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和魔王的幸福生活 (寒江.妃子)
- 类型:古代架空
- 作者:寒江.妃子
- 入库:04.09
“……陛下?”
元绍心头一跳,反手回握,另一只手已经赶着来扶。手伸到一半才发现还端着面碗,赶紧放回床头小几,慌忙之下,面汤居然溅出来好大一片,把他袖子都染得污了。
元绍低头看看,袖口一片加了卤水的面汤淋淋漓漓,还在不断往下滴水。这样一只胳膊莫说去扶凌玉城,就是伸到床上都怕沾脏了被褥。另一只手又被握住收不回来,没奈何,低头用牙咬住肘弯,刷的一声裂帛声响,硬是扯下半截袖管来。
这一声响也没能让凌玉城分神看上一眼。他的目光甚至没有什么焦点,茫然地在元绍脸上打了个圈子,又慢慢落向窗外。元绍屏住呼吸,弯腰凑到他面前,压着嗓子轻轻唤他:
“长生?”
向外望去的视线被阻隔了。凌玉城微微蹙眉,看向元绍的目光仿佛根本认不出这个人,只一眨不眨地怔怔盯着他看。见凌玉城情形不对,不像是清醒了的样子,元绍也不敢贸然惊扰,只提足了十二万分小心,一边用内力护住他心脉,一边低声询问:
“长生?你醒了么?可要喝水?”
散漫的目光渐渐聚焦。凌玉城似乎是终于有点醒转了过来,忽然一颤,翻身就要坐起。这一次元绍终于来得及反应,飞快把人按回枕上,撕掉了袖子的那只手尚未离开,又被一把抓住了手腕。
“陛下……”
“你放心。”见凌玉城辗转反侧,全没有点安稳的意思,元绍也只能捡起白天刚说过的话题,猜度着说了下去:
“献俘告庙什么的办不办,都不是大事。你带来的军功记录和赏赐抚恤的册子,朕已经看完了,就照你提的赏下去。至于仪式,反正肃罗国主和大臣什么的都在路上慢慢磨,等他们磨到京城,估计你的伤也养好了,到时候再阅兵也是一样……”
一口气说下来,凌玉城像是迷迷糊糊的什么都没听见,又像是听明白了些,总算安静下来不再乱动。元绍悄悄松了口气,第一次觉得这寝殿里的火墙烧得太热了些,热得他背心直冒汗珠,收回手抹了把额头,伏到床边,一手支着下巴,和凌玉城脸对着脸。
“至于小十一,他也确实小了些。这么大的孩子,寒风里披甲两三个时辰,哪怕是骑马,他也不一定撑得住。朕听你的,这一趟,就不用他出场了。”
“还有啊,冬至大祭,一直都是告慰逝者的。以前在大典祭祀的都是铁勒人,今年你看,要不要把这一战玄甲卫的死者……也加进来?”
提到玄甲卫的一瞬间,凌玉城的目光又亮了一亮。就在元绍以为他会继续静听不语时,凌玉城却是缓慢地,然而异常肯定地摇了摇头。
“……不必。有军祠在……他们的魂魄,不、不会去黑山……”
这一句话仿佛耗尽了凌玉城的所有精力,挣扎着说到一半,眼皮就开始耷拉下来。元绍左等右等,只等到他的呼吸渐渐匀净,想是终于睡着了,微松一口气,悄悄从被底收回手掌,转身出去洗漱。
早有侍从等在隔室内,见他出来,悄没声地奉上水盆布巾,盆里的温水冷热都是恰好。元绍飞速洗漱过了,尽可能轻手轻脚地上了床,在凌玉城身边躺倒。闭上眼却无论如何找不到睡意,又不敢翻身,正忍得难过时,忽听身边朦朦胧胧飘出来一句:
“陛下……等我死了,我的灵位,就供到军祠里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尾牙什么奖都没抽到,唉……
果然人的运气
第205章 梦里真真语真幻
“胡说八道!”
元绍心头重重一跳,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脱口斥责。总算他还记得这是深夜,声音压得低低的,才没有把隔壁的侍从都惊动起来。一声出口自己也惊跳了一下,连忙捂嘴,欠身去看凌玉城时,却见他眼帘静阖,偶尔睁眼也是茫然地看着帐顶,像是在对他说话,又像是完全没有清醒的模样。
“你不过是有些毒伤没好而已!再躺几天退了烧,就是生龙活虎一条好汉!说什么死的活的--朕还等着二十年后,你带兵打回虞夏去,替朕拿下这个国家呢!”
“……二十年后呵。”听到元绍的声音,那双平时清澈见底,顾盼间甚至带了些凌厉的眸子向他转了一转,目光却是散漫而黯淡的,像是根本没有在看他,而是在看着回忆中的某样东西。唇角跟着微微一勾,现出一个飘忽的笑意:
“其实,那个时候……睁开眼睛的时候,能看到你,就已经很好了……”
完全不知时日的驱毒,根本看不到尽头的黑暗和疼痛。最后的最后,睁开眼睛,第一个映入眼帘的,是他一直为之坚持到现在的那个人。
记忆中,凌玉城除了两年前高烧累日,生死一线的那一次,从来没有过这么柔软的时候。元绍心里狠狠一恸,借着床头豆大的微弱灯光,半支起身子,探手去掖了掖凌玉城脸侧的被角,跟着轻轻抚上了他的脸颊:
“我知道了。你已经没有大碍了,放宽心,好好养伤,嗯?”
“……嗯。”
“什么灵位啦,军祠啦,都不要去想他了。朕不会让你孤零零待在那里的——生则同衾,死则同穴,朕答应过你的,忘了?”
“陛下……答应过我的。”出乎元绍的意料,凌玉城这一次迟疑了许久,方才慢慢应答。元绍一口气还没松下来,他已经接着说了下去:
“……我死之后,不葬皇陵,不入宗庙,不受祭祀。”
“你——”
我后悔了,我不知后悔了多少次好吗!此刻听到凌玉城再次提起,元绍在“一口气说服他”和“不要跟病人计较让他好好睡”之间挣扎了片刻,刚吐出第一个字,就看见凌玉城微笑着摇了摇头:
“我不会让陛下为难的。灵位上……什么字也不会写,记得我的人知道那是谁,等到认识我的人、会指着牌位说那是谁的人都死光了,没了,后人,没人会知道那是谁……没有人会知道,陛下身边,曾经有过我这么个人……”
“我只是想,在这世上还有人记得我的时候,有个可以回去的地方……这样,也不行吗?”
卧房里一时安静到了极点。床上的两人一个躺着,一个半支起身子,默不作声地两两相望。窗外寒风呼啸,床头烛光偶尔跳动一下,隔着轻柔的绡纱帐,在凌玉城脸上落下一片阴影,映得他的神色格外暗昧不明。
“……你胡说什么呢。”良久,元绍才找回自己的舌头,然而话音里的颤抖连他自己都控制不住:一边说,一边还有热辣辣的东西,压也压不住地从喉咙深处直冒上来:
“你是朕的皇后,活着,要和朕一起治理河山,死了,也会埋在朕的身边,和朕并列在太庙里永受祭祀——你难道不愿意吗?不愿意陪着朕,宁可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远远的躲到那个军祠里去?”
“陛下——”
“嗯?”
长久的静默。元绍搜肠刮肚,纠结了半天,也想不出凌玉城会说什么。如果是因为同是男子——三年前的凌玉城可能的确是这样想的,然而,他明明早就看开了呀。
仿佛一辈子那么长的等待之后,他只从凌玉城口中,听到了一句轻如耳语的回应。
“臣遵旨。”
不是“愿意”,而是“遵旨”。一如每一次,在他的坚持之后,凌玉城总是这样的退让,把真实的心意,掩盖在身为臣子的服从之下。
“——长生!”
那双眸子已经闭上了。在元绍来得及选择是把人摇醒还是放他安睡之前,凌玉城再一次地睁开了眼。这一回,眼底似乎笼着一层朦胧的雾气,虽然一动不动地看着元绍,却让被看的人心慌异常,恨不得远远逃开:
“我没想他死。”
“……什么?”
“我真的没有想过!”凌玉城的声音猛然高了一调,与此同时,手肘在床上一撑,推被而起——最后一刻元绍扑上去把他险险按回枕上,却来不及、也根本没想到阻止他一口气说将下去:
“易储,夺嫡,或者最后让废太子去死,我都没想过——这是陛下才能决定的事——我只想着带小十一走得远远的,走到肃罗去,凭着我,总能保住这孩子……”
“我只是,只是最后,不愿意为他求情而已……凭什么!他要杀我!他险些就杀了我!”
“可是,我的命,早就是陛下的了……陛下什么时候要拿去,那就……”
“是朕对不起你。”元绍一颗心忽而滚烫,忽而冰凉,竟是在沸水和冰水中来回浸泡一般。虽然不知道凌玉城为什么说着说着,从灵位归属忽然跳到废太子身上,可这时候却万万不能说错半句。他连额头的冷汗都来不及擦,一只手慌不迭地伸出,牢牢捂住了凌玉城开阖的嘴唇,也打断了他接下去的话语:
“是朕没有教好这个儿子,让他险些就杀了你。做下这样的事情本来就该死,朕赐死他,不是为了你,也不会……因此就对你……”
是了,是了。
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杨秋说凌玉城脉中呈现忧思惊恐之象——今天白天,或者现在已经该说是昨天白天,他整整一天的坐立不安、食不下咽,凌玉城全都看在眼里。而以凌玉城的性格,看到了,又怎能不想,怎能不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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