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和魔王的幸福生活 (寒江.妃子)
- 类型:古代架空
- 作者:寒江.妃子
- 入库:04.09
然而,这样兼具耐心和隐忍的盘算,却被踏进北凉以来的遭遇击成了粉碎。
一跨过国境线,宁秀从王府带出来的、一直忠心耿耿护着他的侍卫亲信,就在一夜之间消失了个干净。此后围绕在身边的,除了那些人高马大的北凉军士,就再也没有了旁人。
一路行来,那些人从早到晚都板着一张脸,除非必要,就连彼此之间的交谈都少。宁秀想尽办法,也没能从那些石头一样的护卫嘴里掏出半个字来,只被他们裹挟着一人双马,不惜马力地向北赶路。便是见他累得要摔下坐骑,也不过是拿绳子捆在马背上,到了宿处将一丸药化开水,捏着他的鼻子灌进喉咙。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半点优待。
等到踏进帝都,干脆被关在了太液池里的一座小岛上。这么个四面环水的地方,他除了上岛的那一天,就没有看见过半点水光。门口站班的侍卫除了送来一日三餐,就连话都不跟他多说一句。
在他以为会被软禁到死的时候,一道面圣的旨意,让他走出了水中央戒备森严的小院。然后,他就见到了凌玉城。
见到了会为了他的到来而震惊失态,因他的跪拜而痛苦的凌玉城。见到了他现下能够找到的,最强的、也是唯一的援手。
而他,除了紧紧抓住这次机会,别无选择。
“向大凉借兵?当然!”急切之下,宁秀已经顾不得谨慎,把自己准备了十几个日夜的言辞一股脑地倾泻出来:“现在的虞夏,没有比你更强的将军,也没有比大凉手里更强的军队。更何况,从大凉出发,第一个经过的就是北疆——你经营了十年的北疆!过了北疆,就是虞夏的腹心膏腴之地,就是京城!”
他的声音陡然低沉下去,降了一个音阶的声调非但不显得虚怯,反而带上了一种异样的醇厚:“玉城,打下虞夏,你,就可以回去了。到时候,我们——”
凌玉城终于抬起了目光。
从被宁秀握住手掌开始,他就一直低垂着头,静静听着昔日的主君和好友陈述对未来的构想。而这一抬首,宁秀全身一震,险些就倒退了一步出去。
那双在初见面时曾经溢满怀念和痛苦的眸子,那双在刚刚的独处中始终没有泄露主人心思的眸子,已经变得冷定锋锐,有如深秋清晨,刀刃反射出的第一缕霜华。
“所以,”他听到凌玉城缓缓地说,“为了你自己活下去,为了你坐上那个位子,你就宁可向大凉屈膝借兵,哪怕——分疆裂土,把虞夏整个或是拆零碎了卖给了大凉也在所不惜?”
他蓦然向前踏了一步,声音没有提高,怒意却如雷霆一般隆隆滚动,随后,以撕裂天空的威势当头击落:
“你还知不知道你是虞夏的皇子!”
将近三年的磨练,不管是武艺还是心志,凌玉城都已早非吴下阿蒙。这一怒之下,就连宁秀也蹬蹬蹬倒退了三步,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子。他的脸色一时被怒气逼得惨白,转眼之间,就飞快地涌上了潮红:
“对,我是虞夏的皇子!皇子又怎么了,没有登上皇位,甚至逃亡国外的皇子一文不值!我只是想活下去,活下去!”
希望破灭的痛苦和面对报复的恐惧,让他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声音陡然高了不止一调:
“我只想活下去,拿回我自己的东西,那个位子本来就应该是我的!至于其他的,等我坐上那个位子,什么事情办不到,什么抢不回来!”
他的声音瞬间凝滞了。而对面,一直专注聆听着的凌玉城静静闭上了双眼,再睁开时,所有的愤怒、痛苦、激动乃至冰寒全数消失不见,唯一剩下的,只有那片近乎透明的宁静:
“景晖,”他慢慢地说:“你口口声声让我助你,你可还记得,当初我愿意辅佐你,是为了什么?”
“那个时候,我下定决心要把你推上皇位的时候,你说过的话,发过的誓——”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景晖,别让我看不起你。”
作者有话要说: 端王啊,就算你把虞夏拿到,能分小凌多少?
虽然立场有点问题(事实上是很有问题),小凌还是那个怀着单纯的梦想,心中保有干净和纯粹的小凌
第170章 棠棣寂寂不同看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景晖,别让我看不起你。”
静静淡淡的声音传入耳际,元绍手掌在椅背上一按,几乎立刻就要挺身站起。
大方地给了凌玉城与宁秀单独谈话的时间,他遣退侍卫,自己却折身返回了水榭,在另一头的梢间里悄然坐下。这间小室原本是伺候的宫人暂时歇脚所用,因而有小门单独通向外面回廊,以免进出时碍了贵人们的眼。斗室门窗关得严实,只要不刻意弄出动静,断不会被旁人发现,而他只要稍稍运起内力,两人的对话,便一字一句历历如在耳边。
果然,最初的滞涩和尴尬之后,话不投机的两人,很快就吵了起来。
元绍垂眼看着脚尖前方一寸寸移动的光影,轻轻冷笑。宁秀的意图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一个皇子--已经成年,受过完整教育、让凌玉城这样的人曾经奉为主君的皇子,只要还存了一点廉耻,存了一点爱护家国更甚于看重自己的心思,就断断不会出现在北凉帝都。
别说什么被人裹挟身不由己。这一路上没人捆没人绑,吞金服毒,自缢刎颈,什么法子死不得?当初为了防着凌玉城自尽,他用了多少心思!
易地而处,如果是凌玉城处在宫变失败、身犯死罪的境地,一定会愿赌服输,干脆利落地结束自己的生命。绝不会屈身投敌,让敌国君主将自己当成一颗好用的棋子,来割裂自己母国的山河。
至于凌玉城的反应么……虽然有些过于留恋故国,忘了身为大凉皇后的身份,可若非这样凛冽逼人的高洁,又怎么值得他衷心喜爱?
完全不觉得自己的想法也有些偏心得没边,元绍低头权衡片刻,脊背又轻轻地靠回了椅上。果然,下一刻,宁秀又惊又怒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你要杀我?--凌玉城,你要杀我?!”
他的名字岂是你叫的?元绍暗暗皱眉,深悔之前没有让那家伙多跪会儿的时候,他已经听到了凌玉城宁静淡定的声音:
“我不会杀你。只是从今往后,那个我伴读了七年,视为主君效忠了十年的虞夏皇子,对我而言就已经死了。”
平静的言辞,在此刻化成一把锋利明亮的匕首,直直□□宁秀的心脏。
七年伴读,十年效忠,他们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对方,也能比任何人更要有效地——
互相伤害。
那个曾经纯粹的、明亮的,和他一起发誓要重整朝纲、振兴虞夏,乃至引兵北上恢复山河的少年,那个曾经为怀闵二帝囚死北国痛心不已,信誓旦旦说“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的皇子,已经死了。
死在宫变失败、宁秀决定出奔的当夜,或者更早一些,死在亲手将他诱入虞阳、推进死牢,又断绝了他获救最后希望的那一天。
该死心了,凌玉城。元绍静静垂目,唇边不知不觉地浮起了一丝微笑。若非是为了让你看到昔日主君的丑态,若非为了断绝你最后的一丝念想,朕又何必……
让他单独和你相见。
水榭另一头,已经完全变了质的旧友见面仍在继续。宁秀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微微弓起脊背,用警戒而凶狠的眼神盯着凌玉城,忽然大声道:
“你有什么资格叫我去死!看不起我?你凭什么看不起我?!你自己还不是跟我一样!”
希望破灭的恼怒和对未来绝望的惊恐之下,他的声音一反刚才劝说时的低沉醇厚,尖锐得像是一柄刚淬完火的匕首,在用力刺划着光洁的瓷器:“你忘了你是怎么来北凉的了?你为了保命可以去爬北凉皇帝的床,我不过是当一个寻常臣子,你就有脸叫我去死!凭什么,凭什么!”
无声无息地,元绍五指全数陷入座椅,在山中老藤盘成、寻常就连钢刀都砍之不入的扶手上,留下一排深达半寸的指印。凌玉城那段经历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从擂台上三次意图自尽,到之后日复一日的苦痛挣扎,足足有一年多,心如死灰,了无生趣。你一个叛国投敌不忠不孝的货色,有什么资格和凌玉城相比!
别被他打倒。元绍在心底默默说着。朕是可以立刻过去,当头加以喝斥,可面对内心的这一关只能靠你自己闯过——你能行的,凌玉城!
“……我和你一样?”沉默片刻之后,凌玉城果然再次开了口。不负元绍的期望,他的声音仍然是冷静而宁定,无论声高还是语速,都没有比刚才变化一星半点:
“我是怎么来北凉的,想必你也应该记得。那封嘉佑皇帝的圣旨,还是你亲自带到我面前,一字一句读给我听的。也是你亲口殷殷相劝,让我接了这封圣旨,上报君王,下安社稷——难不成,你也有这么一封圣旨在身?”
不等宁秀搜肠刮肚想出回答,地板咔的连连响了几响,却是凌玉城踏前一步,而宁秀被他气势所逼,再次仓皇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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