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丸子:哈哈哈小姐姐真有趣!我秀发超浓密!
叶从心对着手机傻笑,她飞快地动动手指,约对方来星巴克一见,请客喝咖啡。然而打完了字,没按发送,顿住了。
她突然想起陈秋糖之前说,今天结束在广西的考察工作回到北京,此时她应该已经整理完毕在休息。但她还没给陈秋糖打过电话,那孩子居然也没主动打过来。这个突然钻进脑海的念头是她的傻笑渐渐消失,迟疑了一阵,还是将邀约全部删除。
一叶知秋:多大了?
小丸子:21岁了。
真年轻,才比甜甜大一点点。
一叶知秋:哦,那是该决定毕业后工作还是读研还是出国的时候了。
小丸子:我正在为出国做准备!
叶从心突然感到了异样,琢磨了一下,实在不是对方的错,而是自己这随着年龄增长却成反比变化的心胸在作祟。她半天没回复,之间对方等了一阵之后对她说:你要到很晚才回家么?
叶从心不想和她继续聊了,便说:这就要回家了,不早了,你也早点睡吧。
小丸子:哇这么快。那我请你喝咖啡!
叶从心一愣,紧接着,一杯拿铁落在她面前的桌上,对面落座了一个身穿星巴克制服的年轻姑娘。淡妆,笑眼,秀发浓密,长及下巴。姑娘吐吐舌头,说:“对不起骗你啦小姐姐,我在吧台后面看你很久了。我以我勾兑出的神奇物质谢罪,请笑纳~”
叶从心突然被什么刺痛了,眼眶泛酸。
……
一大早,陈秋糖才想起来,昨天忘了给叶从心去电话。她连忙去了一个,叶从心却在开会,没说几句就匆匆挂掉。陈秋糖叹了口气,出门去家附近的宾馆。
昨天若不是太忙,她也不会连重要的每日电话都忘了打。她是有提醒闹钟的,每晚八点半手机闹钟会提醒她给叶从心打电话,可是昨天,她回到家收拾妥当,就得知四眼和五花来北京玩,然后在去找他们的路上,不小心按掉了闹钟。
上一次和四眼五花见面,还是将五花从人贩子手中解救出来的时候。那之后,陈秋糖的每个假期都充斥着学习班,再也没有回过老家。而四眼五花,也并没能达成他们当时的梦想。他们没考上北京的学校,但结果也都不错,四眼在哈理工,五花在哈师大。
四眼五花都在上大三,他们想考北京的研究生,这次是来联系老师的,因为不想太麻烦陈秋糖,所以特意没提前告诉她。联系她的时候,见导师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只剩下老友相见这一个任务。
陈秋糖两天,带着他们各种玩,当年的三个村头恶霸,如今都已成人,一个比一个文明有礼。陈秋糖听着他们述说村里的情况,尤其是二傻三胖他们的情况,心里很不是滋味。她猜想,他们几个人混在一起的时候,一定没有在自己面前这样有礼貌,可这也怨不得别人。
最后一顿饭,陈秋糖怀着这样的心思,吃得很是憋闷。冷不丁地,她听到五花话里提到了一个名字——陈大。
陈秋糖抬起头,看到那两个人神色复杂的望着自己。
“咱在一块儿也玩了好几天了,老大。”四眼推推眼镜,“你也没问过你舅舅现下过得咋样。”
陈秋糖顿觉食之无味,望着桌上的鸡肋无话可说。
“知道你忙。但是咱都大了,你抽个空,回家看看他吧。”
陈秋糖辩白:“他没给我来过一个电话。”
“他不敢联系你。去年你高考,他来过一回北京。好多年前你跟三胖说过你在哪个中学上初中吧?三胖告诉他了。他不知道你在哪儿上高中,估摸着你没啥考学的本事,最多直升。高考那几天,我送他来的北京,到你那个初中门口守了两个下午,没守到你。”五花说得有些哽咽,“高考那两天,最热的时候啊,你们中学外面没个树荫凉。”
陈秋糖震惊到无以复加,结巴着说,“他、他不联系我啊!你们也不告诉我啊!”
四眼和五花对视一眼,叹气道:“你还是回去看看吧。”
作者有话要说: 军师联盟使我颓废!!!
第112章 回
在电话里, 陈秋糖得知叶从心在西安的工作遇到了疑难, 还需要耽搁一段时间。叶从心的声音传达出疲惫的讯号,她显然是对自己的工作伙伴不太满意, 和陈秋糖吐槽了不少。
陈秋糖目测了一下天数, 应该还是安全的, 然后瞒着叶从心去往沧头。
令她始料未及的是,她的故乡已经大变样了。
当年那次惊天动地的打拐行动顺藤摸瓜地牵出了一连串官员,之后,全市的领导班子大换血。自那以后已经过去了多年, 如今的沧头市已经发展得令她不认识了,市政建设与密云、昌平这些北京的郊区城区已经差不多。
好不容易找到大田镇,再往小处缩小目标却再也做不到了。她本就路痴, 如今在故乡就像是北京人在纽约, 一问之下才得知, 陈各庄村居然已经不存在了。
几年前,陈各庄村被划入新农村建设改造的范围, 村民们被集体迁到了新的住宅区, 而陈各庄村和隔壁对的平家屯如今合并成为“平安新村”。当年村民们有回迁权,但是选择回迁的没多少户,谁不想住楼房养房价呢?
陈秋糖对陈大的印象还停留在她13岁的时候。以她对陈大的了解,陈大对自己家那个破院子那块破土地的归属感是匪夷所思的, 可是在平安新村找了一圈之后,并没有遇见什么认识的人。她没办法,只好联系了五花。
五花将她带到了镇上的一个小区, 领她站在一扇防盗门前,主动帮她按了门铃。五花欲言又止了很多次,最后还是趴在她耳边说:“见了舅舅记得控制表情,记着啊别显得太惊讶。”
陈秋糖还想问为什么要惊讶呢,只听里面传来一声雷霆大吼“谁”,再一回头,五花居然跑下楼去没影了。防盗门打开了,陈秋糖一头雾水地站在门口,望着年近五十岁左右,脸上的沧桑却像六十多的陈大。
陈秋糖明白了五花说的惊讶是什么意思。也明白了陈大为什么偷着跑去北京守她,却不愿意正经联系她。
陈大的一条胳膊已经没了,另一只手也割掉了一根小拇指。他深深地锁着眉头,陌生地望着陈秋糖,满脸敌意,然后,在某个时刻敌意慢慢化开,直到他喉咙里艰难地挤出一声“甜甜”。
陈秋糖使劲儿地频繁地眨着眼睛。
陈大突然露出暴怒之相,猛地关上防盗门,口中喊道:“白眼狼!滚!”
陈秋糖飞快用身体夹在门和门框之间,“大舅!”她强迫自己不要去看陈大从短袖袖口里露出的,那段截面圆润的胳膊。
陈大似乎是咧嘴笑了一下,却没持续太久,对陈秋糖喝道:“没良心的崽子!你还知道你姓陈!”
陈大放她进门,转身抹了抹脸。
陈大所住的正是政府安置拆迁村民的房子,一户一套,按人头分面积大小。陈大一人一户,还能分到80平米的两室一厅的房子。陈秋糖认出,大部分家具都是陈大从老家直接拉过来的,新房子里摆着一堆掉色的老旧家具,看着怪怪的。
陈秋糖问他为什么不回迁,他说大部分认识的老熟人都选择不回迁,他一个人住回去有什么意思呢?迁出来的年轻人们都在外面找了工作,老人们平时还能再小区里唠唠嗑,挺好。
如今,陈大已经没了哭丧队的生意,再无工作收入。
新农村建设后,包括山上不少人家的祖坟,都强令转移了,山上不准明火,山下偷着还行,被村干部捉住了要罚钱的,所以传统的哭丧仪式没人用了。大家都去殡仪馆,走个简易的形式,没人吹奏丧乐,连丧服都不穿了,更别说哭丧的——小一辈年轻人做了主,都觉得哭丧丢人。
于是,陈大将两室中的其中一室租了出去,几百的租金加上几百的失业低保,一个月也能有一千多的生活费。
陈秋糖看着陈大用他那只仅存的手翻出家里的花生米和瓜子,摆在自己面前,心里很不是滋味。
陈大嗑着瓜子问她:“还没对象?咋长了这么个大高个儿呢?哪个男的能乐意要你?”
“……”
“咋回来了?那姓叶的轰你?那丫头不是啥好人,看着就苦相,没人味儿。”
陈秋糖顶撞:“你再说她一句不好我现在就走。”
陈大把瓜子皮往地上一摔,“姓叶的不是东西!你走!”
陈秋糖骂了句娘,起身就走,防盗门咣当一声震天响,陈大呆滞在房子里一愣一愣的。
陈秋糖在镇上随便逛了逛,一个小时之后,拎着些肉和菜,还有新鲜的花生瓜子,又回去了。陈大差点不给她开门,开了门就用他那四根手指头的手拽着她的领子进屋。陈秋糖扔下两手的东西,一把拽开陈大的手。她现在居高临下,陈大的个头抽了,又有些驼背,已经远远不是她的敌手。
“你再说她一句不好,我还走。我再走,就不回来了 。”见陈大张嘴准备喷粪,陈秋糖冷着目光寒声说,“不信你试试。”
陈大骂骂咧咧地甩开她的手,但终究是没带着叶从心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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