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开他,收起琴,正要起身。
“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你帮了我那么多,难道什么都不想要。”
我转过身,看见他琥珀色的凤眼中暧昧不明的色彩。
“殿下,你误会了,我与三皇子有仇,仅此而已。”
“刚开始我只一眼就被你迷惑,那样的姿容绝尘,武功卓越,越看你就越觉得迷醉,你可以寄身青楼,却不然半天污泥,亭亭如夏日之莲,越了解你,就越发现你是怎样的水晶心肝玻璃肺,怎样玲珑剔透的一个人儿。”他靠近我:“难道你对我就一点感觉都没有?我们合力整个中原都不在话下。”
现在我明白拓拔羽傲不是没有野心,是埋藏得太深。
“我有喜欢的人。”我淡淡叹了一口气:“争权夺势这些并不是我所想,我要的也只是同心爱之人一起平平淡淡,简简单单过这一生。”
“那他呢?”他步步进逼:“你不是不爱权势,淡漠名利,为什么和他在一起?”
“你说什么?”难道他知道鹰?
“我给你机会,我会等。”
他对我说:“对了,这次来是带给你两个消息,一个是三弟已经在平城起兵谋反,一个是你父皇突然病逝,西陵国来人,迎接你回去登基。”
平地一声响雷。
父皇病逝?!
迎我登基?!
不求名者
踏上高台,黑色的十二旒冕冠,稳稳地定在了我的头上,丝带系颔,允耳低垂,随着高台上的风力微微摆动,身披冕服,玄黑上衣、朱色下裳,其上绘有白虎的章纹,踏赤舄、着蔽膝、戴佩绶,当远方的黄钟大吕之声响彻九霄之际,我睁开了眼睛。
台下扬声高喝:“起驾!”
外墙上朱红色的大门映入眼帘。其内的钟鼓之音越发清晰,文武百官按官职爵位分列两侧,躬身迎驾。
乘舆落地,我站在汉白玉铺就的大道上,望向数丈高的朱门,默然等待。
各位臣工行礼叩拜,礼成。
九重朱门次第开!
背后的风吹动着我的冕服,十二条冕旒互击作响,允耳轻轻敲击着我的耳垂。
转过身来,面对着殿外广场上整齐的群臣,我的唇角勾起了一抹笑容。
这西陵国的皇位,我一直总觉得怎样都不会轮到我,虽然我曾经是太子,但从未有过实权,二皇兄为了皇位做了那么多,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最后还是我,况且我还不是父皇亲生。
我觉得很多事情都很蹊跷,明明半年前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胜券在握,而且国师谷之轩还用摄魂大法控制了父皇的心神。
大红朱漆的窗,金漆的雕梁,淡黄色的纱被夜风吹起,香炉里点着郁郁的檀香。
夜深人静,我一个人坐在诺大的禁宫里,整理着纷乱的思绪。
有一个人进来见我,却是一个我未曾想到过的人,左思卿。
“陛下一直以为老臣是二皇子殿下的人,对吧?”左思卿看出了我的疑问。
“接着说。”
“其实我只忠于先皇,我是先皇十年前放在二皇子殿下身边的一颗棋子。”
我一直以为父皇是一个昏庸无能的人,现在我才明白很多事情都并不像我想象得那样简单。其实不然,原来心思简单的也许就只有我。
“先皇在临去之前下了传位遗旨,这道遗旨有两份,其中一份在监国大臣白慕风的手中,西陵国的遗旨一直都由监国大臣保管,他在明处,所以这份遗旨落到了二皇子殿下的手中,而另外一份在我手中,我一直按照先皇的旨意,藏而不露,在先皇驾崩之后,二皇子殿下篡改了遗旨,但他没有防备到我,再加上白慕风在旁佐证,所以才有陛下今日,这都是先皇的遗愿。”
父皇对我的宠爱,我一直都避之唯恐不及,但我从来没有想过他会为我做这么多,现在细细想来,那时候父皇赶我出京城原来是为了保护我,他在京城设了一个局,引二皇兄跳进来,而他最担心的就是二皇兄向我下手,所以他把我支开来保我性命无忧,他这样一心维护我,还把大好河山交到我的手上,而他临终弥留的时候,我竟然不再他的身边。
我一直都怕他,都在逃避他,可当他过世了,我的心里觉得好难受,酸楚。
第二天我去了安王府。
二皇兄曾受封安王,所以一直住在陵都北面的安王府。
他是一个很懂得享受的人,安王府极为雅致,亭台楼阁,水榭歌台,曲折的回廊,绿色琉璃瓦筑顶的白墙,过了一大片青翠欲滴的竹林,是一片莲塘,正是盛夏,浓绿的荷叶铺开在清波荡漾的水面,一朵朵红莲开得娇艳。
荷塘上建着曲曲折折的折桥,中间有一个亭子,二皇兄端着酒杯,立在荷塘上,凝视着那一池红莲。
他的样子还是同我第一次见到的一样,不曾改变,挺拔的身姿,清朗的眉眼,甚至比以往多了一份超然和洒脱的神情,他亭亭地立在那里,我突然发现他竟然是那样俊秀的一个人,而我从来都没有注意过,也许是我从来都没有仔细看过他。
而他今天没有向往日一样带着皇子金冠,而是将一头缎子似的黑发随意用一条普通的青巾扎着。
我呆立了半天他才看到我。
“绝欢,你来啦。”他对这着我,嘴角弯起淡淡的笑,我竟然觉得无比亲切。
我一直觉得我来看他,他会憎恨我,鄙视我,但这些我在他的脸上都看不到。他看起来那么平和,从来都没有的平和。
“这皇位不该我得,还是皇兄坐比较合适。”
我开门见山,我没有西陵的皇室血统,这我不能告诉他。
他又笑了,我从来都不知道他是这么爱笑的人。
“是父皇的遗愿,还是你坐的好。”
什么时候西陵皇位成了烫手山芋?
但我并不觉得他是假意推托,因为他看起来如此真挚。
“你临去北武对我说的那些话我想了很久,我真的做错了许多,在宫中这么多年,让我忽略忘记了许多原本真正该在乎的东西。”
他接着对我说:“也许古人说得对,不求名者得名,不求利者得利。”
边城血战
我在嘉宣元年推行了一系列新政,涵盖社会方方面面,朝廷中各部的官员也做了大的变化。
农业方面,大胆地推广了还耕地于农,大大加强了农民的生产积极性,鼓励垦荒种田,降低赋税和苛捐杂税。推广梯田,套种法,和嫁接新技术,我小时候去外婆家帮忙嫁接苹果,现在都用上了。
商业方面,鼓励工商贸易的发展,增进各国之间通商贸易,低税率与优惠政策吸引各国商人来边境各城市做买卖。
开设官营银号,将原本流通的银票变为可以记录存银取银的长卷,以各户主为农户,小买卖商人也开设存取银券,这样不仅可以低利息贷款给他们发展私营项目,还可以在饥荒之年直接由陵都官府银号拨款给农户,并且在每个孩子出生的时候,官府银号赠送每人一两作为银券垫底,这样又喜庆,又赢得民心,还加速了官府银号的推广。
政府方面,精简冗员,提倡廉洁之风,并在陵都城中放置了多个廉政策投诉信箱,采用匿名投诉方式,信箱的信由我心腹暗卫每天交还给我。
军事方面我最不擅长,没想到后来就栽在这上面,让我在后面悔恨终生。
我始终没有立后纳妃,虽然朝中大臣们多次催促,每次这样的时候我脑中就浮现了鹰的爽朗的笑脸。我一向都很讨厌政治婚姻,也绝对不会考虑用这个来巩固我的权利,娶一个不爱的女人,只是害了她一辈子,我做不到。
不过想来自己还挺恶劣的,自己不考虑婚事,就把主意打在二皇兄身上,在朝廷里物色各官吏的女儿妹子,全把画像往他那里送。现在他看着我一来这套,就苦着一张脸。
他那表情跟逼他服砒霜似的。
“欢,你这么狠心,一点余地都不留给我,你就真得那么想看到娶妻生子吗?”
我装傻:“想呀,二哥呀,你是我们西陵皇族的希望呀,光荣艰巨的任务就全靠你了。”
“你呢?你有喜欢的人对不?上次去北武之前见过的那个对吧。”
一提起鹰,我就只有唏嘘,我跟他说起了我们在塞外那达慕第一次见到是他是怎样耀眼俊朗,一起在呼仑山看日落,一起奔腾在草原上的畅快,一起行走江湖的趣事。
我忘不了那夜在湖畔的竹屋里他唱给我缠绵的情歌。
到现在我都无法相信曾经那样疼我,那样宠我的鹰竟然决然离我而去,我总以为他会一直陪伴着我,不会离开我,如果有一天找到他,我一定放开这一切和他长相厮守,也许我真的爱美人不爱江山吧。
嘉宣二年,北武皇病逝,二皇子拓拔羽傲即位,北武和西陵交好,南朱国一向与我西陵和睦,我尚未去过南朱国,我的姨妈楚妍为南朱皇后,他的儿子,我的表哥是太子,我正考虑去南朱国拜访他们的时候,一场突如其来的战争打得我措手不及。
东青国突然发兵袭击边塞,在四国当中,北武最好战,但拓跋羽傲初登位,又有三皇子拓跋龙傲在平城谋反,他只顾不暇,所以这个时候他既不会同东青国合力打我,也不会帮我,南朱国态度暧昧,但隐约感觉到南朱国内部有一股危机在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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