比我大二十岁。”
二十岁,在陈各庄村,大二十岁都能当妈了。陈秋糖这样想着,觉得自己刚才将她们比作叶从心和丁香的想法实在是太蠢了。
“你姑姑呢?比你大多少?”杜灵突然问。
“刚好一轮。”陈秋糖冷笑,“才一轮,当我姐姐还差不多。”
杜灵点点头,叹道:“我真羡慕你。”
“羡慕我?我老姑就是太年轻了,根本不照顾我,更别提帮我学习了。”陈秋糖一提起叶从心的劣迹,就根本停不下来。这位不负责任的监护人,做过太多气人的事,要不是她陈秋糖懂事又独立,换成别人早该造反了。
杜灵居然觉得她家这可笑的监护关系很有趣,一个劲儿让她多讲些故事。陈秋糖回忆往昔,讲了太多叶从心的坏话,剩下藏在肚里的就全是她的好了。杜灵让她继续讲,她居然想不起叶从心的更多坏处,可是那些个好处,她并不想说出来。
她灵机一动又想起一桩劣迹:“今天几个人一起吃饭。她的一个……朋友,在桌子几下用脚蹭她的腿,蹭了老半天,她完全不拒绝,还一脸满足。如果是我蹭她,她绝对嫌我烦!我一想起来就生气,她的裤子都是我洗,凭什么别人可以这么踩?她为我想过么!”
杜灵半晌无语,最终支支吾吾地说:“要不,你上网查查,用脚蹭人腿是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往后可能无法保证日更,身体有点吃不消啦,不过会尽量快的!
第56章 她们的同床姿势
丁香的大四生活, 注定过得比她的同学们都要忙碌。在别人都在享受大四狗的养老期,整天约在一起出去浪的时候,她在跑面试。除了面试,她还要兼顾毕设。导师对于不会跟着自己读研的学生, 当然会不那么上心,普遍规律表明,每一届毕设分数低甚至不通过的学生全都是预定出国或毕业工作的。很多潜规则在校园里已经存在, 丁香作为少数派必须要做得比别人好。
但是这些现实困难,在两个人的彼此支持面前都不算什么。某天一起在实验室熬夜的时候,叶从心问她:“你真的不读研么?有我这层关系,莫老师可以破格要你。我不介意被你利用, 我乐意的。”
丁香摇头, “将来我又不想去公职体系里面混日子,我想在私企, 这样挣的钱能和能力成正比。面试过后我发现了, 在私企里一步步往上爬, 经验比学历更重要。”
这倒是真的。
“我如果我能进企鹅, 就是个非常好的跳板。我也不想做领导, 几年一跳槽, 跳一次槽工资翻一倍。我们没有买房压力,只需要供甜甜去学摄影就好。我挣的钱用来养她,你挣的钱全供我们自己吃喝玩乐。”
多么美好的一幅图景!这样想来,她们着实没有什么生活压力了。叶从心又想起和她妈妈的谈话,不由得说:“你的构想里可没有你妈妈和弟弟。”
丁香沉默了一阵。她怎么会想不到他们?她不回家, 妈妈就只能用关节炎的身体操持那个家,弟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开窍。“但是,反正他们又不会祝福我。我定居在北京是一定的,每个月打钱回去 。这是他们逼我的。”
丁香开着玩笑说:“总有一天我可以包养你。”
叶从心说她殷切期盼着那一天的到来,但也知道丁香给自己施加的压力太大,丁香脑中想到的实际困难比美好要多,所以她会为了面试而连续失眠,生怕进入社会的第一步走不好。其实叶从心不需要她走得太靓丽,她再平凡甚至平庸,叶从心都欣然接受。她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丁香放下多余的自尊,去接受一个平凡的自己。也可能永远都做不到吧。
这天,丁香结束了第三次面试,叶从心为了让她好好休息,让她在自己的床上早早睡下,而她自己则在客厅熬夜写代码。
十一点多,陈秋糖从房间里出来,便看到沙发上那个披头散发如鬼影一般的修仙者。
陈秋糖坐在她身边,看了看叶从心的电脑屏幕。那是个说不上名字的设计软件界面,叶从心说是电路板的设计图,陈秋糖反正是一点都看不懂。
“你是不是上学的时候玩手机玩到没电了?”
陈秋糖一愣,“没有!”
“中午我给你打电话,已经是关机状态。”
陈秋糖目光闪躲。实际上,她一大早就被同学恶作剧,手机被老师没收了。她随口编了个谎:“我手机坏了,送修了。”
“这么快就坏了?”叶从心回想,这手机用了才半年多啊!“什么时候能拿回来?”
“明天吧。”前提是家长去班主任那里认领。陈秋糖觉得不能再围绕这个话题进行下去,问:“你为什么给我打电话?”
叶从心盯着屏幕,三心二意地说:“今天想亲自下厨给丁香做一桌菜犒劳犒劳她。所以本打算让你放学回来教教我的。”
因为一个没打通的电话,这个企划就没能进行。陈秋糖回头望了望叶从心房间紧闭的房门,不禁脱口而出:“你对她还真是好,为了她都想学做饭了。”
叶从心轻笑:“人这一辈子,什么都是浮云,唯独要陪自己走完余生的那个人最该讨好。”
“那我怎么办?我以后不要结婚,没人陪我走完余生。”
叶从心沉默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孩子是真要独身主义,这不是她第一次这么说了。她担心地说:“你不结婚又不能接受约/炮的话,对身心健康是一种挑战啊。哦,DIY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你以后可以学学。”
陈秋糖猛地涨红了脸,对着她“你、你、你”了半天,没“你”出个下文。这几天杜灵发现她对一些新潮的生理语言不够了解,特意给她补过课,这个“DIY”就是新知识之一。她干脆逃离现场,说:“我去给你冲咖啡。”
不久之后,陈秋糖端着一杯热咖啡,在叶从心鼻尖底下绕了一圈。咖啡的香气勾得叶从心的肠胃一阵怪叫,那味道太经典了,是陈秋糖这么长时间伺候她搞出的集大成配方。多少纯咖啡、多少水、多少奶和多少糖,完全是按照叶从心挑剔的口味配出来的。叶从心的脑袋顺着咖啡杯转过去,陈秋糖双手握着杯子,并没有要给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